一切發生在瞬息毫厘之間,畫麵一晃,身體便已經被攔腰襲來的突兀力量,帶離那輛倏然下墜的吊籃。


    那一瞬間來不及她驚叫來不及她思考,甚至腦子來不及明白怎麽迴事,她就隻感覺到自己有人緊緊攬住了她包裹了她。


    她的頭頂著他堅毅的下巴,淡淡的油墨氣味和溫涼猛然湧入鼻息。


    她看不清,看不清他是什麽模樣,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急速滑移的線條,但是身體的四肢百骸和鼻翼的直覺卻在告訴她:


    簡律辰。


    簡律辰打碎玻璃幕牆,從她身邊的建築裏,淩空橫躥了出來!


    身體在急速橫移和下降,五髒六腑像身處粒子加速器裏麵一樣被移了位,加速度和無邊的風聲,卻多了一道摩擦的拉阻力……


    身體仍然在下降,卻已經明顯不是垂直的自由落體。


    簡律辰單手緊緊箍住她,左手拉住頭頂手銬上硌人的鋼圈,在南霜射過來的細細的鋼索繩上,勢如破竹地,抱著魚小滿在兩棟對望的建築中間淩空滑移!


    是的,滑移


    !宛如在一個很陡的三角形斜邊上的滑高速地移前衝。


    他們在下落,在橫向運動,a棟的玻璃幕牆疾速遠離,耳邊隻剩下風聲和細鋼索與手銬之間火星四濺,劇烈刺啦的摩擦聲。


    她的長裙像被風肆虐撕碎的風信子,在空中劃出一道殘影的藍。


    在一無所依的空中隻剩下唯一的攀附,卻不害怕了。


    因為魚小滿那一刻,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高崖蹦極的那次,簡律辰也是這麽摟著她,惡作劇地在空蕩絕高的山穀裏俯衝蕩過,留下她震碎整個山穀的尖叫聲。


    隻是這次,她不再尖叫,卻也沒有安全繩。


    細鋼索根本支撐不住那麽劇烈的摩擦和此時兩個人的載重,同樣是瞬息的事情,咬緊牙關的簡律辰在某一刹那,毅然鬆手——


    這迴,空中真的再無憑靠了。


    兩人帶著比拋物線要急速地墜地速度和軌跡,如流星般向地麵墜去。


    那幾秒的時間裏,魚小滿忘了尖叫。


    ……


    “噗通!”


    身體猛然砸落在鋼板的感覺,很重很重,幾倍的大氣壓像拳頭一樣撲麵而來,魚小滿耳邊宛如灌鉛,陷入一片死亡的嗡鳴。[s.就愛讀書]


    原來……死亡是這種感覺。


    根本不是滿世界的紅,而是口鼻無邊的窒息。她眼睛裏再不能看見一絲清明,就連緊緊摟住她的男人,也看不見了。


    世界墜入一片沉暗。


    ……


    “請問您是家屬嗎?這裏需要簽一下字。”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把一張通知單遞了過來。


    “不是,她的家屬正在趕來,明天簽吧……反正,也無所謂早點晚點了。”


    南霜盯著那張紙,沉默地低聲呢喃。


    在死亡麵前,好像誰都成不了主角。


    那麽脆弱,那麽脆弱……脆弱得好像玻璃紙做的蝴蝶,一滴血,一頁紙,就能定論。


    南霜想,那時隻有發生奇跡,魚小滿才不會死吧。


    她轉身離開,高跟鞋的聲音在深夜的醫院走廊裏,空蕩蕩地迴響。


    一個人那麽沉默低沉的情緒下步履沉重地離開,應該隻有不識相家夥才會說著“等一下”,不分場合地抓住她吧?


    ……那個醫生太不識抬舉了,居然抓著南霜,一臉不依不饒:


    “不是家屬,總是朋友吧?是朋友也成,這張單子先簽了!送進來的急診,結果屁大點事兒,那女的人治好了,你總得先把醫藥費給結一下吧?”


    麵對這夜裏被喊過來出急診,怨念無比深重的急診醫生,南霜:“……”


    ……


    繳款……真是屁大點事兒


    但是南霜少有的、關於生命的各種感歎,就此戛然而止了,無可奈何地簽了字,去收費處繳了款,南霜一步一步上樓,至今還覺得那一幕讓她心潮難平。


    “她有什麽大礙沒?”


    “沒什麽大礙。手臂肌肉有些程度的拉傷,沒有傷到軟骨組織。暈厥是由於心理驚嚇和身體的瞬間撞擊引發的暫時性休克,開了點安神藥在她點滴裏,應該自然會醒的。”


    護士說。


    南霜點點頭,“辛苦了。”


    “不客氣,應該的。”護士端著藥劑托盤走了。


    一些瑣事全部都弄完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了。魚小滿的眸子還闔著,光滑的臉上連一絲擦傷都沒有,靜謐得仿佛隻是在晚上在睡大覺。


    安然無恙。


    南霜給她攢了攢被角,走出病房,靠著牆壁,長長地疲憊地籲了一口氣。


    “給,情況還好吧?”


