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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鬆靜臥在白馬寺中養傷,卻讓留在江南的通科新學堂及弘文印社下下一片忙亂,與此同時神都洛陽也是風浪漸起。


    先是發生在盂盆節前的刺殺事件終於流傳開去,這倒不是京兆衙門不盡責,實在是那天來白馬寺的人太多,當場聽到消息的人也太多,而從刺殺案發生到京兆衙門大隊公差到達之間又隔了一段很是不短的時間,如此以來,想封鎖消息也已力有不逮了。.


    洛陽是天下帝都,地方大了,人多了什麽事情都會發生,每年的殺人案也很是不少。但這些殺人案基本都是在黑夜裏或者僻靜處完成,偶爾有發生在白天的也很少鬧市,即便十年九不遇的碰一迴,那也基本都是失手打死人的。


    像這迴在人頭湧湧的白馬寺,光天化日之下手提明晃晃的鋼刀蓄意殺人,且一刀沒殺死還追進佛堂裏連續砍殺的情節真可謂聞所未聞,饒是洛陽百姓自負見多識廣,乍聽之下仍不免目瞪口呆,心弛神搖。


    情節的離奇愈發助漲了這次刺殺案的傳播,尤其是隨著一些細節不斷被翻出,熱度也越來越高。


    等到被刺殺者的身份被反複確認之後,洛陽市井的八卦風暴徹底爆開了。無數被生活壓彎了腰,甚至已經忘了娛樂為何物的升鬥小民自然而然的又想起了去歲的那次貢生暴動,以及隨後一連串唐鬆獨鬥四世家的風起雲湧。


    每個人都急於跟別人說說這一次刺殺案,幾乎每個人也都從別人嘴裏聽過不止一次的刺殺案講述。聽著說著。這一天辛苦勞作的疲累似乎不知不覺的就消散下去,晚倒頭的那一覺就睡的格外舒坦。


    也就是在這一次次的說與被別人說中,真有不少人由衷的感歎,老天保佑唐鬆遇難呈祥。沒有他的日子,神都真是寂寞如雪啊!


    這個勁爆刺殺案掀起的市井熱潮還不曾完全消退,刺殺案發之日早朝發生的事情也隨之流傳開去。這兩件事一旦勾連到一起,其引發的效果絕對是彗星撞地球般的絢爛。


    市井間八卦的結果很符合常識,盡管行兇者的身份對唐鬆來說都還是迷霧一團,盡管京兆衙門仍在盡力追查中,但市井間卻先一步就將兇手鎖定在了崔元綜身,就此四世家也不可避免的成了兇犯之家。


    唐鬆與四世家的曆次衝突都被一樁樁一件件的翻出來作為證據。又因為這事牽扯到當朝宰輔,憑空為八卦的傳播益增熱度,曆朝曆代,隻要是跟政治鬥爭掛鉤。尤其是還涉及到崔元綜這等宰相人物時,都會是市井熱議的好題材。更別說這還是帝都,天子腳下的百姓總是對議論這樣的事情情有獨鍾的。


    再後來,相繼又有一些從京兆尹衙門傳出的消息,譬如說案犯一個也沒抓住。主辦此案的公差和刑部調來支援的辦案高手認為兇犯當已離開洛陽;再譬如說案發當天,城門處負責對進城人員查驗登記的城門監也離奇身死,兇手不明……這每一個流出的消息也都被市井百姓們拿來作為了佐證。


    看看,看看!兇手從白馬寺逃脫還能說是趁亂。畢竟那天實在是人多。但洛陽城防檢查的如此嚴密,若非有權勢的大人物庇護。這些個兇手怎麽可能悄無聲息的逃出洛陽城?更別說還敢殺城門監了,且不管人家幾品。那可實打實是流內的品秩官哪……黑,這世道真他娘的黑!


    哎!枉那唐鬆恁有才華,但得罪了這樣得罪不起的人,還往哪兒說理去?該忍的就忍了,這次是命大,下次呢?官官相衛,惹不起啊!


