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很早魚小滿就被簡律辰喊了起來。


    簡律辰拍了拍魚小滿又要閉眼睛朝床上倒下的臉,就差提著耳朵朝她喊天亮了。


    可是律辰的臂彎裏氣息好溫暖,又穩又有力,真想直接倒進去。


    他的嗓音好柔和,吐出字字句句完全就像是催人入眠的大提琴在拉弦,周圍全是溫柔的夢中交響樂……現在還架著自己捏自己的臉,簡直要幸福到天上。


    這麽幸福魚小滿就更恍惚了,覺得似乎更像是個晨間美黃粱,眼睛朦朧睜開又傻笑著閉上。


    ——心想,律辰就算夢裏出場,那也是個自帶bgm的男人啊謦。


    “馬上要走了,魚小滿,你要是很困,就繼續住在這邊,我迴來的時候再來接你。”


    簡律辰終於不耐,鬆手,讓她重新倒迴床上。


    一個女人怎麽可以睡得像頭豬一樣沉,他都在門外敲了三分鍾門了,竟然毫無反應。


    “不行!”


    聽到了從現實裏傳來的,簡律辰低澈清冽的正常語調,魚小滿一個激靈,立刻醒坐而起。


    “那五分鍾後下來。”簡律辰無言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抬步出了房間。


    忍著按眉頭的衝動,簡律辰發現果然不能對魚小滿太溫柔。


    出酒店的時候,天剛蒙蒙亮。簡律辰讓魚小滿把大包小包的東西全部丟在了酒店,說這些用不上。


    又讓魚小滿去馬路對麵等他,自己去酒店的地下停車場,牽車了。


    清晨路上行人多於車輛,魚小滿手裏捏著奔下樓的時候,隨手從餐車上拐帶走的吐司麵包,塗了點番茄醬慢慢地咬。打算吃完麵包後,在第四個綠燈亮起的時候,走過斑馬線。


    因為她實在很困。


    可是吃完麵包之後似乎更困,肚子裏飽飽的,大腦也還沒醒過來。魚小滿收起調味醬和麵包紙,看到了馬路對麵的垃圾桶。於是揉著眼睛,意識朦朧地就跟著人潮往馬路對麵走去。


    倏忽間,肩膀被輕輕撞了一下,緊接著胳膊上一緊,突然被人抓住了。


    魚小滿迴頭一看,就見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太太奇異的眼神盯著她,手裏緊緊抓著她,而後——


    緩緩向地麵倒去。


    臥槽!!!


    這緩慢的倒地動作不禁讓魚小滿想起美國災難大片裏,各種緩慢鏡頭推進的精細畫麵,排山倒海一氣嗬成發絲飛舞畫麵美到沒盆友……她能在老太太倒地的那一瞬間,看到老太太那矍鑠的雙眼裏閃過萬千心理:


    又逮到一個!


    目測有錢!


    看起來很迷糊!應該很好碰個瓷!


    小姐,能不能讓我碰個瓷?


    ……碰瓷。


    是的,魚小滿刹那間恍若聽到一聲“磕拉拉”的陶瓷碎片漫天飛舞的聲音,這可不就是碰瓷?這麽典型的情節,竟然被她在一個陌生的小城裏某個陌生的清晨某條陌生的馬路上,皇天不負後土它媽的給遇上了!


    魚小滿心裏陡然一驚,四下望望,行人個個沒人看穿這老太太陰險的動作和眼神,剛剛升騰起一股坑爹的焦急之情,突然就瞥見簡律辰已經開著車朝這邊過來。


    ——就如同所有小說裏描寫那樣,在這危急關頭,說時遲那時快,千鈞一發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靈光橫劈魚小滿鬆垮的靈魂!


    魚小滿順勢也跟著倒地,同時被抓住的左手捂著肚子,右手一捏番茄醬的調味包。“biu”地一聲擠出了鮮豔的番茄醬,往自己屁股後麵的裙子上一抹,隨後躺倒在地,跟著神色鬱結痛苦地喊著:


    “啊——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


    一旁抓住她的老太太刹那間愣了幾秒,魚小滿順勢疼得翻了個身,裙子下那一抹紅瞬間刺激了老太的視線:“……”


    坐在車裏的簡大老板,突然就見魚小滿和一個老太一齊坐倒在地上,在那個老太捂住膝蓋之前,表情痛苦地喊著“孩子”!


    他強大的神經登時,更是轟隆隆地產生了顫栗。


    ……有一瞬間內心作祟的大老板,條件反射地險些以為魚小滿肚子裏,住上了他的孩子!孩子!什麽情況,什麽情況?!


    終於,在0.00001秒的時間內轉念迴神,一想不對。


    不對,這才過去了幾天,怎麽可能就有孩子!再看了那個目瞪口呆的老太,終於……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可是大老板的嘴此刻想合上有點難了。


    周圍行人在綠燈下也堵在白線上不走了,突然之間三五成群地迴頭,被孕婦魚小滿的慘叫和番茄醬給生生唬住。


    靜默了幾秒,然後——


    然後,簡律辰就看見那個老太太自己慢慢爬起來,頭也不迴地走了,而且。


    走路也不顫了,不……顫……了……


    大概走出了一二十米,魚小滿在眾人驚愕的目光


    中突然痛苦表情全收,一骨碌拍拍屁股跳了起來,哈哈笑了兩聲:


    “好了各位,我沒事了,沒事了!”


