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額。”秦壽被說的有幾分汗顏,摟著沈婉秋的胳膊甩,“沈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裏爹媽還不是催婚催的緊,一天到晚就指著我找個女友帶迴去呢。”


    “那你怎麽不帶魚小滿迴家?”


    “魚小滿不是我女朋友啊。”秦壽麵露驚訝。“阿姨不會真以為,我倆打打鬧鬧這麽熱絡,就活該親密,湊一對兒了吧?餐”


    這迴沈婉秋又從秦壽嘴裏,聽到了同樣否定的話,於是眉頭,又不由自主抓起來了。


    秦壽正好趕上飯點,沈婉秋就親自下廚給他做飯。秦壽聽說她考段過了,還把菜刀一把搶過來,非逼著她給自己表演“手劈包菜”的絕活……


    沈婉秋這幾天心情也不明朗,哪有心思給秦逗比表演雜耍,再說了,簡律辰都表示那個場麵有點惡劣,她就更不想拿出來折人了。


    沈婉秋阿姨式雙手一叉,斜著眼朝秦壽威脅:“你這孩子,別鬧!手劈包菜我是不會,但是手撕鬼子練的不錯……”


    ……於是秦壽不敢鬧了。


    其實他覺得吧,沈姨去廣場跳跳《小蘋果》《民族風》什麽的,比練跆拳道有愛得多啊斛。


    “姨,阿辰每次迴來,你就是這麽喂他的嗎?”


    秦壽瞠目結舌地看著自己麵前堆成小山的碗,他一直在往嘴裏塞,可眼前就是個聚寶碗,吃了繼續漲,源源不斷。


    讓他猜猜,簡律辰一個月難得迴家兩次,很可能就是被自己母親栽嚇的?


    “是啊,看他多瘦,當娘的誰不心疼兒子啊。”沈婉秋說。


    天下兒子落在母親眼裏哪有胖紙!


    “那律辰一整個學生時代都要這麽能吃麽?”秦壽故作驚訝,不動聲色把話題開始往自己的主題上引。


    “鬼扯。”沈婉秋笑罵一聲,“學生時代還吃不起這麽豐盛的餐呢,再者他又忙。”


    秦壽眼睛一亮,順藤摸瓜:“阿辰讀書的時候為什麽那麽忙?一個學生能有多忙,還不就是上學看書寫作業的。姨,給我講講阿辰以前的事兒吧!”


    “以前不就和你在一起了?”沈婉秋白眼。


    “哪有!阿辰和我大二才開始認識才開始好,之前我可是隻聽過沒見過,完全都不認識他。”秦壽大叫,“我想聽聽學霸更之前的牛逼事件。”


    “有什麽好聽的。”沈婉秋又白他,“學霸嘛,不就是年年模範學生獎學金,主席台上代表發言出去參賽什麽的。”


    “……”秦壽語塞,聽沈婉秋說得,好像這種事情簡單平凡得,像家常便飯似的。


    沈婉秋雖然輕描淡寫,話裏還是透著小小的驕傲的:


    “律辰向來很用功刻苦,又認真,雖然年年拿第一。人家以為做了什麽課外輔導,可我們家是外來人口,從前住農村,可是連個念完大學的長輩都沒有的。”


    “寒門出貴子吧這個就叫。”秦壽點頭。“阿姨還沒迴答我,律辰一個的學生,平時都忙什麽呢。”


    沈婉秋戳了一下秦壽的額頭:“你們男孩子就關注這個!當然是戀愛啊。律辰上學的時候,可是有女朋友的。”


    “嘖,高中就有啦?早戀哎……”秦壽故意咂舌。


    “反正也沒影響他學習,小孩子互相有好感也是正常的啊,我觀念還是很開放的。”


    女朋友,魚小滿嗎?這麽說沈婉秋早就認識魚小滿?


    還沒等秦壽琢磨個明白,沈婉秋又開口了:“阿辰的女朋友你不是也認識?瀟黎啊。”


    噗,紀瀟黎!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秦壽瞬間腦子有些亂糟糟的線頭開始如濃雲猛烈地翻滾:


    紀瀟黎,明明是簡律辰大學才認識的!再說,紀瀟黎是紀家千金,高中的時候,又怎麽可能在公立學校念書?


    “嗬嗬……是啊,我怎麽沒想到。”秦壽幹幹地笑了兩聲,把心中排山倒海般的震驚壓製下去。


    意識到這裏肯定有什麽搞錯了,秦壽愣得,連飯都忘了吃。


    這麽說,沈婉秋,根本就不知道那時候魚小滿的存在,也根本,不知道魚小滿才是簡律辰的前女友咯?!


    有點亂有點亂。


    秦壽努力撐著額頭:“阿姨,律辰高中的時候沒帶女朋友迴家,沒跟你們談論過他的女朋友?”


    這太矛盾了……根據魚清明的描述,魚小滿確實是高中認識的簡律辰。可簡律辰的家裏,完全就沒見過她?


    “沒和我聊,隻和他爸爸聊過。”沈婉秋壓著嘴,有點嫉妒,“人家都說母子連心,可我家兒子,從來不黏他母親的。”


    “律辰大事小事都習慣他們父子倆商量……你是不知道他們感情有多好,他爸也是個通透的人,律辰性格裏,和他很像。”


    “……那,叔叔呢?”


