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有成迴到書院不久,三秒也迴來了。


    三秒在接到先生的電話後,立即帶人前往滇城的滇海地下湖景公園,取迴被做成腦彘、當成智腦中央處理器的衡思梁的大腦。


    “晚去一點就被人毀了。”三秒心有餘悸地說。


    “是什麽人?”


    “聯合議會的人,他們在滇省境內大肆搜刮物資,在湖景公園碰上他們。他們想搬走中央智腦,又覺得腦彘做中央處理器運行效率不高,打算毀掉。我們亮明‘人發會’的身份後,他們退了。”


    “算他們識相。”駱有成也有些後怕,如果不是見到山雪然,進而提到衡思梁,他都差點把衡思梁的大腦遺忘了。


    他取迴衡思梁的大腦,是對這位科學巨匠的尊重,是對大姐繼承他的衣缽的迴饋,同時,內心也存著一絲僥幸心理;


    萬一某一天能把衡思梁的靈魂從常院長那裏奪迴來,萬一能找一具不對移植大腦產生排異反應的新鮮屍體,那麽,他就很可能複活這位基因界的大拿。


    駱有成問:“衡老的大腦呢?”


    三秒答:“交給希望之光生命研究中心保管了。”


    “千萬別被這群瘋子拿去做研究了。”駱有成跳起來,匆匆向希望之光生命研究中心飛去。


    這群人裏,他最擔心的還是大姐米豆豆。衡思梁是什麽人?大姐的偶像啊!大姐拿到偶像的大腦第一反應是什麽?切片研究啊!


    好在米豆豆還是有良知的,駱有成趕到時,她隻是注視著營養槽裏的大腦,默默垂淚。她嘴裏喃喃地絮叨著,說什麽風華絕代,天妒英才,英年早逝。她說衡老離世,是學界的重大損失,如果有衡老在,災難或許就能避免。


    米豆豆聲音突然變得激昂起來,她恨巨匠薄命!恨小人作亂!恨他妹妹淡薄寡情!恨老天有眼無珠!恨衡老壯誌未酬!恨自己有心無力!恨人死不能複生!


    聽到這裏,駱有成十分欣慰,大姐的情商,在自己的熏陶下,終於提高了那麽一丟丟。他聽米豆豆繼續說:


    “衡老,繼承了您的科學遺產,我就是您的學生了。我一定會用這些財富造福人類。”


    駱有成很高興大姐的覺悟快趕上自己了。


    米豆豆又說:“現在,您的大腦又擺在了我的麵前,我們有緣,這是天意。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研究您的大腦,找出其中的智慧之源。”


    大姐是狗改不了吃屎啊!偷聽的駱有成忍不住跳了出來,跑到了營養槽和米豆豆之間。


    “大姐,你要幹什麽?”


    “偉人的大腦,自然是做研究了。”


    “切片?”駱有成的聲音在顫抖。


    米豆豆想了想,認真地說:“對,切片。”


    “不行,你不能破壞衡老的大腦。”


    “誰告訴你我要破壞衡老的大腦了?我隻是用高清成像係統對大腦做切片成像掃描。我這裏還存了一套你全身的切片影像呢,你難道被我切了?”


    “真的?”原來大姐的切片是這麽迴事,駱有成不敢置信。


    “當然,肯定不會破壞腦結構。衡老是我最尊重的人……”


    “你說過他人緣差,情商低,是基因學界的‘二怪’之一。”駱有成揭大姐的老底。


    “他現在是我的老師了,我不會再說他壞話了。”


    駱有成狐疑地望著大姐,見她眼神還算真摯,剛想鬆口,又搖了搖頭。


    “不行,不能給你做研究。營養槽我要帶走,放你這裏我不放心。”


    米豆豆不解地問:“你為啥這麽緊張一個大腦標本?”


    “這不是標本。”駱有成怒氣衝衝地說,把米豆豆嚇了一跳。


    米豆豆大喊道:“要死啦,對你姐這麽兇?”


    駱有成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點過激,他平複了一下心情,說:


    “我想盡力複活衡老。”


    米豆豆來了興趣,問他準備怎麽做。駱有成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米豆豆說:“理論上可行,可到哪裏去找一個移植大腦的腦科專家呢?”