    ……


    然後魚小滿又在簡律辰抽搐的目光下,歡樂地奔來跳上了車,“啪”地關上車門,“好啦,律辰,咱們走吧!”


    某大老板:“你的孩子……”


    “還在判官那裏的輪迴路上排隊呢。”魚小滿若無其事,“啊對了,我裙子上都是番茄醬耶,小產挺難看的,能不能再迴酒店換一件……”


    “……”


    老板沉默了一下,然後開著車快步起跑了。“沒時間了,去了鄉裏換吧。”


    魚小滿萬萬想不到自己剛才又把大老板驚嚇了一道,還在一路上特別得意地跟他強調,自己真的是看到他得那一刹那,靈光閃光燈似地閃,反碰瓷新技能get啊……


    眼看著車子越走越偏僻,從繁華的市裏到了鄉鎮,簡律辰找了個托管所,兩人再坐地方小三輪到了更為偏僻的山路。群山黛綠成群,老木遮天,山路先前還有小石頭鋪墊,最後隻剩下被踩裸的土路,僅僅剩下步行。


    ……魚小滿驚疑不定地問:“律辰你老家住在深山老林的,世外桃源?”


    “偏僻地方小山村。”簡律辰迴答。


    “那……你現在這麽棒,老家裏的親戚們應該也都出來生活了吧,那裏還有人住嗎?”魚小滿走得愈發艱難,難怪當時簡律辰以一種作死的眼光盯著她的高跟鞋。


    “一直有。老一輩的人,大多舍不得離開。”


    遇到一條山頂流下的小水澗,簡律辰跳過去,盯著魚小滿歪歪扭扭猶豫不決的高跟鞋,皺皺眉頭,朝她伸出手。


    那隻手伸到魚小滿麵前,白皙修長又透著青筋的力度。魚小滿慚愧地笑笑,手搭上他寬大的掌心,就能感受到一股穩穩的安定和溫涼。


    魚小滿跳過去,他就穩穩地把晃了兩晃的她給扶住。隻是很小的一個動作,魚小滿抓著他的衣服,隔著衣服和時光的心跳,卻親近得讓人想要落淚。


    好像呆在他身邊,總能特別安心。這樣的安心很久違。


    簡律辰低頭看了她一眼,看她撲簌的睫毛在她彎彎的眉眼裏閃動,嘴角微微抿起,放開她,再次移動腳步。


    魚小滿卻拉著他的掌心,側著腦袋微微用力地拉住了,臉上閃過羞赧,又露出厚臉皮的勇敢的笑意:“牽著走……可不可以?”


    還沒等簡律辰神情有所反應,魚小滿隨即立刻補上一句:“我我我、走得有點累!”


    簡律辰沒說話,不過手也沒再鬆開。


    隻是牽著啊,多麽平凡的一個動作。他的掌心裹著她的,她手指扣在他的手背,搭在他食指的指節上,很執著地攥著,不想放開。


    簡律辰在前麵走著,半步之外跟著魚小滿。


    他的神情不會那麽大起大落地輸出開心或者不滿意,但是總會從他是否放慢的腳步裏看出端倪。


    魚小滿迴到剛才聊的話題裏:“能出來……叔叔伯伯們為什麽還要留在山裏呢?”


    “多年都生活在一個環境裏,人會漸漸習慣於,依賴起他們的生活模式,繼而離不開了。”


    “是鄉情羈絆嗎?”魚小滿有些好奇地問。


    “羈絆?”簡律辰聞言淺笑了一下,“可能他們自己都從來沒想過這個詞。我小時候,在這裏長大,每天看著村子裏的人五更起,夜間歸,相當大的一部分時間裏,他們的雙腳是站在田間的泥土裏的。”


    “麵朝黃土背朝天,披星戴月荷鋤歸……”魚小滿若有所思地喃喃,撓頭:“這和我想象裏的鄉村生活有些不一樣……”


    “嗯?”簡律辰迴頭看了她一眼,挑眉微笑:“你腦子裏的山村生活是怎樣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這個。”被簡律辰猜中,魚小滿說得更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些惘然道:


    “差不多……即使沒有陶淵明這麽愜意閑適的心態吧……我想象中好像也是比較天然又幸福的。嗯,至少眼裏看到的這片綠色,真的就令人每天心曠神怡啊。我現在還在想,律辰你小時候,是不是照射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聽著清晨第一聲鳥鳴醒的。”


    魚小滿笑了,指著四周的綠色樹木和樹間跳騰的鳥雀。


    她其實一直在想,是不是隻有這麽靈秀的山水,才能養出簡律辰這樣氣息澄澈,走到哪裏,都像能衝散空氣裏的濁流這樣的人來。


    那種玄乎又玄乎的東西,叫……靈氣?


    “聽著鳥叫醒來?差不多。”


    好像聊到小時候,簡律辰心情還是很愉悅的,於是少之又少地又笑了笑:


    “能看到很多東西,山間的落日,雨後的竹筍,田間大片大片的麥田和金黃的油菜花。春天到的時候,河上還會長滿垂柳和山槐,山上還可以撿得到冬天落下的木瓜。農忙的時候,家家戶戶在水田裏插秧扯稻苗,覆盆子就長在田邊,小


    孩子跑來跑去。狗和雞和人,一起生活在長著桑葚樹的村子裏,互相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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