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瑜在單片鏡裏確認,眼前的人確實被她做過特殊標記。


    這個男人看到江小瑜,眼裏閃過一絲忌憚。


    “又是你。”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聽到他的聲音,江小瑜知道這位的的確確就是先前的元首“夫人”,至於那張麵孔,隻是一個偽裝。


    刀行笑道:“你家元首拚死護著你,你脫困了不幫忙,反倒跑這裏劫持人質。你腦子怎麽想的?”


    元首“夫人”沒心情迴答問題,他麵露恨色,將手中的瓶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濃煙騰起,快速擴散。


    “毒煙。”有人驚叫。


    刀行等七人迅速後退,他們的麵甲物理防禦不錯,但防毒能力隻能說勉強。


    等“毒煙”散盡,元首“夫人”早已不知去向。再看看那些俘虜,並沒有中毒的跡象。眾人知道上當了,這就是一發普通的煙霧彈。


    “誰喊得毒煙?”尼瑪惱怒道。


    其他幾人都搖頭。尼瑪也反應過來,那個聲音不屬於任何一個他熟悉的人。那麽很可能是元首“夫人”自己喊得。


    刀行罵了一句:“媽的,這貨還會變聲。”


    江小瑜說:“刀哥,那邊有個洞,我們過去看看。”


    兩排籠子的中央,有一個方形孔洞,可容一人鑽入。


    “我去看看。”叫化兒自高奮勇地說。他個子小,身手靈活,適合鑽洞。他剛俯下身,就聽到前方一聲悶響,大股的煙塵從孔洞內噴湧出來。


    叫化兒說:“坑道被炸塌了,沒法追了。”


    “這貨跑路的水平一流啊。”刀行皺了皺眉,“你們是怎麽發現他的?”


    以這位元首“夫人”的機敏,似乎不應該被護衛隊員堵在這裏。


    “我們發現了這個地牢,進來查看。沒一會兒他就跑進來了。”尼瑪說。


    “這麽說地牢門口的士兵不是你們殺的?”


    刀行的推斷很有道理,元首“夫人”如果看到地牢門口的士兵屍體,肯定不會冒冒失失地闖進來。


    叫化兒說:“我們進來的時候,地牢周圍沒人。”


    那麽隻剩下一種可能,六名蘭山士兵發現地牢門被打開,過來查探,被元首“夫人”偷襲了。


    “這家夥為了逃跑,連自己人都殺,好狠啊。”尼瑪感慨道。


    江小瑜說:“也許他是某個勢力派到蘭山的臥底。蘭山的人從裏到外都是血性,做不出這種事。”


    刀行說:“迴頭問問那位元首。”


    幾人在討論的時候,蘭山定居點外,一輛飛翼升空,向著西南方向,迅速遠去。


    等對蘭山禁衛軍的完成清剿,天已經亮了。蘭山的地頭蛇,仗著對建築和地形熟悉,與書院的人展開遊擊,隻至彈盡。如果軍火庫不爆炸,他們的抵抗或許還能更持久。


    定居點內兩千三百五十一人,除了元首被俘,元首“夫人”逃走,其餘全部戰死,無一投降,包括“平民”。蘭山高層皆著軍裝,與士卒們衝殺在第一線。兩千多人裏,有九百四十九個女人,其中六百人穿著禁衛軍製服,打起仗來比男人還勇猛。護衛隊員就看到有幾個女人,抱著炸藥對武裝機器人發動了自殺式襲擊。


    蘭山之悍勇,盡完本不能書。所以,便不說了。


    然而,作為正義之師,書院的護衛隊員卻極盡猥瑣之能事,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幹的都是偷襲。他們殺敵效率還是不錯,死在他們手上的也有七八百人。護衛隊員隻有六人掛彩,實現了零戰亡。


    書院的損失來自處於正麵戰場的武裝機器人,禁衛軍士兵不顧性命地向機器人發動攻擊,用數百條人命換來了四五十台武裝機器人的損耗。史湘雲的心肝寶貝折損大半,完好無缺的不足二十台。


