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瑟薇害死他,他算是把魚清明害死了。


    會場響起了槍聲,形如好端端的人家辦的喜宴上來了劫匪,猝不及防又莫名其妙。燈光縱然恢複,人群也全都變成了一片尖叫的海洋!


    魚清明在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燈光重新亮起後,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槍聲和暴徒。


    可誰也不想在這裏莫名其妙挨了槍子兒,人群在一片尖銳的尖叫和相互逃竄中陷入混亂,出口處,很快湧起一大批疲於奔命的人。


    意識到這裏有人喬裝到了他的宴會,他事後要負起的責任非常巨大,魚清明很快沉聲吩咐:


    “小鬆,報警。馬上讓保安封鎖一下酒店出口,直到警察到來。然後查詢今晚所有的宴客名單,司機都不要放過。霰”


    沒有阻攔逃竄的人群,他需要在第一時間內擔起責任,也需要在第一時間內撇清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責任。


    小鬆快步離去打電話了,魚長海摟著妻子奔過來:“明明你沒事吧?”


    “爸媽,我沒事。”


    所有人都在逃竄,宴會上一片狼藉,隻有自己爸媽還守在原地,一臉焦慮和擔心。魚清明衝他們安慰:“放心,那些人不是衝我來的。”


    突然眼神一凝,四處尋找,紀瀟黎呢?


    一整晚,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舞伴紀瀟黎呢!


    ……紀瀟黎已經被人群衝跑了,不知道誰,黑暗裏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人還是什麽人,拖著她就一直跑。


    跑到一湧蜂的人群裏,突然來了光明,發現認錯人了,便把她放開。紀瀟黎被人推推搡搡踩了腳,突然便落倒在地。


    然而這種群眾逃亡的情況下,摔倒,是很危險的一件事!


    “啊!”


    剛倒地不久,紀瀟黎的腳踝果然就被不知哪個男人的皮鞋給踩了一道,一聲痛叫,落在這滿是嘈雜的人聲裏,完全就是雨天裏的小水花,絲毫不起眼。


    四散的人群,慌亂的腳步,紀瀟黎在密密集集的腳步鞋子裏,卻驀然看到一雙,停在自己麵前的黑色手工皮鞋。


    連父母都不知道去了哪裏,跌倒在人群裏,無助的她突然被攔腰抱起。


    這次,被全世界遺棄的如潮感覺還沒湧上,就身體騰空,被人拉起,落入到了一個溫暖的懷裏。


    從來人肩頭折射過來的水晶燈,刹那間灼花了她的眼。魚清明那溫和又堅毅的下巴倏忽撞進她的眼眸,惹得好像他,才是撕裂剛才那股黑暗的光。


    一個男人的偏愛的衣服布料很能說明一個人的性格,魚清明的西服,好像從來都是純羊毛的粗紡麵料。


    應該說,兩次都是。


    呢麵豐滿,色光柔和,手觸在上麵,溫和而有彈性,就像他的人一樣。


    “謝謝。”紀瀟黎掛在他的脖子上,第二次吐出同樣的話語。


    “不,應該是我說聲對不起。”


    魚清明眼裏像是化不開的溫潤霧靄,手臂上的力量卻堅實,帶著歉意的微笑在一片混亂中,卻沒有削減半分安然。


    他衝著紀瀟黎低聲解釋,聲音如同一貫的調子,柔得像是溫雅的詠歎:“你是我的舞伴,畢竟這次,是我弄丟了你。”


    ……


    “你這麽不惜代價,沒有緣由地弄壞魚清明的宴會,你猜我會不會告訴你小叔?”


    另一層的電控室,秦壽望著裏麵被簡潯擊暈的兩個守班人員,外麵被簡潯踢暈的一個巡邏警衛,抱臂望著簡潯。


    “告訴就告訴吧,日後你們會覺得我偉大的。”簡潯拉下電閘,把幾根主線路也給利落拉斷。


    “雖然不明白你在幹嘛,不過我想提醒你一句,就算扯斷了,酒店有緊急電路方案b會啟動。”秦壽說。


    “我知道,幾分鍾黑暗就夠了。我又不是來搞破壞的。”簡潯迴答。


    “……”


    都把人家電力給弄癱瘓了,竟然還敢在這裏不要臉地說自己不是來搞破壞的!秦壽快瘋了。


    他完全是被簡潯騙來的。


    說什麽他突然想研究一下這個酒店的電路采用的是什麽形狀的拓撲結構,勤奮好學得秦壽都忍不住激動得熱淚盈眶……結果呢!


    過來就看見這小子化身暴徒,一手一個守衛甩了出去。


    大概又要進警局了。秦壽這麽想著,手都懶得去拉那些人一把,萬一人家誤以為他也參與了動了手,他的一世英名可就毀了。


    搞完破壞,兩人很快返迴,到達電梯附近的時候,電力果然已經恢複,離奇的是,他們按了無數次電梯按鈕,電梯上的數字卻顯示一路下行,絲毫不停。


    ……秦壽簡潯麵麵相覷,秦壽:“是不是你拔錯了什麽多餘的電線?”


