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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謹紙條上約定的是下午散衙後的時間,唐鬆強自收攝心思正常上衙散衙,待聽到下午散衙的鍾聲時,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感覺這一天實在是太長了。(


    m_)


    從皇城直接迴家,換掉穿了一天的官衣往大門口走時,就見著唐緣從外麵走進來,兩隻手一邊牽著一個梳雙丫髻的小孩,寒冬時節這兩個小孩都穿的厚墩墩的,蹦蹦跳跳如小棉猴般分外可愛,方一看到唐鬆立時唧唧喳喳的叫起了“叔父”.


    在唐緣與兩個孩子身後兩三步遠近,跟著身形如標槍般挺直,高大英氣的陳玄禮。昔日冷血的禁軍將領如今帶著一臉的傻笑,憑空為他添了幾分暖色的柔情。


    “今天難得不用當值,就帶著這兩個小猴崽子去城外龍門山玩了玩”陳玄禮上前兩步與唐鬆說話時,臉上的笑意還未褪盡。


    這段時間陳玄禮到唐家的次數大大增加,幾乎熟到跟迴自己家一樣了,這其中固然是因為他那兩個兒子老喜歡來此尋唐緣,另一方麵陳玄禮實也漸漸表露出了司馬昭之心。


    若無他的同意,那兩個小子怎麽可能那麽隨意的往這邊跑?陳玄禮這分明是把兩個兒子當紅娘使喚了。


    這時代女子的自由度很高,唐緣在神都又沒多少熟識人,愈發放的開了。於是類似眼前這樣四人一起出遊的場景最近就經常出現,往往自然而然的就被別人看成了其樂融融的一家子。


    往日裏若是遇到,唐鬆必定是要逗一逗陳玄禮這兩個兒子的,但今天卻實在沒心思也沒時間,點頭招唿之間腳步都沒停。


    他剛走過去便被陳玄禮叫住了,隨即就被拉到了一邊,“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看著陳玄禮誠摯關心的眼神,唐鬆心頭一熱,想了想之後便把事情原委給說了。


    這次畢竟是大事,陳玄禮既然主動問到了,再逞強不說就實為不智了。


    陳玄禮聽完。臉上的笑容立時收盡,凝重起來的他刹那間又恢複了當日長街上冷血將領的本色,“胡鬧。這樣的事情為什麽不早對我說。罷了,來不及多言了,你現在就走,我迴營一趟。咱們在城門處取齊”


    陳玄禮雷厲風行,就此轉身解下門口拴馬樁上的健馬後,幹淨利落的翻身上馬而去。


    唐鬆迴身向唐緣交代了兩句後也上了府門口停著的馬車。


    到了洛陽東門外沒等一會兒,陳玄禮便到了,一並同來的還有一隊五十人的禁衛。


    唐鬆迎下車來。“大哥,你這……”


    “小心無大錯。這些人我給他們當了兩年隊正,都是沙場上能換命的兄弟,你盡管放心就是”


    彼時軍中最小的建製就是隊,一隊五十人,設隊正一人統領。陳玄禮拉出了一支成建製的隊伍,也難怪唐鬆如此反應了。


    好在這些禁軍是下了值,好在他們都穿著常服。又好在這裏是權貴多如狗的神都洛陽。人們見慣了大隊人馬嘯聚而行的場景,陳玄禮這一隊人才不算紮眼。


    來都來了,總不能再讓這些人迴去。唐鬆也就不再多說什麽,與陳玄禮取齊後直往約定地點而去。


    約定的地點就在那個樵夫所居村子旁邊的小樹林中,深冬時節天暗的早,等唐鬆等人到達時。天色已經昏黑下來。


    下車後並不見上官謹的身影,陳玄禮帶來的那一隊人不等吩咐已自行散開。借助林中的樹木與地勢隱藏身形警戒四周,盡顯精銳本色。


    冬日的寒風刮過枯幹凋零的樹林。嗚嗚作響,聽著這風聲,再看看冷沉沉壓下來的昏黑天幕,以及禁軍軍士行雲流水般的展開動作,唐鬆開始感受到異常的緊張在心間湧起。


    為緩解這份緊張,唐鬆主動尋陳玄禮說起了話,“大哥,你帶整整一隊兄弟出城沒事吧?”


    “有事也得來”陳玄禮瞪了唐鬆一眼,顯然是還在為他不早些說明此事而生氣,片刻後才道:“雖然有些違例,但這一隊兄弟今晚不用當值,上麵的將領待我也不錯,事後挨個二三十軍棍事情也就交代過去了,無大礙的”


    聽說還要挨軍棍才能交代過去,唐鬆急了,正要說什麽時,陳玄禮沉聲道:“來了”


    唐鬆順著他的眼神方向看去,就見林外邊緣一側處,有五六人正在枯黃茅草的遮擋下一路過來,他們走的並不快,是因為這五六人中間分明護衛著另一個人。


    因天色的緣故,唐鬆也看不清那幾人的麵容長相,就連身形也有些模糊。但即便如此,他心中的緊張依然猛增起來。若是算上那十六個禁軍退役老兵,上官謹兄弟至少就該有十八人,怎麽隻剩這麽幾個了?那中間護衛的是誰?上官兄弟受傷了?


    唐鬆跑著迎了上去,跑不幾步就被陳玄禮給拉住了,而後他就到了陳玄禮身後。


    雙方迎近,唐鬆心裏越來越寒,對麵的人中沒有上官謹,也沒有上官明,被這幾人護衛在中間的竟是個年輕女子。


    見狀,唐鬆再也忍不住了,搶上前去一把抓住當先那人的肩膀疾問道:“上官謹人呢?”