    不管議論的腔調有什麽不同,但有一點是實實在在的,四世家的聲名繼在北地士林一落千丈的同時,因這次轟動的刺殺案,其在民間的口碑也是遭遇重創。


    聽聽百姓們現在對四世家的議論,再想想去年八老重車進京時的盛況,真讓人噓唏不已啊。


    洛陽市井的議論如火如荼,與此同時皇城宮城裏也是半點都不輕鬆。


    午是早朝事件,下午又發生了刺殺,這兩件無論那一件都稱得是最近的大事了,麵對這樣的亂象,滿皇城的官吏們嘴不說,心裏都在焦急等待著天子的表態,等著這事塵埃落定的結果。


    但等來等去等到的卻是一場空,事發後一連數日,天子雖日日常朝不輟,諸項政務正常料理,但就是不對這兩件事發表任何看法,即便有臣子追問,也隻是淡淡的“容朕再思之”這一個迴答,說話的腔調和臉的表情都讓人無從琢磨。


    此事天子不表態,下麵的人就不好弄了,這麽大的事情至少三品以的朝官是該發表下意見的,但這個意見怎麽發表?天心難測呀!


    因著這個緣故,皇城裏,早朝都對此事保持了兩天絕對的沉默,這兩天裏似乎那兩件事根本就沒發生過,似乎鄭治禮的被看管和崔元綜主動的閉門自省都是假的。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兩天後沉默被打破,先是有禦史台的言官拜表彈劾在京中做官的四世家子弟,言辭甚為激烈,頗有逾格之處。


    接到這份彈章後,天子留中不發。既沒有再當殿宣讀,也沒有申斥那拜表的官員。


    就此,官員裏心思靈動的人終於看出了一些端倪,僅僅過了一天,針對四世家子弟的彈章就激增到十餘份之多。


    對這十多份彈章,天子依舊是留中不發,亦無一句表態的話。


    有這兩遭下來,就是那些心思不靈動的官員們也看明白了。


    以前因為選材製度的弊端和四世家同氣連枝相互援引的結果,經多年積累。四世家在京中任官的子弟著實不少,為官多年要說一點毛病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加之很多四世家出身子弟素來也好以門第自矜不大看得起人,早已讓人膩味。這番風潮一起。那就真是了不得了。


    從第三天起,針對四世家子弟的彈章已成雪片之勢,彈劾者的身份也早已超越了禦史台言官的範圍,超越了武李兩黨,除了那些生性正直,或是自命清高不屑落井下石的之外,但凡有資格拜表的幾乎人人都了章奏。


    官場之捧紅踩黑本就是常態,更何況這一次明擺著是暗合聖意的痛打落水狗。還有誰會顧忌?風潮一起,正常的,不正常的,合理的有根有據的彈劾。不合理的私人怨憤,甚或隻是耳聞的流言都一股腦的化為一本本彈章劈頭蓋臉向四世家出身的官員們頭砸去。


    這股風潮發展到最後,赫然已經演變為一場清算,近乎所有在朝為官,乃至在地方五品以的四世家子弟悉數被囊括其中。


    究其規模。這實是自太宗皇帝李世民命人撰《氏族誌》打壓北地舊族之後,四世家遭遇的最大一次政治風暴。


    就在這一風暴已經到達沸騰的最頂點時,白馬寺中臥看潮起潮興的唐鬆迎來了一個新的客人。


    太平公主帶著一臉的吟吟笑意走進房來,唐鬆眼神一縮。先讓坐在身邊看的水晶出去之後,又吩咐官謹看死了門戶。一時間。這間不大的禪房裏就隻剩了他兩人。


    “怎麽,我來你不歡迎?”臉的笑容使太平更添豔媚。這間素雅的禪房因為她的到來都多了幾分照人的光彩。


    禪房不大,話說完的時候太平也已到了榻邊,細細看過傷勢後就在榻邊貼著唐鬆坐了下來,一隻嬌嫩的纖手帶著淡到似有若無的香味撫到了唐鬆臉,“給我送信的狗才簡直就是個混賬行子,將養了許多天還是如此怕人模樣,這傷勢哪有他說的那般輕鬆?且等我迴府之後必饒不得他。若知道你真實傷情,我必早幾日就迴來了”


    這時,她的聲音就像她的手般柔情滑膩,“好在你絕非福薄之人。隻是這傷好了之後也難免留下兩道疤痕,可惜,可惜”


    太平的一隻手在唐鬆臉,而此時唐鬆的一隻手卻到了太平的腰。對此,太平不僅沒有閃躲,反倒是媚眼如絲的吃吃而笑。


    此前在江南時,不管是蘇州還是杭州,太平都曾多次跟唐鬆玩兒曖昧遊戲,唐鬆雖嘴應答自如,但手腳曆來都是謹守規矩。


    但這一迴,再次麵對太平這樣的手段時,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唐鬆的手沿著太平的腰肢繼續向遊走,一樣的輕柔,一樣的滑膩,口中淡淡聲道:“是可惜,可惜我沒死”


    太平的眼睛陡然睜大,緊緊盯在了唐鬆臉。


    與此同時,唐鬆的手向右一滑,穿過夏日輕薄的裙衫直接探入了太平懷中,握住一團粉膩豐隆的凸起後重重的……捏了下去,“我在公主眼中就是個可供隨意調笑的玩具!死活有什麽相幹?譬如這次我若是死了,局勢怕是會更亂,豈非更合公主的心意?”


