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槍落地,還原成了身首異處的人。他至死都沒機會去想,為什麽鋼鐵槍身擋不住一把刀?因為他的世界已經停擺。


    刀光依舊在流動,像翩躚的蝴蝶,靈動、輕巧、上下翻飛。接連三聲慘叫,那三位異能者,連自己的能力還未施展出來,就已成了刀下亡魂。而刀的主人,始終未曾露麵。


    “這是輝山的內部事務,請外來人不要插手!”文勝大喊道。


    他和剩餘的四名異能者背靠背,警惕地看向四周。他們知道胡啟言沒有這樣的能力,他們的周圍至少有兩名以上的隱身異能者,很可能是那幾位外來的客人。


    十名混混工人被抓捕歸案後,文勝曾以副部長的便利,調看了事發飯館的監控。他知道絡腮胡子力氣很大,小姑娘速度很快,力量也不小。最讓他在意的是能遠距離控物的o型胡,是位非常強大的能力者。


    文勝本以為這些客人被混混惡心後,會對輝山產生厭惡情緒。之後他接到的線報,都說客人迴去後,再無人進出酒店。萬萬沒想到,一個小時後,胡啟言就和客人勾搭在一起了。他哪裏知道,胡啟言作為城堡的建造者,自然有他的秘密通道,要避過耳目輕而易舉。


    隱身的駱有成沒空搭理他,他正專心致誌地使用靈魂衝撞,讓那些受傷的叛逆者一個個昏厥。至於這些人會不會因流血過多死亡,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他最痛恨背叛者,當年阿哈首領扭斷背叛者曾永泉的脖子的時候,他不也沒阻止嗎?如果這些人在他的地盤,早就被他全部斬殺了。哪用得著像現在這麽費勁?另外,他也不想讓太多的人看到他的相貌。整暈他們,其實是給他們留了一條活路。至於那幾個異能者,必死之人,何必在意?!


    當最後一批保安暈厥,駱有成解除了隱身。


    “果真是你!”文勝恨得咬牙切齒。


    駱有成說:“飯館裏是有監控的,我們的能力你應該清楚。既然知道我們是胡主席請來的強援,你們又何必迫不及待發動?換做是我,會等客人走了再說。依我看,你們才是真正的蠢才。”


    駱有成說完,開始放聲大笑。


    文勝說:“我們從沒想過在近期發動,我們隻想天天找人惡心你們,讓你們厭惡輝山,離開輝山,不要和胡啟言達成任何合作。”


    “呃。”駱有成笑聲戛然而止,他無辜地望著主席台上的胡啟言,說道,“得,這算不算誤打誤撞?”


    胡啟言聞言,也不知道該哭該笑。但不論如何,這些人的反叛之心已經昭然若揭。


    刀行也顯出了身形,他跳下主席台,手中的長刀舞了個刀花。


    “別嗶嗶了,你們是想束手就擒呢,還是暴力抗法?”


    文勝看向胡啟言:“胡主席,別相信這些外來人。我們的矛盾,是家裏人打架。他們包藏禍心,要圖謀輝山。沒有我們,您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文勝也算用心良苦了,為了挑撥離間,把敬稱敬語全部找迴來了。


    駱有成又笑了:“我看上輝山什麽?輝山有的,我都有。輝山沒有的,我還是有。看中輝山的一群老年人?也隻有仁厚的胡主席把他們當寶貝。你那套說辭不頂用,胡主席心知肚明。”


    其實,文勝喊出那段話的時候,胡啟言心裏也咯噔一下。但他隨即想到在密室裏,他說駱先生可以一口吃下輝山,駱先生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沒有送到嘴邊的不吃,非要搶著吃的道理。


    胡啟言說:“你們投降吧,趁著還沒鑄成大錯,司法部會給你們一條生路。”


    他是肺腑之言,今晚流的血已經夠多了,他不想再看到死傷。但這話落在驕傲的文勝的耳朵裏,就覺得分外地刺耳。他大叫道:


    “胡啟言,你個老混蛋,勾結外匪屠戮同袍。隻要我今天能活著出去,定要在輝山人民麵前揭露你偽善的真麵目。輝山是輝山人的,容不得你一手遮天。”


    胡啟言氣得發抖。


    躲在後台的何酉魁忍不住,探出個頭罵道:


    “放你媽狗屁。輝山的一磚一瓦、每一塊金屬板、每一片凱皮璃,都出自我們議事會十六人之手。你他媽一個房客,居然跟房東叫板。我們可以收留你,也有權把你趕出去。你要明白,誰才是輝山真正的主人!”


    文勝一愣。他加入輝山較晚,輝山議事會為了保住地下的秘密,也從未宣揚過這個定居點的來曆。而早期加入的人們,也熱衷於講述自己當年在輝山的奮鬥史。這就進一步加深了居民們對輝山曆史的誤解。最關鍵的是,文勝上麵那位大人物,也總在不停地對他誤導,以至於他一直認為定居點是大家共同建造的。


    不能不說,這個由純技術人員組成的十六人管理團隊,宣傳工作做得一塌糊塗。


    文勝現在似乎明白了,為什麽何酉魁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能穩穩地坐在他的頭上指手畫腳。


    “那又如何?開弓沒有迴頭箭。今日不成功便成仁。動手!”文勝鐵了心一條道走到黑。


    話音剛落,叫花芸的女人,身體周圍出現了無數柄小花傘,將她和司徒羽團團包裹起來,像一朵盛開的繡球花。一根根鋼針從小花傘的間隙中射出,射向駱有成、刀行、胡啟言和隻露了個腦袋的何酉魁。何酉魁驚叫一聲,腦袋縮了迴去。


