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動物不敢靠近山區,哪怕山腳的草再鮮嫩可口,因為那裏有和山一樣高的大白猴。


    白猴手下有一批大塊頭的猴子,白猴不出來的時候,這些猴子會出來狩獵。它們分工明確,一部分猴用石塊驚擾牛羊,另一部分會拿著尖尖的木棍圍堵落單的牛或羊,直到把獵物殺死,用大擔架抬進山。但猴子不會遠離大山,離山越遠,牛羊就越安全。


    這是野犛牛和野山羊下午給女巫提供的信息,牛羊的智商不高,女巫花了許久才明白了它們所表達的意思。


    大塊頭的猴子都是要吃肉的。牛羊們得出這樣的結論。至於多大的猴子算大塊頭,牛羊想了很久才告訴女巫,比一隻羊大,比兩隻羊小。


    牛羊們還說,它們不懼怕大白熊,白熊從不獵殺它們。


    牛羊們提供的信息不算多,但有一點引起了駱有成的注意,與西嶺和萬佛山以及襲擾普布家牧群的烏合之眾相比,這裏的猴群更有組織性,已經掌握了較為先進的狩獵技巧和獵食策略。猴群的智慧想來和魍的成長脫不了幹係。


    駱有成和女巫正說著話,看到一個智能家政邁著四條腿往一樓的衛生間趕,步要比平日快了不少。


    “怎麽迴事?”駱有成喊住智能家政。


    “迴稟主人,小客人在浴缸裏睡著了,管家怕她有危險,讓我去把她抱出來。”


    這小姑娘心還真大,駱有成讓女巫跟著去看看。不一會兒,智能家政抱著裹了浴袍的梅朵拉姆往客房走,女巫跟著去了。小姑娘睡得跟豬似的,估計雷都打不醒。


    駱有成推門出去,來到室外,意外現西方有閃電劃破夜空,隱隱有沉悶的雷聲從遠處傳來。他急忙給商士隱撥打了衛星電話,不等他說話,商士隱就道:


    “先生,要下暴雨了,我在山崖上找到一個石洞,準備在那裏躲一躲。”


    “又不迴家嗎?”駱有成說完覺得語氣不妥,聽著像是獨守空房的怨婦在埋怨夜不歸宿的丈夫。


    幸好商士隱此刻心思全在尋找庇護所上,“距離有點遠,我怕在半路被雷劈下來。”


    駱有成用單片鏡查看了一下他的衛星定位坐標,離莊園有兩百五十公裏。


    駱有成在心裏罵了一句二百五,“怎麽跑這麽遠?”


    “走著走著,就走出這麽遠。其實也就一個半小時的路程……”商士隱停頓了一下,“先生,不和您說了,雨就要下來了。”


    “小心……”駱有成話沒說完,那頭就已經收了線。擔心也沒用了,不過這貨也極少讓他擔心過。


    駱有成通過單片鏡,向監控魎的兩台監視儀下達指令,讓它們找地方避雨。又給貢布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梅朵安好。做完這一切,他在廊道裏找了把椅子坐下,望著閃電雲團逐步向東推進。女巫也出來了,在他身邊席地而坐。


    “梅朵睡了?”


    “嗯,跟小豬似的,怎麽擺弄都不醒。”女巫笑道,“死太監呢?這都要下雨了,他又不迴來?”


    駱有成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他自己說的。”女巫尷尬地說一句,又補充道,“昨天洗澡的時候不小心被他撞見了,他說自己是太監,對女人沒興趣,他這不是安慰人的話吧?其實他不用這麽埋汰自己的,我這身子,除了星安,沒哪個男人感興趣。”


    “是真的。”


    “啊~”女巫出一聲短促的驚唿,和柳瑩的招牌式驚叫很像,差點讓駱有成誤以為是自家傻妹坐在身邊。


    “是他自己割的,還是別人割的?”女巫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有過經曆的女人確實要比女孩子說話放得開,盡管她問這話的時候還是臉紅。


    “都不是,基因上的問題。”


    “那他好慘哦。”女巫送上了自己的同情。


    為了配合女巫這句話,雷公電母也來應個景。一道電蛇蜿蜒而下,將夜空照得慘白,明亮的廊道燈都為之一暗;隨後,一聲雷在近處炸響,震得人耳膜生痛。雷電交錯三輪之後,雨點就落下來了,如瀑布般轟響,人在廊道,就像隱身在水簾洞。


    “好壯觀。”女巫癡癡地望著水簾,“很久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雨了,真想喝點酒。”


    駱有成一時沒迴過神來,不知道下雨和喝酒有什麽內在聯係。


    “別喝了,你都成女酒鬼了。”


    “我這次保證不喝醉。”女巫哀求道,眼神竟與梅朵拉姆有幾分相似。


    智能家政很快帶來了桌椅和紅酒。酒一入口,女巫就進入了狀態。


    “先生,你怎麽會這麽遷就我?”


