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去哪兒?當然是能逃多遠是多遠了。李粲然心道,這次算是把皇室徹底給得罪了。*鍾山帶著他的孫子鍾水,自皇城逃出去後,一路向西奔去。路上走得急,天又黑,鍾山沒看清路摔了幾跤,下巴磕青了,疼得身子骨直哆嗦。鍾水也好不到哪兒去,他瘦胳膊細腿的,又剛從天獄中出來,看麵色仿佛大病一場。好在丹田中還有點元氣,能支撐著他不倒下去。被李粲然從天獄救出來的“爐鼎們”自出城門後就似鳥獸般四散了。厚厚的城牆將月光切割開來。鍾山一隻手扯著他孫子的胳膊,拽著他拚了命的往前走。原是不用這麽辛苦的,他不光有一個商隊,還準備了一匹腳程快的馬,就拴在了城門外,可剛出來還沒解開韁繩,就被同樣逃出天獄的人給搶走了,他連個馬尾巴都沒瞧見。就連他花銀子找來的貨物也被人哄搶一通,瓜分而走。鍾山心中罵罵咧咧地想,這幫沒良心的牲口,活該被人給抓了去。身旁,鍾水臉色發慌,腳步忽然慢了下來,很快就邁不開腿了。“跑啊,你停下來做什麽。”鍾山驚惶地往自家孫兒的屁股上踹了一腳,鍾水被踹得往前一踉蹌。“有人。”鍾水趕緊道。鍾山立刻噤若寒蟬,匆忙間掃了眼四周,想調轉個逃亡的方向,卻心知來不及了。來捉他們的人不是皇城天獄的侍衛,而是俞子真。當然他們不認識俞子真,但大概能感知到眼前人的修為,心中大駭,嘴裏的氣怎麽也喘不勻。俞子真懶得和他們多話,皇城內姚至拖住了鄔青衛,由他負責將逃走的爐鼎們捉迴來。他剛想將這兩人帶走,卻在下手前瞧見了鍾水眉心的一點印記。那是一點殘餘的燈火,慘白,極淡。他的手按在了劍柄上,認出了這是白鶴燈留下的痕跡。他歪頭想了想,說道:“……既然是他救的,那我便不殺你們。”鍾山隻聽見了後半句,心中放鬆了一口氣。俞子真說道:“告訴我其他人逃走的方向。”鍾水看向他的爺爺,鍾山沒有多做思考,下意識地就打算和盤托出,鍾水急得忙拽他袖子。鍾山使勁甩開了他孫子的手,看了眼俞子真,為了保命,他沒有猶豫地報出了幾個記憶裏的方位。鍾水的表情十分憤怒。俞子真走之後,周圍恢複了寂靜,鍾水指責道:“你是個小人。”鍾山被他孫子一通罵,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後泄氣般的道:“先逃出去再說吧。”*與此同時,在他們逃亡的時候,周容與李粲然正禦劍盡全力趕迴魔神宗。周容最終還是沒有將軒夏殺死,是為了給軒家留一個訊號。千裏之外的皇城之中,陷入了一種顯而易見的震怒。軒諾得知了她哥軒夏的傷勢,表情凝重。據說頂上被人反反複複打掃了十多遍,但仍是揮之不去的血腥味。軒夏的情況很不好,金丹被毀,這一身的修為就沒了……在軒諾生活起居的殿外,一名畫師手忙腳亂的正往這邊趕來。在他背後,有兩幅繪好的畫卷。一副畫著鄔青衛與姚至的交手;而另外一副,是夜空下一隻振翅飛翔的烏金獸,上方依靠著的兩個人。*鍾山與鍾水爺孫倆埋頭奔走了許久,滿頭大汗,但一抬起頭,仍能看見那道在夜色下灰黑色的城牆。隻不過原先在視野中是高聳的,直衝天際的,現在看矮了一點。“不跑了,不跑了,跑不動了。”鍾山哀叫了一聲,氣喘籲籲地摔在了地上。他年紀大了,又經曆了這些天的奔波,一路跑來已經耗光了身體最後的力氣。鍾水聽話的跟著停了下來,臉上額頭上也都是汗珠。他平複了下唿吸,說:“那我去找點吃的吧。”這兒是一處荒山野林,遠處隱隱能聽見動物的嚎叫。鍾山點了點頭,有氣無力道:“去吧,別走太遠。”鍾水很快提著兩隻野兔迴來了,搭起木架,給兔子拔毛,去掉內髒,走去附近的溪流邊用水洗了一遍,再拾來木塊做了個火堆。他始終低著頭,動作僵硬而緩慢。火焰燒了起來,越燒越旺,開始烘烤起這兩隻兔子。鍾山的臉映著火光,他伸手擦了把臉上的汗,說道:“吃完睡一覺,明早起來趕路,我們爺孫倆遠遠地離開中州,去個小地方,別再沾染他們修真人的事了。”木頭在火下發出了劈裏啪啦的聲音。兔子熟了,鍾山取下了一隻,說道:“可惜身邊沒帶鹽巴。”他撕下一片兔肉三兩口喂進了肚,有點遺憾地咂了咂嘴。果然,吃起來一點滋味都沒有。鍾水等了會兒,取下了剩下的一隻兔子,張嘴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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