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對金色小馬車的迷戀遠大於對食物的興趣。她手不停地亂指,她麵前已經擺放了許多車廂式食盒,小馬車還在源源不斷向她駛來。一個個廂式餐盒從馬車上卸下來,眼見著就要把小馬車行進的路堵上了,梅朵才開始揮手。


    智能小馬又重新掛上搭鉤,把餐盒拉走。梅朵不停地揮手,不斷有空閑的小馬跑過來,很快,她麵前的餐盒被清空了。梅朵像個將軍一樣,又開始指點車馬。可這一次不少使了,無論她怎麽指,怎麽招手,也沒有一匹小馬願意為她服務。


    梅朵氣憤地拍案而起。她身邊的夏平平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指了指廚房玻璃。玻璃上有一行醒目的大字:17號桌,你已被列為不受歡迎的客人,廚房拒絕為你服務。


    梅朵大笑,左右看了看:“誰是17號桌,這麽衰,廚房都不搭理他了。”


    夏平平又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指了指餐桌玻璃上的數字說:“是你啊。”


    “啊。”梅朵委屈道:“可我肚子好餓,什麽都沒吃到。”


    鳳凰白了她一眼,說她活該。後來梅朵披了張頭巾,戴了付墨鏡,換了個位置,又讓黑子在係統裏幫她偽造了一個身份,她才吃上了飯。通過這件事,梅朵深刻認識到:千萬別把智能當智障來欺負。


    就餐的環境獨特,不代表菜肴美味。吃慣了柳大廚的美食,這些散發著濃濃的智能家政味道、且用並不算太新鮮的食材烹製的食物,也僅僅能起個飽腹作用。


    吃過晚飯,春風又去天台打了個電話,將這裏的情況詳詳細細地匯報了一遍。師父告訴他前來支援的內院護衛隊員已經在做準備,很快就會出發。晚兩日,等先生精氣神再恢複一些,師父也會和先生一起前往橡膠島。


    隨後,幾個人去四樓參觀了員工宿舍。主管們倒也沒搞特殊化,所有的員工宿舍如出一轍,連保安古城的公寓也不例外。


    更讓人吃驚的是,每個宿舍都有六百平的內空間,上下兩層的小躍層。裝修奢華的客廳、臥室和書房在這裏不算起眼。因為就餐是在五樓,宿舍裏沒有廚房和餐廳,臥室也隻有一個。節餘的空間用於奢華配置。遊戲艙、健身房、5d單人影院、恆溫遊泳池、收藏室、室內花園是每個宿舍的標配,甚至每個宿舍還配了車庫,裏麵停泊著單人飛翼。


    宿舍的陳設和功能體現了共性,收藏室則是個性的展示。每個人的愛好各不相同,字畫、古玩、珠寶、服飾、手辦、古老槍械……應有盡有。三十個人的藏品聚在一起,完全可以支撐一個中型博物館。


    室內花園是另一處彰顯個人癖好特性的場所。小橋流水、高山飛瀑、荒漠胡楊林、沼澤雨林、彩色丘陵、海濱沙灘……能想見的地貌,在不同的宿舍都能找到縮影。花園裏使用了返真實境,真實綠植點綴其中,視野空間比真實容積大了十倍有餘。無論在哪家的花園,都如置身在名勝景區。


    夏平平感慨:“這些人的生活好有品味。”


    鳳凰感慨:“不是一群隻知道搞科研的呆子。”


    梅朵感慨:“好想和平哥哥在這樣的屋子裏宅一輩子。”


    春風感慨:“我去,以書院的生活條件,讓這群人歸化很有難度啊。”


    噓噓感慨:“咯咯咯……賤賤主人……噓噓要。”


    在這裏,連死鬼女仆都能體悟到美好生活的真諦。四人五味雜陳,前二十幾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四人目光一對視,達成了默契,他們各自挑選宿舍,體驗奢華人生。


    梅朵本想拉著平哥哥和她一間屋,平哥哥不願以太監身份禍禍小姑娘的清白,不同意。梅朵又對鳳凰姐姐死磨爛纏,從前姐妹倆沒得選,能睡到一張床上。現在選擇多了,才發現各有所好,尿不到一個壺裏。


    梅朵隻能單獨住一間宿舍,她覺得宿舍裏的每個房間都在向她招手。這姑娘的多動症又犯了,上躥下跳。她一會兒穿上體感服進入5d影院,一會兒又脫了衣服跳進恆溫遊泳池。遊了沒兩分鍾,又鑽進了遊戲艙。隔了十分鍾,她又在胡楊林外的沙地上打滾了。


    此時,春風躺在奢華的spa浴缸裏,他聽著輕柔舒緩的音樂,看著全息舞女的歌舞,一邊享受著水流和死鬼女人柔荑的安撫,一邊痛斥上流階層的驕奢。


    “衝刷在我身上的不是水,是鹽酸,是硫酸,是王水。它在腐蝕不了我的肉體,卻吃掉了我的靈魂。”


