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九月十七、戌時、長安城醴泉坊、李府前廳】


    時屬暮秋,冷暖適宜,這一日天清氣朗、風輕雲淡,李恪下值之後,一時心血來潮,遂決定在家中來一場大宴,廣聚賓朋,開懷暢飲,以敘故友之情,並商案情之新。


    恰巧,趙王李義與怡清正於鎮魔司內同李恪等人談及「鬼手」一案,眾人均興致頗高,經李恪一邀,大夥兒便都欣然相從。


    酉時三刻,李府前廳內晚宴開席,席間坐了李恪、李義、李君羨、朱無能、慕容嫣、李琪、怡清、敖瑩八人,幾乎坐滿了整一張大八仙桌,眾人推杯把盞、言笑晏晏,前廳內頓時熱鬧非凡……


    李恪望著眼前的這一幕歡愉場景,心中也不禁喜悅,暗自道,自打胡姐姐與書仙老哥離開了之後,府內已好久沒這麽熱鬧了。


    直到今天他忽然覺得,原來自己竟是一個如此喜愛熱鬧的人。


    他舉杯與李君羨來了一個滿飲,看著慕容嫣、李琪與怡清、敖瑩相談甚歡,又見朱無能撕開雞腿狼吞虎咽,與李義相對而笑,心中著實感到快慰,連日來堆積在他心頭的鬱鬱愁緒,不禁一掃而空!


    秋意濃時愁難杳,


    別情離緒何處逃?


    君前飲酒君莫笑,


    多少別離酒後消?


    不知怎地,李恪麵對著整一桌的笑語春風,滿飲下一杯四十年陳的「汾陽醉」之後,腦海裏忽然就想到了胡依依。


    「胡姐姐,你目下怎樣了?」


    「依照路程看,你們應已迴到了碧波島,那裏有無邊大海、無限美景,你在那裏過得好嗎?」


    「我確信,在某一處命輪中,我已然同姐姐一道迴到了碧波島,那麽此時,我應當與姐姐一起,呆在海邊看著日落,然後同飲美酒,同賞美景,一如此時我與嫣兒在一起……」


    「胡姐姐,你為何定要離開長安呢?」


    「咳!……」


    李恪舉起倒滿的酒杯,仰脖一飲而盡!


    對麵的慕容嫣,見李恪忽然暗自歎息了一聲,心中略略一愣,稍稍一想,隨即便知無病哥哥緣何而惆悵,然依舊裝作不知,與身邊的李琪、敖瑩、怡清接著笑語。


    ……


    飲酒之時,眾人便說起天山之行,如今敖瑩腿傷已盡愈,便慨然允道,明日即可載負眾人同越天山,慕容嫣頭一個拍手應道,自己也要隨同前往。


    李恪連連搖頭道,天山道路遙遠,在神洲極西之地,聽聞那裏常年冰雪覆蓋,天寒地凍,非但衣食住行極其不便,而且此番查案必定困難重重,嫣兒還是不要涉險為好。


    沒想到,慕容嫣撅起嘴巴,說什麽也要跟著一起去,非但慕容嫣要去,就連李琪也要一並相隨,李恪被說得無言以對,隻好把目光投向李義。


    李義舉杯飲了一口,卻笑著言道,十七妹既然身為「查案巡檢使」,跟著去曆練一番也好,至於慕容姑娘麽,身為「巡檢副使」,自然也當一同前往,隻是……兩位「巡檢使大人」在出行之前,須當稟明自己的父親,若家尊首肯,便去無妨!


    ….


    李恪撓了撓自己的額頭,隻得低頭喝了一口悶酒,心道你趙王這不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麽?


    慕容嫣與李琪均拍手稱妙,這一樁事便就此決定了下來。


    李恪見二女均決意隨行,想起白無命臨別前叮囑之言,便朝慕容嫣問道,嫣兒,你迴府之後,可否與你二哥商量,讓他與我們一同去天山查案?


    慕容嫣眨著眼睛想了一想,便知李恪之意,是要二哥更為妥帖地保護好自己,當下連連點頭,笑著迴道,無病哥哥,你就放心吧,二哥要是知道李琪妹妹也在,不消


    我說,他自然會同行!


