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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不義之財,不敢辭!


    今天的事情實在太離奇,變化的又太快,心情激蕩起伏之下,書呆子唐達仁的臉上就有了一層不正常的泅紅,“孽子,其它的信在哪兒?還不快拿出來,這都是一族血親,你……你想幹什麽?”。


    若是按照以往的慣例,唐達仁隻要發話,跟他性情一致的兒子唐嵩就斷沒有違逆的道理,但今天畢竟是不同了。


    “他們剛逼著你在那買房文書上簽字畫押的時候,我可沒看出半點同族血親的情分”,唐鬆嘲諷的一笑,“若沒有這信,咱這一家子現在就得流落街頭,卻不知有哪位伯父兄弟會念著血親情分舍我們三屋兩瓦住住”。


    “你……”,唐鬆這番話說的唐達仁一個倒噎氣,他本就不善言辭,此時更是說不出話來。加之今天的“兒子”太陌生,陌生到讓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唐達仁說不出話來,一邊的唐旭卻是再也忍不住了,咬牙切齒道:“資助叛逆可是形同謀反的十大逆重罪,這是要九族同誅的,唐嵩你要真有本事就去舉告,大不了咱們綁一塊兒死”。


    “你腦袋真是被驢踢壞了?”唐鬆口中的嘲諷之意更濃,“依《唐律》同族舉告謀逆不僅無過,反而有功。若再據本朝聖神皇帝的匭檢之製,我這舉告之後朝廷的賞賜不論,便是你家被抄沒的家產也得分我一半。要不,咱們就試試?”。


    在“周武革命”的鬥爭中聖神皇帝武則天贏了,卻被後人詬病極多。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建立了一種最讓人痛恨卻又恐懼的匭檢製度――也就是後世所說的告密製度。


    簡而言之,武則天不僅喜歡人告密,而且不惜重金高官之賞的鼓勵人告密。而在告密的所有內容中她最感興趣的內容正是謀反。


    告密製度再配合上緊隨其後的酷吏製度,這年頭一旦被人舉告跟謀反扯上關係的話,說一句生不如死真是絲毫都不過分。


    在武則天革唐命稱帝的過程中,不知有多少人以及他們的家族因被人誣告謀反而被急於建功的酷吏們折磨的生不如死。那還是沒什麽證據捕風捉影的誣告,唐鬆手中掌握的可是再切實不過的證據。


    不服氣的唐旭還要再說,站在他身邊的唐達信已是重重一掌摑來,同樣是“啪”的一聲脆響,但因其用力過大,唐旭嘴角破裂,隱隱的沁出了血絲,“混賬行子,你堂弟若要舉告何需等到現在?孽障,退下!”


    唐達信打完兒子長歎一口氣後向唐鬆走近了一步,“資敵謀反,覬覦四弟家宅,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萬沒有連累宗族的道理。唐鬆,莊海山與柳葉的事情一筆勾銷,隨後我一並命人將柳葉的身籍文書送來,此事就此了結,你看如何?”。


    不得不說唐達信的確是個好商賈,關鍵時候還是懂的審時度勢的。不過他終究還是把唐鬆當小孩子看待了,這開出的條件距離唐鬆的期望終究是差了些。


    所以唐鬆沒有說話,隻是轉身向旁邊站著的唐達禮看去。


    這還是老四以前那個窩囊兒子?唐達信真要將一口牙都咬碎了,“罷了,今日為房舍之事驚擾了四弟,我再一並奉送三萬貫家私為四弟壓驚”。


    此言一出,滿屋皆驚。別人不清楚,唐達禮對唐達信的家底還是有些譜的,這個數字即便不到唐鬆所說告密後可得的一半家私,至少也有三分之一了。這也是唐達信當前能抽出的幾乎全部現錢。


    “爹”,唐旭嘶吼著喊出了這句,他覺得自己的身子馬上都要被氣炸了。


    唐鬆聞言,撫掌一笑。


    事情談完,唐達禮等人半刻都不願再留,黑著臉往外走去。老四唐達仁口中喏喏卻又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最終一聲長歎後,紮煞著手相送大哥等人,隻是唐達禮幾人卻連一個好臉色也沒有,更別說說話了。


    唐鬆頓了一下,也跟著唐達仁將四人送到了門口。轉身迴來時就見柳眉與柳尚已從旁邊殘破的門房中迎了出來,正眼巴巴看著他。


    “他二人如今都在正房”,唐鬆正要隨他們一起過去,卻見唐達仁黑著臉從門外走進來,“孽障,過來”。


    “你們先去,我稍後就來”,唐鬆向柳眉兩人擺擺手後跟著唐達仁到了剛才的廂房。


    “孽子,枉你讀了這麽多年聖賢書,你今天做的事情可還有半點宗親之義?”。


    平時不發火的老實人一旦發起火來是很可怕的,不過唐鬆對他這調調兒真是難以接受。一個殷實的家底被他折騰精光,家人生活都差點難以為繼不說。如今別人搶祖宅都搶到鼻子麵前了還在衝自己人計較這個,說好聽點這是讀書讀呆了,說不好聽的這簡直就是窩裏橫。


    唐鬆要真是他兒子,真是唐家人那也沒什麽好說的,今天的事情也不至於做到這一步。但他不是啊。


    “你老人家讀書倒是多,我且問問,是忠大還是孝大?”。


    “先忠後孝,這還用說?”。


    “那好!孟子曾有言:‘君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對君父尚且如此,未必宗親還能大過君父?今天這些個宗親趁人之危奪我祖產,我以寇仇待之又有何錯之有?”。


    “謬論,詭辯”,唐達仁嘴上這麽說,氣怒之下一時卻又找不到合適的反駁言辭,“便是他們做的有錯處,抹過莊海山之事也就罷了,你又為何要他那許多不義之財?”。


    事已至此,兩家已是徹底撕破臉了,似這等不義之人的不義之財還真是不要白不要,再說他們跟我有什麽關係。心下這麽想,嘴上卻不便說,唐鬆隻是一笑道:“《禮記》有言:‘長者賜,不敢辭’”。


    唐達仁又被堵住了,唐鬆見他還要再說,搶先一步道:“罷了,知道你老人家素來不喜料理家事,這些個瑣碎俗事就交給我好了,您老安心寫那部書去,且等書成之日,我必找一家上好的雕版社給刻印出來”。


    近十年來,已然絕了科舉之念的唐達信將全部心血都傾注著他這部著作上,隻是每常感歎這部嘔心瀝血之作怕是難有麵世之期,畢竟在唐代請雕工刻板出書是一件大花費之事。午夜夢迴常以此為大憾恨,唐鬆這句話可謂是撓到了他心中最癢癢處,幾乎是不假思索的順口道:“此話當真?”


    話一出口,他才覺出不對,黝黑清瘦的臉上居然起了一片臊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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