    噓噓不知酸、王水是什麽東西,但她聽懂了“吃掉”,雙手一撈,把光溜溜的春風從水裏抱了出來。她兩隻眼睛來迴掃視,檢查賤賤主人身上被吃掉了什麽部件。


    “噓噓,快把我放迴去。”


    “咯咯咯……賤賤主人……吃掉。”


    春風無畏地說:“吃掉靈魂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離開它,我會魂飛魄散。”


    噓噓歪著腦袋看春風,她沒聽明白。


    春風語重心長地說:“我需要spa浴缸強健我的體魄,才能更好地容納我猥瑣不安分的靈魂。”


    噓噓的頭更歪了。


    春風也不說自家女仆聽不懂的話了,直截了當地下命令:“放下。”


    噓噓一鬆手,春風自由落體,砸進浴缸,濺起水花一片。春風沒有責怪自家女仆,他爬迴原位,躺好,感受無數隻“小手”撫過肌膚,他情不自禁地大喊一聲“爽”。一喊不打緊,噓噓又誤會了。


    噓噓記得某夜,主人和給她喝血的女人都喝醉了酒,兩人剛打架的時候,主人就喊了一聲爽。死鬼女人自作聰明地把春風擠到一邊,躺下來霸占了春風的位置,手一撈一拉,讓春風壓在自己身上。


    “咯咯咯……賤賤主人……打架。”噓噓溫柔地說。


    春風雙手撐在浴缸邊沿,詫異地問:“打什麽架?”


    “咯咯咯……賤賤主人……喝血……女人……打架……噓噓要。”


    春風明白了,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他是喜歡自家的女仆,可從沒打算吃掉。畢竟噓噓現在還是死鬼,他可沒戀屍的重口,除非噓噓真正複活。噓噓不管不顧地學著那夜鳳凰的哼哼聲開始亂叫,其中還夾雜著自己的口頭語:


    “咯咯咯……啊啊啊……咯咯咯……啊啊啊……賤賤……啊啊……主人。”


    春風想不通挺正常的噓噓,今天是什麽操作,難道已經靈性到會求歡了?他又看看女仆身上穿得周周整整的緊身服,顯然她還什麽都不懂。春風正想對女仆因材施教,門鈴響了。春風跳出浴缸,裹了件浴袍,從浴室裏走出來,讓智能家政接通對講係統。


    梅朵的全息影像出現在浴室外的走廊上,春風趕緊把浴袍裹緊了一些,招惹書院小姨子已經錯了,他可不想再惹上一個書院小妹。


    梅朵說:“春風哥哥,我想換個房間,沙漠胡楊林我看膩了。”


    春風急忙說:“哥不是一個隨便的人,你也別隨隨便……”


    “我想換成海濱浴場。”不等春風說完,梅朵提出了要求。


    春風額頭有大量水珠滴落,不知其中汗水占了幾成。好在話沒說完,不然誤會就深了。


    “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拿黑子。”


    “咯咯咯……啊啊啊……咯咯咯……啊啊啊……賤賤……啊啊……主人。”浴室裏傳來了不和諧的聲音。


    春風急忙關閉了對講係統。他從背包裏取來黑子,打開房門。梅朵姑娘正滿地打滾呢,見春風出來,學著噓噓的口氣說:


    “咯咯咯……賤賤主人……啊啊啊……哈哈哈哈。”


    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原因,春風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黑,紅的時候比關公,黑的時候賽包拯。


    “噓噓在鬧著玩。”春風無力地解釋道。


    “咯咯咯……賤賤主人……不是……隨便的人……哈哈哈。”


    “關門,送客。”春風作勢要迴。


    梅朵立刻跳起來,撒嬌道:“春風哥哥,別啊。和你打個商量,你授權把黑子借我一晚上,我守口如瓶。”


    春風不相信,這姑娘的八卦精神,都要直追小徐嬸嬸何賽花了。相信她,不如相信母豬會爬樹。但春風也別無選擇,噓噓的表演太投入,隔了這麽老遠,還能隱隱聽到她在咯咯咯……啊啊啊。黃泥巴掉褲襠,春風今天是別想洗清了。


    梅朵帶著開鎖匠黑子開開心心走了。春風也釋然了。如果梅朵管不住嘴,傳進鳳凰的耳朵,正好讓她對自己徹底死心。


    關上房門,春風莫名覺得空落落的。他覺得自己病了,曾經的他是何其灑脫的人,人在花叢走,片葉不沾身。無論對陳安妮,還是王蓓蓓,何曾患得患失過。


    咯咯咯啊啊啊的聲音由遠及近,噓噓不見賤賤主人迴去,找了過來。


    春風長歎一聲:“噓噓啊,我很不爽。”


    “不爽”二字就像個停止鍵,噓噓不再咯咯啊啊了。她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小心地把自己挪到主人身後,揉肩敲背。對自家的女仆,春風完全生不起氣,他輕柔地對噓噓說:


    “去給我暖床,我想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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