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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揚當然也知道這種風頭出不得,可眼下他也沒辦法,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不過項瑾現下所表現出來的焦急卻讓他著實吃了一驚。


    說起來,他認識項瑾已經快兩年了,可從沒見過項瑾這副表情,頓時有些愣住了。


    當初他剛分配到縣文化局時,正好項瑾也是那時接手的西苑飯店,因為局裏頭的宿舍還沒建好,局裏索性就安排他住到了飯店裏頭,這麽一來二去兩人很快就熟絡了起來。


    起先,項瑾對這個隻抽中華煙的嫩臉學生隻是有些好奇,有事沒事就跑去找陳揚聊聊天。可陳揚活了兩輩子的見識那可絕非一般人能比的,經常聊著聊著就把項大美女逗得開心不已。於是,接觸得多了之後,項瑾對這個性格沉穩的文化局幹事更好奇了。她也曾經找縣人事局的熟人查過陳揚的背景,可除了知道陳揚是燕大的高材生之外,其餘的資料一點都沒弄到。


    不得不說,一個有才有貌,還很神秘的男人,絕對是項瑾這種級別美女的大殺器。


    因此,很自然的,漸漸的,她看向陳揚的眼神不再如當初那麽單純了。她開始學會了發呆,學會了使小性子,學會了莫名其妙的衝陳揚發火,有時候她甚至還會在五樓的辦公室裏傻站上一整天,就為了瞧著對麵街上文化局那幢破破爛爛的辦公樓。


    她沒有那些所謂的閨蜜,因此她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她隻知道,每天到了傍晚時分,當她看到陳揚夾著個人造革挎包從對麵街上穿過大馬路迴飯店時,她心裏都會偷偷的笑上幾聲,恨不得馬上跑下五樓,從陳揚的手裏接過那個黑皮挎包。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三個月前文化局宿舍竣工的那天。


    那天傍晚,陳揚滿麵春風的把鋪蓋一卷,搬進了新宿舍裏;而她,卻失眠了一整晚......


    .


    “陳揚,我跟你說話呢,你到底聽沒聽見啊。”項瑾心裏一著急,幹脆連書記也不叫了,直接喊了一聲陳揚的名字。


    陳揚嗬嗬笑了兩聲,迴道:“行了,我知道這事不好弄,可現在改革開放的形勢一片大好,局裏舉辦這次選秀活動也是為了給縣裏的精神文明建設添磚加瓦嘛。哎,我說真的啊,你腦子裏那些封建思想可真要不得咯,”


    “去你的。”項瑾沒好氣的揚手拍了一下陳揚的肩頭,“少在我跟前打這些不著調的官腔。”


    “嗬嗬,這事兒吧,我挑大梁是沒跑了的,再說下去也沒意思。我說你要是真支持我的工作,等星期一就到我那裏去填份報名表。縣裏頭不是風傳你是咱龍門縣第一大美女麽,你要是不報個名我這主任的麵子上也掛不住不是?”陳揚的工作積極性真不是蓋的,話音一轉就開始做起動員工作了。


    豈料項瑾聽到陳揚這話時,不知想到哪兒去了,粉臉一寒,瞪著陳揚說道:“你胡說些什麽!?”


    陳揚一看項瑾變了臉,暗道一聲壞了,自己沒事提那些街頭巷尾的八卦幹啥?趕緊擺了擺手,緩和一下氣氛道:“項瑾,你別誤會,我說的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項瑾不依不饒的追問。


    “我是說吧,你要是肯參加這次選秀活動,全國我不敢說,至少衝出龍門,走向萬山是沒問題的,等你日後大火了,那廣告啥的還不一個接著一個來麽?”


    “呸!”項瑾啐了一口,“我才不稀罕呢!”


    陳揚心裏對項瑾一直有些愧意,這會兒是真心實意的想幫項瑾掙大錢,這年頭潛規則還不多,出名得趁早啊。不過仔細再一想,項瑾現在已經承包了這麽大一家飯店,好像還真不稀罕當什麽明星,便接著問道:“那你稀罕些啥?”


    項瑾斜睨了一眼陳揚,卻沒說話。


    陳揚也瞧出了項瑾的眼神有些不對味兒了,幸好這年頭的女孩子不會成天把“愛”掛在嘴邊,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他幹咳了幾聲,打破了尷尬的氣氛,“項瑾,你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迴宿舍了,中午喝了酒,犯困。”


    “你喝了很多酒麽,我怎麽不覺得?”項瑾明顯不信,還煞有介事的吸了吸鼻子。跟著,不等陳揚開口,她又搶先說道,“待會兒我要排一出新戲,你留在這兒幫我看看,給些意見。”


    我能給什麽意見?


    陳揚抽口涼氣,他已經知道項瑾接下來想要幹啥了。


    類似像現在這種事兒項瑾之前就沒少幹,平日裏她隻要一閑下來就會把陳揚找來,美其名曰是排新戲,其實哪來那麽多新戲好排啊,這不都是扯淡嗎?更可笑的是,項瑾明知道陳揚是個不懂藝術的門外漢,他哪給得出啥意見喲。


    “呃......項瑾同誌,我看今天還是算了吧,你前頭不是說嗓子不舒服麽?”雖然明知不可為,但陳揚還是試著看能不能推掉。


    “嗬嗬,我瞎說的你也信,前邊你不是裝沒聽見麽,怎麽這會兒倒是關心起我來了。你給我在這兒好好待著,我進去換件戲服。”項瑾嬉笑著把話說完,朝陳揚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轉身就往內間的臥室走去了,不再留給陳揚反對的機會。


    五分鍾不到,從臥室方向傳來了卡式錄音機的喇叭聲,緊接著,陳揚便瞧見換好了一身戲裝的項瑾,施施然地邁著台步從臥室裏走了出來。


    項瑾蘭花指一掐,立刻就入了戲,和著伴奏帶輕吟淺唱起來:“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升。”


    陳揚白眼一翻,得,這就是你說的新戲?


    項瑾現在唱的這個段子還真就是中午飯局上陸通沒鼓搗成的《貴妃醉酒》。這個段子陳揚起碼聽項瑾唱過不下五十次,還都是為他一個人專場演出的,聽得他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再加上他一直以來都對這些曲藝節目沒什麽愛,當下更是如坐針氈起來。


    對陳揚而言,聽一次兩次是圖個新鮮,若聽上十次百次,那絕對是一種煎熬了。


    隻不過,這話他可不敢當著項瑾的麵說,否則非得被項瑾的口水淹死不可。要知道項瑾從五歲開始學戲,十六歲就已經成為了縣劇團的當家花旦,當年專門跑來聽她唱戲的戲迷那更是海了去了,大江南北走到哪兒搭台子都是場場爆滿,如果不是因為她厭倦了這種生活,婉拒了國內最大的燕京劇團的邀請,現在早不知紅成什麽樣兒了。更別說她現在隻是為陳揚一個人所做的專場演出了。


    沒事陳揚就偷著樂吧,這待遇別人上哪找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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