    簡潯:“電梯還在運行,貌似和電線沒什麽關係,隻和編程……”


    額,黑客有關。


    簡潯突然明白過來,閉了嘴,這下行的電梯


    裏,勢必有著海瑟薇。


    “那咱們隻能走樓梯上樓?”秦壽無語,轉身朝樓梯走去。


    “不要。”簡潯突然一把拉住他,“獸叔,再等一下,咱們乘電梯。”


    ——簡潯能想象樓道裏,一群暴徒們因為電梯不開門,隻好舉著槍,在樓道飛速地往下拚命追的情形。


    可是一些操蛋的事情,就是那麽不受控製啊,一件事情亂了後,接下來,隻會更亂,更亂。


    簡潯上樓後突然記起自己的狗,於是整個人,又開始焦躁不安了:


    “秦壽,我的狗呢?狗呢!”


    “你忘記在你和海瑟薇跳舞之前,它就已經不見了?”秦壽不得不出聲提醒。


    “……”


    兩人迴到宴會大廳,卻發現這裏猶如深秋後,被秋風席卷過的草木,一片空蕩,地麵一片狼藉。


    “發生了……什麽?”


    秦壽問向抱著紀瀟黎的魚清明,呆呆問:“賓客呢?紀瀟黎,你腳……怎麽了?”


    “剛才這層樓發生了停電和槍擊。”魚清明輕吐了口氣,朝著一無所知的秦壽解釋。“人群混亂,踩踏事件,紀小姐受傷了。”


    “……”


    秦壽愣了兩秒,露出那種“youmustbekiddingme”的表情來。魚清明總是在短短的話裏,帶給他巨大的信息量。


    恰在這時,小鬆抱著一個異常巨大的狗,從進口費力地進來:“簡潯少爺,我剛迴樓上的時候,路過你的狗,它受傷了……”


    “皮皮!——”


    簡潯痛心疾首的聲音貫穿了耳膜。


    下一秒,已經奔了過去,將他視若生命的聖伯納接過,看著那條狗後腿上豔紅的子彈孔和潺潺的狗血,刷拉隻覺得眼前一黑!


    小鬆還在那句震撼人心的“皮皮”裏沒有迴神,簡潯已經將那隻正在嗚咽的聖伯納,一把扛在肩上,閃電一般地,重新衝了出去。


    ……


    警察還沒趕到的時候,酒店保安防線,先後被三批人攻破了。


    兩個人是遭到攔截後,給魚清明打電話確認過通行的狄庚霖,海瑟薇;另外一批是手上拿著槍,衣領遮住臉七八個外國西裝男人;還有一個,是背著一條巨大的,接近成人重量的聖伯納的年輕人。


    後麵兩批純屬沒有擋住,那幾個男人靠的是懾人的槍支,而那個少年靠的,就是幾個旋風高抬腿。


    ……人家問他什麽人,他說賓客。人家要他先登記,再打電話確認,就看見他已經一把踢開還在叨叨的警衛,而後風一般地離去。且暴吼了一句“登你媽啊登,勞資的狗都要死了!”


    簡潯扛著陪了他好幾年感情深厚的大狗在風裏奔跑,整個人差點哭了,皮皮你千萬不要死,千萬不要不要不要死啊——


    然而他剛到停車場掏出摩托鑰匙,再度看見兩個人朝他狂奔而來。


    海瑟薇一把搭在他將要發動的油門上,上氣不接下氣:“少年,捎上我倆走吧!”


    “你們……”簡潯再次愣了,看著海瑟薇以及她身後的狄庚霖。“怎麽還沒離開?”


    “車、我的車被人事先圍了!”


    狄庚霖同樣上氣不接下氣,同時抓著海瑟薇的胳膊暴吼:“不是說沒人認得我的車嗎?不是說上次沒有留下痕跡嗎?!”


    “都說了他們不是一群人!”海瑟薇打斷他,說完已經往簡潯摩托上爬了,“簡潯,幫個忙,逃個命啊!”


    狄庚霖無言。


    為什麽海瑟薇說得,就像搭著人家肩膀說“兄弟,接個火”一樣的簡單。


    “可是我還要送我的狗去醫院……而且你們兩個人……”簡潯此刻心裏完全記掛的顯然是自己的愛犬。


    “去什麽醫院!”海瑟薇很快打斷,然後揪著狄庚霖,將他肩頭一拍,朝前一推:“這裏,就有個現成的醫生啊!”


    ……


    夜色猙獰,冷風擰巴。


    狄庚霖記不清他們三人一狗地,狼狽不堪擠在這那輛可憐的杜卡迪上時,自己是忍著怎樣的顛簸和在怎樣的傾斜度裏,抱緊前麵的兩個人,斷斷續續撕扯出那聲“我是神經科醫生,不是獸醫”的。


    “要去哪……裏啊呸!”


    簡潯懷裏趴著他的大狗,他一張嘴,夜風就把聖伯納的長毛全部卷到他嘴裏。


    “我的狗……我的狗快流血死了……”


    簡潯嘴裏碎碎念著,靈魂傷心得好像都被那條半死不活的狗給帶離了一半,摩托車飄忽得,像隨時要衝出欄杆。


    而唿嘯的摩托轟鳴聲中,海瑟薇竟然還不知死活地空出手來,拿出手機探查分析路況,“先出了這臨江的盤山公路,甩開他們,然後在最近的高速路上選一條……”


    狄庚霖坐在最後麵,看著遠遠視線裏尾隨而至的車燈,整個人快要咆哮得崩潰了:


    “兩位大哥大姐,我們這


    是在時速兩百的盤山下坡險路上,駕駛員未成年未拿證,且嚴重超載地在,逃,命!我的手還沒有恢複力氣圈住你海瑟薇……尼瑪能不能,能不能都給我專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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