    穀義的胸、臀和腿上長出了三柄刀,刀片垂直於身體。他旋轉起來,衝向主席台上的胡啟言。他就像料理機的攪拌刀,勢要將遇到的一切攪成碎末。


    湯啟變成了一柄大木勺,飄在空中。木勺在空氣中一舀,勺內頃刻間盛滿了冒著蒸汽的液體。木勺一翻,滾燙的液體向駱有成當頭澆去。


    文勝也是變身係,他化身成一股龍卷風,向刀行撲去。


    別說,這些人的能力都還挺唬人,放在書院,他們也可以在護衛隊搏一席之地了。


    對有反骨的異能者,駱有成可沒有愛才之心。他的意念力兜住了液體也兜住了木勺。液體呈橘紅色,不知是岩漿還是某種融化的金屬?駱有成無意探究,他將木勺狠狠地向地上摜去。


    木勺應聲碎裂成數十塊,隨後化作不忍直視的血肉。那團橘紅色的液體,卻將地板磚燒蝕出一個坑。


    駱有成的意念力隨即包裹住了那朵巨大的“繡球花”。黑針從裏麵射出,打在意念力罩上,反彈到傘上,又彈到意念力護罩上,來來迴迴。裏麵的司徒羽長歎一聲,喊了聲我們投降,不再做無畏的掙紮。


    穀義勢如破竹,如槳葉般的刀片將主席台切出了一個半圓形的凹槽,就像有人將主席台咬了一口。這人是個莽夫,你和主席台較什麽勁啊?跳到主席台上旋轉不好嗎?刀片距胡啟言的腳還有五十公分,轉不動了,那裏有堵無形的意念力牆,把他的刀片卡住了。


    “主席,殺了他……為我報仇!”何酉魁再次從後台探出身,大喊一聲。


    這貨額頭上中了一針,腦門腫得快趕上老壽星了,烏青烏青的。這可不是平安長壽相,印堂發黑,那是福損壽盡之相。何酉魁喊完,一頭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任文濤急忙拽著他的腳,把他拖迴後台。


    胡啟言歎了口氣,一塊磨盤大的巨石落下,轟隆巨響後,穀義隻剩一雙腳留在巨石外。


    再說刀行,他麵頰上也中了一針,就像被毒蜂蟄了一下,火辣辣得疼。龍卷風已經向他襲來,他顧不得許多,下意識地劈下一刀。刀切入風中,卻落到了空處。刀行驚出一身冷汗,他沒想到文勝的變身如此徹底,完全化作了風,沒了實體。這架怎麽打?


    刀行還沒想明白,身體已經被裹進風的旋渦中,螺旋上升,被卷到了高處。就在刀行被甩得頭暈腦脹的時候,他的身體被拋飛,砸向牆壁。眼看著他就要和牆壁來一次親密接觸,一股柔和的力拉住了他,將他放到地上。


    刀行晃了晃腦袋,說道:“有成,他沒有形體,不好對付。”


    駱有成也看出了文勝的非凡之處,完全無視物理攻擊,但自身卻有強大的破壞力。這不,連地板磚都被他扯起來了。胡啟言向風裏投了兩塊大石頭,非但沒有建功,反而成了文勝反擊的工具。巨石被甩向胡啟言,好在石頭是老頭具現的,被他收了。


    空置禮堂裏沒有什麽雜物,如果是換成卵石灘、伐木場、采石場,文勝的戰鬥力沒準能增強十倍。如果這家夥不是死硬反骨仔,駱有成都有心招攬他了。


    文勝也不戀戰,他將卷在半空中的地板磚通通甩向駱有成,隨後,化成一陣狂風,向一麵牆壁的通風口刮去。


    他是一陣風,吹完他就走,這樣的節奏,誰都無可奈何!


    胡啟言驚叫道:“不好,他要從通風口逃走。”


    駱有成也是一驚,還有這樣的操作?難怪文勝有恃無恐。駱有成嚐試用意念力罩兜住風,都沒成功。


    通風口的百葉護欄被掀飛。眼見文勝就要逃離,駱有成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對著通風口發出一記靈魂衝撞。如果說之前對叛逆保安用了一分力,這次至少用了八分力。沒想到居然奏效了,風聲停了,通風口出現了一個屁股和兩條腿。文勝被卡在了通風管道裏,人也昏迷了。


    “收工!”駱有成拍了一下手。


    這時,後台傳來了司理娜悲楚的哭喊聲,任文濤也不斷唿喊著何酉魁的名字。胡啟言急忙向後台跑去。何酉魁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駱有成看著“繡球花”,說道:“本來還想留你們一條命,現在肯定保不住了。”


    “繡球花”裏的兩人沒說話,隔了不到十秒鍾,裏麵發出兩聲悶哼。一柄柄小花傘,如凋零的花瓣,紛紛墜落,尚未落到地上,便化成了虛無。駱有成撤去了意念力罩。


    司徒羽和花芸抱在一起,軟倒在地。兩人的脖子上都插著一根黑針,腫起老高,已然氣絕。


    駱有成歎氣道:“放著安逸舒適的日子不過,你們又是何苦呢?”


    卻聽刀行說道:


    “有成,我也中了一針,不會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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