    這邊塵埃落定,書院那邊也派人過來了。打頭的是電鰻王率領的電工科,他們帶來了大量設備,修複蘭山定居點的電力設施。隨後是老鷹的基建科,對損毀建築進行修繕。接著就是外院的一批新兵,幫忙對俘虜營的一眾人等進行安置。胡永勝早晨從甘北飛迴來主持蘭山的善後工作。


    刀行和江小瑜和胡永勝簡單交流了一下,就同內院的護衛隊員一起撤離了。他們要趕在德城東湖的高層得到消息前,對他們實施斬首行動。東湖高層勾結蘭山,要將四萬人賣給鬼窟做實驗體,哪怕未遂,他們也死不足惜。


    麗格格迴了書院。這姑娘在炮兵陣地腹部中彈,子彈雖然沒穿透護甲,但她一整晚都覺得腹部隱隱作痛。她要迴去用最好的醫療智能做個全麵檢查,免得落下後遺症。一起迴去的還有兩名談判組的護衛隊員,既護送麗格格,也順帶把一堆機器人殘骸捎迴去。不知史大人看到這堆破爛是啥表情。


    中午的時候,米豆豆和林小妖也來了。一天之後,她們帶走了五百多名身家清白、有異能潛質的人。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且是自願離開,其他人也沒在意。他們本就是被蘭山從各個定居點抓來的,被擄後心灰意冷,死誌萌生。現在都沒緩過勁來,哪有心思管別人的閑事?


    大概在第三天中午,甘聯體的車隊浩浩蕩蕩地來了。各種交通工具都有,四個輪的、三個輪的、兩個輪的、沒輪的、履帶的、機械足的……天上飛的、地上跑的……車型橫跨幾個世紀,特別壯觀。把這些車輛放進博物館,就是一部交通工具編年史。


    先鋒部隊是玉關和胡楊的人,陳達勇有上萬頭牛羊豬要驅趕,保守估計,最快也得十來天才能趕到。


    甘聯體人員到達的時候,蘭山定居點已經恢複如初。定居點內隻留下了胡永勝、五名內院護衛隊員和一千名外院新兵,其他人都離開了。


    大隊人靠近城牆的時候,城防係統立刻被觸發。西北狼不會被嚇得瑟瑟發抖,但也緊張了好一陣子。城防當然不會動真格,胡大總管僅僅是想向客人(或者說未來的城堡之主)展示一下這座戰爭堡壘。


    入城後,幾千號人排了十隊在城門口留下身份識別信息,外院新兵負責維護秩序。


    胡永勝帶著玉關和肅州的兩位頭領參觀定居點。兩人的心情很複雜,他們很高興自己將擁有一座堅固的營壘,但又想不通為什麽強大的戰爭機器在書院麵前如此弱不禁風。肅州首領不可置信地望著那群新兵,這些人紀律倒是嚴明,但太稚嫩,手上分明沒有染過血。


    “他們,打下了這個堡壘?”肅州首領指著新兵們問。


    胡永勝淡淡地說:“他們是來幫忙打雜的,打下這座城堡的去了南邊,蘭山的小弟欠收拾。”


    鼻涕蟲問:“那個東湖?”


    “對,東湖沒費勁,兩小時就被我們拿下了。昨天,東湖選舉了新高層,就等過兩天和我們簽訂盟約了。”


    鼻涕蟲不解地問:“你們不收歸己有?”