    駱有成傻了。是啊,在人才凋敝的末世,到哪裏去找一個腦外科專家?他大腦中的檢索係統快速運轉,很快,他鎖定了一個名字:殷有倫。


    駱有成卻開心不起來,殷有倫是腦科學專家不假,但他似乎更擅長控製人腦,沒有信息證明他擅長腦移植。即便他能做,能相信他嗎?他會不會在做手術的過程中動手腳?以他的陰險,是完全可能的。


    想到這裏,駱有成對月底的殷老板之約隱隱有些期待了。他想見見殷老板本人,判定這個人的可靠程度。


    衡思梁的大腦最終還是給米豆豆保管。駱有成對大姐的脾性還是放心的,隻要和她說明厲害關係,她一般不會胡來。


    ……


    駱有成駕駛Ж型翼飛機,飛到蒙古大草原上。


    2680年的南方,春天似乎比以往來的要早一些。但春風未度玉門關,三月的蒙古草原,草是枯黃的,刮的依舊是刺骨的寒風。


    好在駱有成的戰衣恆溫係統運行良好。他升起麵甲,因為要和殷老板見麵,他把麵甲模擬成衛衣兜帽的式樣。


    他從黑戒中取出殷老板給的投影儀聯絡對方。殷老板並沒有及時應答,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懸浮投影儀才投射出殷老板的影像。


    “殷老板不太想搭理我啊。”駱有成抱怨道。


    “實在抱歉,剛才在做一台手術,這不是才忙完?”殷老板笑著說,他臉上可沒有半點抱歉的意思。


    “哦,做什麽手術?”


    “兩個年輕人起了衝突,其中一個被槍崩掉了半個腦子。”


    駱有成驚訝地說:“這都還有救?”


    “我把壞掉的半個腦子切掉了,再給他做一個鈦合金頭骨。”殷老板輕描淡寫地說著,仿佛做了一件無足輕重的事,“半腦人不是什麽稀奇事,20世紀就有醫生能做到了,現在這項技術很成熟。”


    “殷老板很擅長腦外科手術?”


    殷老板口氣很大:“差不多吧,行業內,我稱第二,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失敬,失敬。”駱有成抱了抱拳,話鋒一轉,問道,“你一個大老板,北美的老大,給普通人做手術?”


    殷老板笑著說:“病人家屬願意花大價錢,我為什麽要拒絕呢?我是首領,也是商人,還是一個醫生,無論從那一方麵,我都應該救治。”


    駱有成覺得殷老板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麽壞。隻不過這事太過蹊蹺,他想找一個腦外科專家,殷老板那邊就說他做了一台腦外科手術。渴睡遇到枕頭?駱有成不這麽認為,他甚至懷疑殷老板在監視自己,然後挖個坑等自己往裏麵跳。


    他又立刻否定了這個猜測。內外院以及武今鎮,他都做了精細排查,他可以確定內院不可能有奸細。有大姐夫坐鎮的內院,更不可能有殷老板安置的監控設備。


    難道這真的是一個巧合?麵對著影像,他無法感知對方的情緒。隻能等麵對麵時,才能知道殷老板有沒有撒謊。他決定暫時不提腦移植手術的事。


    見駱有成沒說話,殷老板的影像向四周望了望,問道:“這是哪裏?”


    “蒙古草原啊,唿倫湖的西麵。”


    殷老板驚訝地說:“為了隱藏定居點的位置,你跑了這麽遠?”


    駱有成笑著說:“彼此彼此。”他指的是殷老板把會客的地點定在前後左右不見人煙的黑莓農莊。


    殷老板說:“年輕人,不應該學我這個半老頭子那麽虛偽。”


    駱有成說:“遲早我也是個半老頭子,無所謂了。”


    殷老板:“有道理,那麽你找我有什麽事呢?”


    駱有成:“這不沒事做嗎?這些天到處遊蕩閑逛,東亞的景色都看遍了,迫不及待想領略北美壯麗的風光。不知殷老板近來是否方便。”


    “求之不得啊。”殷老板發出爽朗的笑聲,聽著都覺得做作,“遠成出關了嗎?”


    “沒有。我弟弟比我用功。”


    “怪想他的。”殷老板遺憾地說,“時間就定在三天後吧,我掃榻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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