    李琪聞言,不好意思地推了慕容嫣一把,眾人見此皆知其意,除了那位在世的天蓬神將兀自埋首於吃喝之外,均麵露不可說之笑意。


    ……


    ……


    這一場酒宴飲了有兩個時辰之久,直至戌時已盡,亥時初臨,眾人仍有意猶未盡之感。李君羨見李恪已熏熏然微有醉意,又見眾女在旁,時候畢竟已是深夜,遂提議罷宴。


    於是,李君羨護送李琪迴宮,李義送怡清迴「梅雪齋」,而慕容嫣麽,自然須李恪親自護送迴府。


    雖是晚秋時節,然到了深夜,秋風吹來,亦是寒氣逼人。秋寒料峭中,慕容嫣卻不願坐進馬車,而是笑言道,願與無病哥哥一路步行迴家。


    李恪原本勸慕容嫣於車內避風,然見天寶閣畢竟離醴泉坊不遠,遂將自己一件長袍披在了慕容嫣身上,與她緩緩步行……


    兩人走在寂靜無聲的長街上,偶爾隔牆聽到幾聲犬吠傳來,深夜之中不免刺耳,慕容嫣好似有些害怕,便抬頭看向李恪,見李恪恰正微笑著看向自己,忙又羞澀地低下了頭。


    秋風中不時有幾片落葉無聲墜地,有一片落葉掉在了慕容嫣的發梢上,李恪忙以手輕輕撣去,並將長袍往慕容嫣身上緊了緊,慕容嫣頓覺一股溫暖將自己渾身裹緊……


    兩人就這樣不緊不慢地走在長安城的大街上,各自都沒有說話,兩個人似乎都在享受著這一份寧靜,這一份獨屬於他們兩人的寧靜。


    天地之間,所有人似乎都已沉沉睡去,陪伴他們的,除了秋風與落葉之外,還有頭頂的那一輪圓月。此時月華如水銀瀉地,清朗的月輝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然而兩個長長的影子卻一直貼的很近,而且,兩個影子走著走著,似乎已越來越近,漸漸地依偎在了一起……


    秋風無語,月光無語,兩個人依偎著走路,也是無語。


    李恪右手扶著慕容嫣肩頭,聞著嫣兒周身所傳來的那一陣香甜而熟悉的少女氣息,不知是他今夜喝了太多「汾陽醉」之故,還是今晚的月色與秋風實在是醉人,他此刻,不禁有些醉了……


    月色再美,不能醉人,秋風再是清潤,亦不能醉人,而名動長安城的汾陽醉,李恪就算喝下一整壇,又豈能醉倒?


    ….


    而今夜,他真的是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李恪心中忽然就湧起一陣衝動,他隻願,這條通往天寶閣的長街,永遠走不到盡頭,他隻願,此生就這樣扶著嫣兒的肩頭,聞著她發梢與脖頸間所散發出的迷人幽香,永遠迷醉於其中,永遠不要醒來!


    抑或,眼前的這一切,還是一場夢境?


    李恪仰首望向皎潔的明月,低頭又迎向清涼的晚風,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的不真實,或者是,這所有的一切,是他所不敢相信的一種真實。


    這一切,實在是太美了,美得讓他都懷疑自己仍然是身處於夢中……


    「什麽人大膽?竟敢犯禁夜行!」


    兩人堪堪已走至長街盡頭之時,拐角處忽然衝出一隊巡夜的禁軍,為首一名什長當即朝李恪大喊道。


    李恪不耐煩地從腰間掏出專屬於自己的那塊「龍紋玉牌」,朝那名什長眼前一亮,那什長見了「李恪」兩字,唬得臉色大變,急忙俯身跪倒在地,身體已然因害怕而瑟瑟發抖。


    「小的不知是李大人在此,言語衝撞,望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李恪擺了擺手,「你沒有錯,不要囉嗦,接著巡城就是!」拉著慕容嫣的手,顧自往前而行。


    那什長站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一直目送著李恪與慕容嫣身影遠去直至消失,乃敢帶著手下繼


    續巡城。


    旁邊的一個軍卒心中好奇,遂問什長道:


    「秋山哥,這人什麽來頭啊,你至於嚇成這樣,還要朝他跪地磕頭?」


    「小點聲!」什長伸出兩根手指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說道:「他就是咱大乾鎮魔司的千戶李恪!朝中誰不知道,他名為千戶,實為皇子!」


    「啊,就是他呀!乖乖不得了!」


    「噓,不要說話了!」


    「那……秋山哥,他身邊那個女的是誰呀?長得跟仙女一樣,那可真叫一個美!……」


    「你找死呀!」那什長捏緊拳頭作勢欲打,嚇得軍卒趕緊抱頭。


    「少打聽這些事,要不然……你會沒命!」


    3931426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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