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向東冷笑道:“你倒是一門心思向著老婆。”


    竇宏朗沒答話。如果可以,他半點不想維護管平波。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竇元福依然能順利的接管鹽礦,也就是說竇向東沒有完全放棄竇元福。他隻是因為有個厲害老婆,所以比竇元福更多優勢,並沒有穩坐第一把交椅。竇宏朗記得管平波刷在營牆上的那句“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深以為然。


    他在管平波身邊呆了好幾個月,可不是單隻學會看孩子的。他為何不偏著夫妻同體的管平波,而要偏著有三個兒子的竇向東?固然管平波滿心算計,竇向東又好到哪裏去?既然沒誰有真情,自然選的就是最大利益了。


    竇向東鬱悶的瞪著兒子,亦是無話可講。他比竇宏朗精明的多,竇宏朗心裏想什麽,一望可知。良久,竇向東長長籲出一口氣道:“衣裳可以交給她做,但商路不能給。你心裏須得明白,若是阿竹這般有本事,我再沒有什麽不放心的。可平波與你有幾分夫妻情義,想必你心裏比我更清楚。”


    竇宏朗點了點頭,又道:“衣服的樣式,也按她那頭做麽?虎賁軍的短打是扣扣子的,比我們方便且省布料,還配著裝小物件的藤甲。”


    竇向東無可無不可的道:“都好,隻顏色要有所區別。”


    竇宏朗又道:“她做好的衣裳,須得我們自己去取貨,方信得過。”


    竇向東淡淡的道:“少不得有弄虛作假剋扣兵丁的,水至清則無魚,盡力而為吧。你既有心,此事就交給你做。隻我們原先依仗的裁縫登時沒了營生,你想好怎麽處置沒有?”


    竇宏朗道:“又不是我們自家人,何況此前都是給銀錢,叫各處自己尋裁縫。不是我說,中間不定叫截了多少。收迴來交予平波,實能省好一筆銀錢的。”


    竇向東忽又想起縫紉機之事,問道:“她新造的縫紉機什麽模樣?我們可以仿麽?”


    竇宏朗比劃著名道:“比原先的大多了,似個小桌子,有腳踏板,做起衣裳來飛快。夏裝最快,一個女工一日功夫就能做兩套戰兵的衣裳。冬日的慢些,可她的戰兵在棉衣外頭套單衣,磨損的也隻是外頭的單衣,縫補更快。苧麻紡線用的是水力,織布的家夥我看不明白,橫豎比我們的都快。正因如此,她才肯攬活。否則按她的脾性,沒好處的事,可是決計不幹的。”


    竇向東此生最痛心的,就是因緣際會下,沒養熟管平波。聽竇宏朗說起管平波的本事,頓時怏然,略略交代了些許細節,就打發他走了。


    竇宏朗迴到院中,練竹與胡三娘爭相來迎。竇宏朗卻是沒心情與妻妾說笑。竇宏朗並沒有表現出的淡定,他心裏始終覺得管平波打著不為他知道的其它主意。其中一條,便是管平波送他下山時隨口說的在潭州與石竹同時設廠的計劃。


    竇宏朗想不明白,又關石竹什麽事?管平波似十分有理——從潭州逆水往西北方運送衣裳,太耗費人力。不若從石竹出發,順水而下,更為便利。然就竇宏朗與管平波打交道的經驗來看,必不隻是表麵的理由。竇宏朗頭痛的歪在榻上,看著妻妾殷勤的端茶倒水,沒來由的生出一股煩躁。身邊一個能正經議事的人都沒有!管平波主動提出留下張和泰接著教導,絕對是故意的!


    其實管平波的想法很是簡單。在古時,水路就好似後世的高速公路,乃溝通經濟的大動脈。她當然可以隻顧潭州,然則偏遠山區少不得想方設法的扶持一二。石竹以農業為主,一兩個紡織廠,很容易改善當地人的生活。


    窮人的飯桌上添一道豆腐都算了不起的大事,比有底蘊的潭州好打發的多。又有服裝運輸,有來就有往。運衣裳出去的船,總不至於空著迴來吧?別說返程,沿途卸貨的同時,一定是沿途補貨販賣的。穩定的貨運,連帶沅水兩岸的經濟都能略微帶動一點點。


    石竹本就是千年商貿之所,慢慢的拾起過去的榮光,想必他們很樂意。再則盛世搞搞愚民,把農民圈死在土地上,或許利大於弊。但亂世有信息來往沒什麽不好。管平波羽翼外的殘酷,更能促進羽翼內的團結。梁州與梅州是她起家的地方,將來不定誕生多少高級將領與官員,自然是越忠心越好。


    管平波腦子裏有造反紅寶書,其眼光長遠的比竇宏朗多出了幾個次元,竇宏朗能看明白才怪。休說竇宏朗個混世魔王,就是張和泰日日混跡軍中,也沒能看清虎賁軍的全貌。


    張和泰早先就學了管平波的治軍法門,離開石竹後,在竇家練了許久的兵。上迴跟著竇向東收迴潭州,他練出來的兵功不可沒。還沒得意幾個時辰,便叫管平波親自帶領的虎賁軍的傷亡數澆了個透心涼。


    再跟著竇宏朗上山,看著人家的軍容軍紀,硬是摸不到管平波練兵的脈門。他幾乎照抄了管平波練兵的方式,連早起的實誠都一模一樣,怎麽就相去甚遠呢?莫不是還得連識字一併學了?打仗的人識字到底有什麽用啊?


    管平波又不是棒槌,雖指著張和泰給她訓出預備兵來,卻不可能把真正關鍵的點告訴他。張和泰沒發現,虎賁軍的將領與兵丁之間,並不是主從關係。此時的步兵模式,從最上頭來看,是兵不知將、將不識兵,可到了底層,依舊是一小股一小股的。


    全軍休說有統一思想,語言都不一樣。當兵的沒什麽發言權,百戶千戶說怎麽打就怎麽打。張和泰也學戰前動員,可他就不知道,虎賁軍的戰前動員裏,還有作戰計劃的!管平波實行的是戰前民主、戰場絕對服從、戰後總結批評與自我批評的模式。她常說,天下興亡匹夫無責,正是因為天下興也好亡也好,匹夫一點話語權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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