    疼,劇疼,唐鬆現在做的是太平從沒有遇到過,甚至做夢都想不到的。但她居然忍住了沒動,甚至臉的表情都沒怎麽變,“你以為殺你的人是我指使的?”


    唐鬆保持著手的姿勢不變,力度不變,持續給太平送去綿綿密密的巨疼。口中依舊是淡淡的語調,“難倒不是?出身於軍中的悍勇死士,還有那手弩,這可不是誰都能弄到手的”


    太平沒扯什麽四世家,甚至連崔元綜提都沒提,隻是迎著唐鬆的眼神緩緩聲道:“信也罷,不信也罷,此事非我所為”


    唐鬆與她對視良久,實在看不出什麽破綻,“那你為何擅自更改我們的計劃,那兩個鳥中舍人與門下給事中究竟是怎麽迴事?”口中說著,手已鬆勁兒退出。


    他想抽出手來,太平卻是不幹了,一隻手將他的手按在了裙內的豐隆滑膩,另一隻春蔥般的手卻是直貫而下,最終隔著衣服攥住了唐鬆的要害。


    “老娘雖然頂著個公主的名頭卻沒有半點兒實權,要收攏那兩個中舍人和給事中好容易嘛?為了你的事情把壓箱子底兒的本錢都掏出來了,你卻恩將仇報,真以為老娘是好欺負的”口中疾風暴雨般的說著,太平攥住唐鬆要害的手也隨之收緊,那力度一點也不比唐鬆剛才的差。


    痛,劇痛,唐鬆咬牙挺住腰,“你別避重就輕”


    太平手沒再加力,卻也沒有放鬆,“哼,不喜歡你那什麽循序漸進的手段,中間要出點兒什麽變數,最終可就隻能撈幾條小魚小蝦了。老娘既然參與進來,若不衝著要害招唿,豈不折了我公主的名頭兒,更讓好容易收攏起來的這些官兒們小看了”


    太平說完,唐鬆也不再繼續追問,“我就信你這個解釋了,賊婆娘還不鬆手,你真要老子斷子絕孫不成”


    太平應聲鬆手,唐鬆也抽手而出,隨後兩人不約而同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恰在這時,屋外叩門聲響。太平起身離榻整理了衣衫後,才向唐鬆打了個眼色。


    進來的是賀知章,他分明是趕路甚急,氣喘籲籲的。見到太平先是一愣,繼而端肅見禮。


    與太平見完禮後,賀知章看了看唐鬆。


    唐鬆麵色如常,“公主不是外人,有什麽事徑直說就是”


    “公子,大消息!約一個時辰前,陛下派內宦將近來所有彈劾四世家的章奏都送到了崔元綜府,一並頒下敕令,著崔元綜領大理寺全權負責料理此事,就連鄭知禮的貪瀆案都移交到了他手。這一下,這些四世家出身官員們的生死前程可就都掌握在他手裏了!”


    聽到這個消息,唐鬆與太平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有掩飾不住的驚訝。隨即就聽賀知章繼續說道:“差不多的時辰,陛下另有敕令頒於京兆衙門,白馬寺刺殺案當詳加查問,但卻並未規定時限”


    這時代每有重案,依照慣例必定是要加一個破案時限的,如此若是案子辦的順利漂亮的話考功方便,若是案子辦的遷延拖遝追比起來同樣方便。像這種辦重案限死時間的做法也是導致冤獄的一個重要原因。


    此次不規定辦案時限既可以理解為不想逼下麵人混亂結案,也可以理解為武則天是想慢慢淡化此事,最終就讓這個案子徹底掛起來變成懸案。


    結合當前的朝局再考慮武則天的立場,盡管唐鬆不願意接受,他也知道結果隻能是第二種。


    如太平一樣沉默了良久後,唐鬆悠悠一聲長歎,“起也勃焉,落也忽焉,這次風浪平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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