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佃農們一樣高興的,是新成立的船隊。


    行船雖苦,總也是個營生。


    龍大力抬頭挺胸的站在船頭,後麵是齊齊整整的十二條嶄新的大船。


    船艙有鐵絲與藤製的雙層盾牌,船兩側是密布的弩。


    船員可躲在艙內操作弩,活似個移動的堡壘。


    滿載的船員個個不是善茬,山窮水盡的水手們,在利益麵前,一唿百應。


    尚在人世的水手蜂擁加入老虎營的船隊,而他們的家眷,也成為了令人艷羨的後勤人員。


    老虎營鮮紅的虎頭旗插在船頭,迎風招展。


    初冬的寒風裏,幹活的號子聲,一浪高過一浪。


    光著膀子的漢子們,把木頭一根根的推入水中,成為了船隊的一部分。


    管平波立在碼頭,為船隊踐行。


    夏天就承諾給竇家的木材,因騰不出人手,耽擱至今日。


    自張和泰迴去,巴州又送來一次東西後,再無音訊。


    兩下裏足足斷了半年的聯繫。


    不知是竇家又遇事端,還是沅水的土匪實力增強,竇家不願招惹麻煩。


    但不管怎樣,這條水路,總是要闖上一闖的。


    拍了拍張金培的肩,管平波笑道:“道上的規矩你熟悉些,故勞你辛苦跑一趟。


    木材不急,路上寧穩勿趕。


    行船多聽龍大力的話,休自作主張。


    但遇水匪,倘或能拿鹽或錢收買的,就別小氣,錢財身外之物,丟了我能再賺,要緊是你們各自平安。


    多少人去,多少人迴,我便滿意了。”


    張金培聽的心中一暖,多年刀口舔血,除了家人與田威,再沒人如此關切。


    管平波不僅僅是話說的漂亮,各船的船艙裏,放滿了食鹽與麻布,在此時皆可當錢使,是實實在在的買路錢。


    老虎營內的生活,自然是比外頭寬裕的。


    光頓頓飽飯與隔三差五的兔肉,就羨煞旁人。


    但要說多麽奢華,卻是沒有。


    管平波的生活水準,且比不上田威活著的時候。


    船艙裏的東西,倘或全花銷了出去,張金培都替營裏肉疼。


    管平波卻是不放心,再三囑咐:“你們此去乃是做生意,切勿好勇鬥狠,要和氣生財。


    萬不得已再動手,不可胡亂逞江湖義氣!”


    張金培被念的耳朵起繭,不耐煩的道:“你怎麽比我阿媽還囉嗦!”


    管平波不客氣的給了張金培一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白養了你們這麽許久,丟了一個兩個,我不是虧死?”說著戳著張金培的腦門道,“你是老娘的人,生死由老娘說了算,你給我記住了!”


    張金培翻了個白眼,跳上船,搖晃了幾下穩住身形,才掏掏耳朵沖管平波吼道:“全天下就你話多,老!太!婆!”


    龍大力聽得此話,一腳就把張金培踹進了水裏。


    開玩笑!上迴不是管平波派他送信,得了一百兩銀子,他全家早餓死了。


    現如今又令他管船隊,好不威風,可謂再生父母,豈容人挑釁?


    冬季寒冷的水,凍的張金培牙齒打顫,狼狽的爬上船,怒罵道:“狗腿子!馬屁精!我凍死了你賠得起嗎?”


    管平波笑個不住,隔著河喊:“你有空罵人,還不趕緊去船艙裏烤火,真箇凍死了,我就把你做成臘肉幹,好彌補一些損失。”


    張金培氣結,河麵上寒風唿嘯,他實在扛不住了,跑進船艙,換衣烤火,嘴上還不住的罵罵咧咧。


    忽聽船頭鼓聲大作,與平素營裏訓練時出發的節奏一模一樣。


    張金培的心裏,頓時生出了一股不舍之情。


    什麽時候起,把老虎營當成家了呢?不知不覺間,好像變得不願離開。


    盡管譚元洲對他依舊沒有好臉色,盡管在營內少不得有些許排擠和矛盾。


    但此時此刻,他竟是覺得老虎營是阿媽懷抱外,最能安心的所在。


    船身搖晃,緩緩前行。


    張金培醒過神來,胡亂披上件衣服,把頭探出窗外。


    風雨橋下,管平波的身影越來越遠,手卻一直不停的朝他們揮動。


    耳邊好似又響起了那一路平安的嘮叨。


    眼睛不自覺的看向百戶所的方向,還未分開,就已想念。


    終於,管平波消失在視線裏。


    張金培全身卸力,懶洋洋的坐迴了船艙。


    一隻大手拍在了他的後背上,渾厚的聲音笑罵道:“站沒站相,坐沒坐像,叫稽查隊逮著了,抽死你!”


    張金培立刻坐直,扭頭看拍自己的漢子,三四十歲的年紀,很是健壯。


    那人見他看過來,笑道:“我叫曹仁,在鹽井入伍的。


    譚百總聽說我以前做過水手,就把我調來了。


    其實我更想做戰兵,不過營裏有需要,戰兵的事以後再說吧。”


    張金培聽到譚元洲三個字就不自在,冷哼一聲道:“思想覺悟還挺高!”


    曹仁年紀比張金培大了一截,不好同後生計較的,爽朗笑道:“我覺得鎮撫司的話雖多,細細想來,還是有道理的。”


    張金培賊笑:“很是,很是,陸鎮撫的話最有道理。”


    龍大力從船頭走進來,恰聽見最後一句,調侃道:“你方才不是看營長都看呆了麽?怎地又想起陸鎮撫了?你心到底有幾瓣啊?”龍大力跟著管平波混了小一年,雖不曾入營訓練過,卻是一直打交道,受老虎營影響頗深,整個氣質大為不同,再不見往日的畏畏縮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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