    這人一胳膊掃掉了唐鬆的手,厲聲道:“這次的活兒是你給上官兄弟派下來的?”


    他這一下用力實在太重,唐鬆隻覺雙臂間疼痛欲裂。不等答話,陳玄禮驀然竄上來,“雷瘋子,你們這是怎麽了?”


    雷瘋子伸手一指唐鬆,憤聲道:“你問他”


    唐鬆急的冒火,“你他娘的倒是說啊,究竟出了什麽事?上官謹呢?上官明呢?”


    唐鬆的話不知怎麽激怒了那雷瘋子,這人真跟瘋子一樣向唐鬆撲來,若非陳玄禮擋的快,這一下就能要了唐鬆半條命。


    雷瘋子在陳玄禮懷中死命掙紮,最終掙紮不開之後身子一頓,如受傷的野獸般沉沉嘶嚎,“陳校尉,十六個老兄弟就剩了五個,兄弟們死的慘,慘哪!”


    此言一出。唐鬆如墜冰窟,正待要問時,身後一陣兒響動。隨即就見負責警戒的禁軍帶著上官謹從他們來處走了過來。


    僅僅三四天功夫不見,上官謹就幾乎沒了人形兒,身上的衣服多有撕裂,看來襤褸的很。肩背處隱見傷痕,雙眼密布血絲,也不知有多久沒睡過覺了。


    看他身後再沒有別人,唐鬆撲過去,“五哥呢?五哥在哪兒?”


    “還好。從城門到這裏,你們身後沒人跟著”上官謹的語氣很平淡,一種漠然生死的平淡。


    這樣的上官謹讓唐鬆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聞言,旁邊的陳玄禮什麽都沒再問,立即轉身向跟來的禁衛做了個手勢。


    就在這個手勢剛剛下達的刹那,唐鬆正要往上官謹麵前湊,一道黑光電閃而來,堪堪從他腦後錯過。深深釘在了旁邊的一株樹上。因力道太強,短短的尾羽猶自發出嗡嗡的震動聲響。


    若非唐鬆剛才想進一步靠近上官謹,身子沒有保持靜止狀態,此時腦袋必定已被射爆。


    不等唐鬆反應過來,人已經被重重摁在了地上,耳邊傳來陳玄禮的低叱。“是弩弓”


    隨著這聲低叱一起到來的是夾雜著弩矢的箭雨,這波箭雨明顯分成兩塊。一塊朝向唐鬆,另一個則朝向那五六人護衛中的女子。


    跟唐鬆不同的是。雷瘋子幾人的警覺性高的多,陳玄禮的低叱剛剛出口,他們已條件反射般的俯身臥倒,把那女子緊緊護住。


    “張繼來,你帶十五個人護送我兄弟和那女子迴去”陳玄禮說完這句,微抬了身子高聲道:“適才這波箭雨最多隻有十幾支,其中七成以上還是獵弓,其他兄弟跟我衝上去,屠了這幫雜碎給老兄們報仇”


    趁著又一波箭雨的間歇,陳玄禮拔刀護住身前率先向箭支射來處衝去,他帶來的那些禁衛也沒誰唿喝或是豪言壯語,沉默的三十多人從林中四處竄出,半躬著身子呈散開的半圓形衝了上去。


    他們這一衝上去,這邊來的箭矢頓時就稀疏下來,唐鬆被兩個禁軍夾著推上了一匹健馬,而後就聽“潑剌剌”的一片馬蹄急響,向來時的洛陽城門衝去。


    適才的急襲來的太快,好在唐鬆有白馬寺刺殺案打底,方一跨上健馬,吃嚴冬凜冽的寒風如刀子般刮在臉上,腦子立時清醒過來,幾個閃念之間,事情已經串的差不多了。


    上官謹兄弟必定是在任務中發現了要緊之事,尤其是得到了那個要緊的女子,隨後這幾天便一直被人追殺。這追殺是如此的猛烈,以至於他們別說迴唐家,就是城裏都呆不住了。


    而在城外,那些人本有能力將他們盡數誅殺,但也正因為如此,以為局勢盡在掌握的那些人便沒有再進一步動手以免打草驚蛇,想借上官謹等人來設一個圈套,以引出自己這個幕後人一並誅殺。


    他們的計劃很好,圈套布置的也很成功,但他們唯一沒料到的是跟隨他一起來的居然是一支成建製的禁衛小隊。


    若非是在家門口偶遇陳玄禮,今天唐鬆就是有十條命也得死的幹幹淨淨,上官謹等人並那個女子也無一能活。


    僥幸逃生,好毒的心思!


    逆風疾馳中,想到剛才的遭遇,想到上官明必已……清醒過來的唐鬆迎著刮骨的寒風,全身血都燒了起來,高聲叫道:“適才動手的是誰?”


    “梁王府,不過除了他們還有另一撥人纏著,那些人倒是沒下狠手”


    至此,唐鬆已無需再問了,武承嗣之死就是出自武三思之手,至於另一撥打纏的人是誰,他隱隱也有明悟。


    逆風急奔說話極其不便,唐鬆也就不再問,隻是悶頭催馬,腔子裏的血卻越來越熱。


    隻是很短的功夫,這十幾騎已到了洛陽城門外,此時天已漸漸黑定,城門上當值的禁軍正在換班,城門下進出的人很少,使得高大的城門洞愈顯空曠。


    有了剛才的經曆,唐鬆現在什麽都顧不得了。不等陳玄禮指定的那個護衛他安全的禁軍問話,先一步厲聲喝道:“衝過去,直奔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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