    雨聲太大,駱有成沒有聽清。站在一邊服務的智能家政立刻在手腕上點了一下,廊道上升起一壁玻璃幕牆,把雨聲擋在外麵,卻不影響觀雨。


    女巫又將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這讓駱有成很為難,說怕她黑化?沒準她真的黑化給自己看。說是書院的兄弟姐妹要多提攜,這話太矯情,書院裏他真正花過心思的沒幾個。正當他絞盡腦汁編造答案時,女巫又說話了:


    “說來挺奇怪的,明明您的年齡比我小,可我偏偏覺得您是哥哥,我是妹妹。”


    因為長臂轉職成了她男人,導致哥哥這一職位缺失,現在開始尋找補位人選了嗎?駱有成鬆了口氣,隻要不迴答前一個問題就好。


    “大概是因為我長得比較像哥哥吧,麗格格就喊我哥。”


    女巫突然大笑,笑得前仰後合,想去摸酒杯,又忍不住捂肚子。笑著笑著,就笑開了菊花,一個驚天動地的響屁很豪情地跳了出來。此屁一出,天地為之變色,幕牆外慘白慘白的。女巫的笑聲也戛然而止。


    駱有成心道,能和我走得近的女人,都他媽不講究。也正是不講究,給他找到了不迴答問題的理由。他指著女巫哈哈大笑,女巫紅了一會兒脖子又紫了一會兒臉,也跟著笑。喝一口酒,笑一會兒,再喝一口酒,把笑當成了下酒菜。


    見女巫喝掉了大半瓶,駱有成當即讓智能家政收了酒瓶,把她趕迴屋睡覺。


    駱有成拍了拍額頭,今晚上總算糊弄過去了。沒有記錯的話,這是女巫第二次問類似問題了,所以必須要好好找個說辭,編一段冠冕堂皇的理由,下次她再提同樣的問題未必有這麽應景的屁了。


    女巫走後,駱有成聯係了老姐,把櫻桃大小的膠囊了過去。沒多久,米豆豆就迴電了,說這粒膠囊裏隻有少量的苯環已呱啶,致幻和麻醉作用都很小,魎幼體拋出的誘餌誘惑力實在有限得很。


    ……


    商士隱挺後悔的,如果早半個小時往迴趕,現在就可以呆在暖暖和和的屋子裏,給自己倒上一杯紅酒,跟女酒鬼對飲。他現在卻不得不聞著一股子猴騷氣,蹲坐在山洞壁突起的岩石上。


    他本來想去斷崖的山洞裏躲雨,飛上去一看,哪裏是洞?隻是懸崖上的凹坑,是絕對擋不住暴雨的。不得已,他隻能隱身進入猴子洞。


    洞壁上嵌著光的螢石,成為山洞裏的光源。螢石的鑲嵌沒有人為的痕跡,這是個天然螢石礦洞。


    洞內已經被躲雨的猴子們擠得滿滿實實,從上望下去,山洞的地麵上就像鋪了一層厚厚的獸毛氈。數千隻猴子擠在一起,沒有出一點響動。電母不時越過洞口,慘白著臉窺探一下地上的毛氈,雷公再在旁邊敲上一錘子。每到這時候,地麵上的毛氈就會掀起無規律的波動。


    商士隱曾想把自己偽裝成猴子,猴皮毛氈應該比較柔軟舒適,但想到猴身上無處不在的虱子,立刻絕了念頭。


    他看向那條寬大的通道,通道口有火光透出。浮空監視儀隱去形狀,緩緩飛進通道。通道的寬和高都在八米以上,長度約有四十米。這條通道裏擠上三四百隻猴子完全不成問題,不過沒有哪隻不開眼的猴子敢越雷池一步。


    通道的盡頭是內洞,極為高大寬敞,洞的中央燒著一堆篝火,燃得極旺,趕走了雨夜帶來的濕氣和寒氣。要是能在這裏躲上一躲,顯然要比蹲在隻有屁股大小的陰冷石頭上舒服得多。商士隱也隻敢想想而已,洞主人給他帶來了比山還大的壓力,近七米的身高,體型比嘻哈髒辮魍還大了幾圈。


    單片鏡上的分析模塊對夜成像浮空監視儀迴的影像進行了評估比對,得出的數據是這隻魍體重在1.9至2.1噸之間,身體撞擊力能達到五千公斤以上,手掌拍擊的力量能達到近四千公斤。這些估值雖然不夠精確,卻已能說明許多問題。之前那隻六米的嘻哈魍體重為1281公斤,撞擊力為2846公斤,拍擊力為2122公斤。二者雖然隻有一米的身高差,但無論是體重還是力量的增長,都成幾何倍數遞增。


    商士隱不知道魍長到多高才算極限,這隻魍卻呈現出其他魍不具備的體貌特征。它身上的白毛比同類短了許多,隻有寸許長,頭頂的毛卻很長,一直披到肩膀。它的下肢增長,上肢縮短,四肢比例更趨近於人類,也更適宜於直立行走。五官也更像人,額骨飽滿,鼻梁堅挺,吻部迴收,這也讓它的表情更生動豐富。它甚至有了羞恥心,會在腰間圍上一塊獸皮。它目前的模樣,如果不考慮它巨大的體型,比早期智人更接近現代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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