    秦壽的聲音有點猶豫,小心翼翼的。他知道簡律辰現在是單親,可也從來沒問過他父親是什麽時候去世,怎麽去世


    的。


    提到簡律辰的父親,沈婉秋立刻沉默了,有了絲絲細紋的眼低垂了下去,手頓了頓,繼續夾菜。“走了。雨夜裏出車禍走的。”


    “沈姨……”秦壽一愣,心裏被重擊了一下,很快握住沈婉秋的手,“對不起啊沈姨。”


    沈婉秋心口又有點犯疼,她抬起手擦擦眼睛,甩甩頭,說,“沒事,也過去好幾年了。”


    秦壽很快低下頭乖乖吃飯。


    “那,阿辰跟紀瀟黎那時候應該很恩愛吧?”


    秦壽又夾了一筷子菜,裝作無意地又挑起一個話題,企圖把沈婉秋的情緒轉換出來。


    “嗯……”沈婉秋聞言點頭,臉上漾起一絲笑意。


    “這些年裏,也沒再見過他那明朗的樣子。平時也就是個不冷不熱的性格,但是壓力劇增的高三,人家都一個個神經衰弱愁眉苦臉,他反而每天心情輕鬆愉悅了!……我看得出來他很開心。”


    人家都成天埋戰書海,失眠苦悶得掉頭發,因為壓力大鬧腹瀉鬧跳樓的時候,一隻心情愉悅,輕鬆著步伐,意氣風發、背著單肩包的學霸從校園的路上人群裏不慌不忙地穿過……


    為什麽這個畫麵想起來,無端地讓秦壽覺得有些欠揍呢?


    雖然他應該不是必修課選逃,選修課必逃的那種瀟灑學生。


    大概……是因為魚小滿吧。


    秦壽心裏默默地想,一個漂亮姑娘足以讓人看著神清氣爽精神百倍,一個喜歡自己而自己也喜歡的漂亮姑娘,就直接成了提神醒腦,補充營養的腦清新了。


    “那後來呢?”


    “後來。”沈婉秋頓了一下,歎了一口氣又接著說:“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的,大學裏某段時間,律辰的性格突然就變了,整個人整天都很消沉,也很頹廢。”


    “我不知道那時候阿辰身上發生了什麽事,他也不跟我們說,每天跑出門,被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勾肩搭背地帶走,很晚才迴來。”


    “你不知道那樣一個優秀的孩子,突然發生一百八十度的劇變,讓人心裏多麽慌張和不安。我一直以為律辰很懂事很理智……可他那段時間荒唐得像個丟了魂的魔鬼!”


    “酗酒,抽煙,打架……可他也不朝家裏發脾氣摔東西,晚上隻是很安靜地迴家,渾身是傷……不喊疼不說痛,也不跟我們解釋,就那麽一言不發,像個抽了靈魂的殼子。”


    “秦壽,你想象不到他的樣子。”


    沈婉秋說著,似乎陷入一段很難受可怕的迴憶。秦壽停住了筷子,盯著她一瞬不瞬。


    “直到有一天,有一天……”


    沈婉秋的眼神中又湧起的痛苦的神色,眼眶不可抑製地紅了,牙齒咬得有些用力,像在控製著自己的顫抖。


    “阿辰的父親看不下去,在雨夜裏又擔心沒迴家的他的安危,冒著大雨出去他經常混跡的地方找他,然後……”


    沈婉秋哽咽了,捂著心口有點說不出話來。她的眉頭擰結在一起,就像是那晚糾疊在一起的雲層,陰鬱,沉淪,悲哀。


    “然後,”她吸了一口氣,“他父親和那群人起了衝突之際,被推到了路上,那時候正好一輛車駛了過來……”


    她說不下去了,顫抖著嘴唇強自灌了兩口水,秦壽給她扶穩了杯子,這才不至於潑倒。


    沈婉秋每次一提起這件事,她都依然被那股窒息給攫住得,不能唿吸。


    “阿姨。”秦壽走下位置抓著她的手給她撫背,安慰道,“都過去了。”


    他不知道在簡律辰和魚小滿的分離後麵,是這樣一個故事。


    可他完全能想想象到,簡律辰從前有多麽地深愛著魚小滿,把她放在心尖尖上的那個位置;他亦能想象到,在查不到魚小滿的絲毫信息之時,簡律辰的那股撕心裂肺的,令人絕望的空洞。


    簡律辰因為魚小滿,經受了這麽多的變故和痛苦。


    這是秦壽眼下,最駭然接受的事實了……從紀瀟黎嘴裏得知,從沈婉秋嘴裏證實。


    吸了吸鼻子,沈婉秋又欣慰地歎了口氣:


    “好在那個時候瀟黎一直陪在他身邊。那麽消沉的時候,我們家陷入危機的時候,她一直都在,不離不棄。”


    “他父親被送進醫院的時候,緊急搶救下來,需要馬上進行第二次手術,可我們家……支付不起那高昂的醫療費。而且我當時經不住那個打擊,心髒病也一下子發作倒了下去!是瀟黎帶著錢來的醫院,我後來才知道,她原來是個富家千金。”


    沈婉秋說完,又朝秦壽蒼白地笑了笑,“扯得有點遠了,沒嚇到你?所以啊,秦壽,瀟黎是個好姑娘,聽說你和她關係處不好,以後看在阿姨的麵上,讓著點,啊。”


    “……”秦壽陷入一場震驚與沉默中,麵色,已經沒法正常了。


    那是感激的意味,聽到秦壽耳裏,卻也變成了紀瀟黎一場正好對上時間點的,移花接木。


    不離不棄?


    ……


    可能那種情況,才是紀瀟黎真正上位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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