    狐狸從走廊那一邊走來,遞給她一罐熱咖啡。“讓鴿子來換班,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你去閉個眼。”


    “還好。沒受什麽傷,隻是受到了點驚嚇。”南霜接過咖啡,點點頭,轉而問:“你那邊處理的怎麽樣了?”


    “蘇長官已經出麵,接手處理了。警方以涉嫌謀殺的罪名拘留了cyril,暫時看住了他。案子報到國際當地警局了,很快會把人交給他們轄區轉手調查。但是,他很狡猾,要找到他行兇殺人和他不是那個人的直接證據,才能真正牽製他。”


    “嗯……要趕在軟化處理之前。吊車事故呢?”


    “還在調查。奇怪的是,吊籃上發生了兩次纜繩斷裂。纜繩有兩根,一根是被一股一股細小分割給切斷的,當時太亂人太多,沒人注意到切斷的是誰。另一根,卻是斷口處有氧化發黑,檢測過物質了,明顯強酸腐蝕的結果。”


    狐狸露出思索的表情,“這兩次動手如果都是某一人所為,為什麽,要采取不同的方式?”


    “我更願意相信是兩夥人。因為時間點上有偏差。”南霜很快皺起眉頭。


    “強酸腐蝕需要時間,不是即時倒上去就能起反應,如果要害人,應該必須料到兩人會去天台和吊籃上,這屬於預先設計謀害!但是切斷鋼纜,卻是即時行為……而且,究竟當時天台上的打鬥痕跡攻擊針對的是誰,白澤還是魚小滿,我們還不能確定,情況比我們想的要複雜。白澤呢?怎麽樣了。”


    “身體有不同程度撞傷,不嚴重。不過……還真是命大,那種情況下,居然被甩進了居民露台——雖然甩得沒那麽精準,手臂碰到邊沿,骨頭折斷了。”


    說到這裏,狐狸仍然有些嘖嘖稱奇。


    “話說迴來,蝶,我還真的覺得白天這個情景無比好奇……那種地方,那麽個情況,白澤福大命大隻斷了根手骨就夠讓人驚訝了……根據你的描述,那個魚小滿,那麽高的地方,完全不可能的情況下,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麽把她毫發無損地救下來的?


    !”


    “……這也是我到現在,還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


    南霜苦笑一聲,抿了一口熱咖啡,坐到外邊的長椅上,緩緩吐了一口氣。“你肯定覺得不可置信……可是,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有那種超常的敏銳,和緊急關頭,完美精準的反應速度的,絕佳的特工素質。”


    狐狸跟著坐下來。“簡律辰?”


    “相信麽,他如果幹我們這一行,會是topone。”


    南霜鄭重地點點頭,口氣仍舊有幾分感歎。


    “魚小滿當時掛在六十米左右的高空搖搖欲墜,吊籃卡住,上天無路下地無門。st在樓頂一點一點弄斷最後一條纜繩。當時我都嚇傻了絕望了,那時腦子裏,根本沒有在思考,也根本組織不起任何像樣的可行的營救計劃。但是,他在。”


    “ab兩棟建築,對稱結構,目測間距80米左右;魚小滿的目測懸掛高度,60-70米。兩樓之間無外凸陽台,玻璃幕,不可攀爬。兩樓正中央行距裏,一口20*30左右規模的泳池。水深不知。”


    南霜描述了一下當時她跟著簡律辰的目光看下來事,看到的各項數據,然後搖了搖頭。


    “然後他確認了我們平時高空行動的索槍射程,100米。那個時候,我突然就明白他要什麽了——但是索槍明顯是不可用的,因為它的設計中,並不能承載兩個人的體重。就算他把魚小滿劫走順著細鋼索滑到b棟著陸,他們走不完80米全程,鋼索肯定會斷。”


    “他肯定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選擇了中途落水——他讓我在對麵的低樓層的垂直線上射擊,保持了一個很陡的60°角,他和魚小滿會在滑行中高度會迅速下降,但同時,他們也會獲得一個很大橫向速度和縱向下落速度。”


    南霜吸了一口氣,隻是覺得講起來心髒至今仍有餘悸。


    “那是唯一一條路,卻是一條兇險萬分的死路——二三十米長寬的泳池,聽起來不小,但在那種運動中,掠過隻要毫厘不到時間!他們還帶著平拋的速度……一秒,哪怕鬆手的時間偏差一秒,早一點,或者晚一點……他們都不會落進水池,而是砸到堅硬的水泥地上,血肉模糊。”


    “……”


    “那種行為,根本就等同於自殺!但是他居然做到了,魚小滿沒死,她毫發無傷。”


    南霜平靜地望向狐狸,“這種情況,用運氣來解釋已經有點說不通了,不是麽?”


    狐狸:“……”


    “你知不知道,在沒打麻藥把他送進手術室之前,他還是清醒的,還和我對過話。如果不是他那個樣子,我想當時我會忍不住抽他的。”南霜說,喃喃道。“真的忍不住,怎麽會有人這麽不把命當迴事兒呢?”


    “而且……我發現和他說完話,讓人更想抽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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