    胡永勝嗬嗬笑著,從兜裏掏出煙,給兩人散了一支。三人一邊走,一邊說。


    “人養多了累得慌,吃喝拉撒都要管,沒那精力,我們給些支持就好了。”


    鼻涕蟲表示理解,管理幾千人和執掌幾萬人的定居點,完全是兩個概念。肅州首領吐出一口煙,小心地問:


    “胡總管,敢問書院攻下這座堡壘,傷亡大不大?”胡永勝很討嫌地笑了笑:“你猜。”


    鼻涕蟲和肅州首領心裏開始盤算。剛才進城的時候,已經看到這座堡壘的獠牙了,還在慶幸自己沒來攻打,否則搞不好會全軍覆沒。鼻涕蟲伸出三個指頭,說三千;肅州首領伸了兩個指頭,說兩千。兩人都覺得自己說的數字很給書院麵子。


    胡永勝傲然地說:“單說人員,零傷亡。”


    鼻涕蟲和肅州首領異口同聲地說:“不可能。”


    鼻涕蟲追問:“貴方來了多少人?”


    胡永勝:“一百零三人。”


    鼻涕蟲和肅州首領噝地倒抽涼氣,但眼神出賣了他們:不信,老子就是不信。


    “全部是異能者。”胡永勝補充了一句。


    噝噝聲更響亮了,鼻涕蟲和肅州首領就像兩個偏頭痛患者,嘴角不時還抽一抽。三方聚合起來的甘聯體,異能者也才剛剛湊夠兩位數。異能者有強有弱,103個人未必個個強大,但如果是異能者軍隊,彼此配合默契,取長補短,爆發出的戰力就不是簡單的能力疊加了。


    肅州首領向胡永勝表達了感謝之意,他的語氣越發小心,語意中也不乏試探:“為了甘聯體,書院出動全部異能者,如果有什麽閃失,我們愧疚難安啊。”


    胡永勝擺了擺手:“哪有全員出動?不到一成。”


    內院有近三百異能者,外院的九百多人雖然是新丁,但好歹都是攻擊型異能者,假以時日,必定能成為書院的王牌之師。


    玉關和肅州的兩個當家人抽氣都抽不動了,肅州首領還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頭,疼得齜牙咧嘴。一千多名異能者,這樣的實力足以碾壓任何一支勢力了,難怪書院敢和鬼王放對。


    震懾完盟友,胡永勝又給了點安慰:“書院這次損失慘重啊。”


    兩位當家人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些不解,又有些期待。人都是這樣,自己過得慘,也希望朋友不要比自己好太多,心裏才能平衡。


    胡永勝沉痛地說:“我們報廢了六十五台武裝機器人,還有十幾台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鼻涕蟲和肅州的都無語了,智能嘛,廢了再造唄,怎麽能叫損失?但肅州首領的腦子很快轉過彎來,他驚訝地問:


    “你們有武裝機器人?你們能製造軍用智芯?”


    胡永勝拍著胸口說:“就是因為沒法製造,才心痛啊,報廢一台,少一台。”


    兩位當家人心裏總算平和不少。不過以六十五台軍用智能的代價,攻占武裝到牙齒的戰爭堡壘,全殲兩千多名狼兵,這樣的戰績,任何勢力想都不敢想。兩人不由地收斂狼性,放低身段,對書院武力大加讚許。


    對兩人的褒揚,胡永勝隻是笑笑,不置一詞。他不會告訴他們,書院的勝利有運氣和僥幸的成分。如果不是蘭山的電力係統存在巨大漏洞,想要攻下這座堡壘,書院不傾盡全力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會損失巨大。


    真心話姐姐林小妖曾問過邱元首,為什麽蘭山的防禦係統這麽先進,電力係統卻這麽原始?邱元首說電力係統是自建的,城防係統是鬼窟建的,用三萬人口換的。


    林小妖又問鬼窟修建城防時,為什麽不順手把電力係統改造了。邱元首說還要追加一萬人口,他沒舍得,把這一萬人口轉換成了鬼窟的股份。元首大人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專門破壞輸電線路的石墨炸彈,也正是這種古老而特殊的炸彈,斷送了邱元首的夢想和前程。


    隻笑不言的胡總管在鼻涕蟲和肅州首領的眼裏越發高深莫測。至此,他們對成為書院的盟友小弟,不再有任何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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