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軒轅錚和羅無界也抬眼對視著,兩個人眼波流轉間仿佛有說不出的千言萬語,最終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兩人先後別開目光,低下頭去,似乎陷於往事之中。


    軒轅臻冷哼一聲,眼中帶淚,道,“就是因為你們這些糾葛,我母親就白白成了被犧牲的人嗎?這是什麽道理?”


    羅無界歉疚的看著軒轅臻,說,“其實,幾百年來,我一直為了你母親的事十分悔恨,我也一直在追查你母親的下落。後來得知她雖然隱藏身份,但是看到魔族作惡,卻忍不住出手,但那個魔族求饒,她一時大意,被魔族所傷,才導致傷重殞命。”


    “我殺了那個傷她的魔族,但隻恨,沒能在她有生之年再見到她一麵。我一直猜想,她對那個魔族手下留情,肯定是思及我,或者是想到自己身上共存的力量,才一時大意沒有即時誅殺。”


    “母親,是一時大意,被魔族所傷?”軒轅臻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的母親是被情商所累,最後抑鬱而終的,沒想到居然是因為被魔族所傷,不治而亡的,因此,震驚的看著羅無界,喃喃道,“你是說,母親一直都思念你,還因為顧及你不肯對魔族下殺手?”


    軒轅臻一臉疑惑迷茫,“難道說,母親並不怨恨你,而一直思念你。她一直愛著你?”


    羅無界走過去,輕輕撫著軒轅臻的肩頭,道,“孩子,你母親對你隻字不提,才導致你一直怨恨我。不過,你怨恨我也是對的。隻不過,我希望你,從此不要再為了自己身上的魔氣而自苦,魔氣存於天地之間,本身並無好壞善惡之分。”


    “而且,我以為這麽多年來,我對你母親,難道就沒有情義嗎?我與她相戀百年,後來還有了你,我自然也十分思念她。其實她當年離開我,雖然我覺得自己虧欠於她,但並沒有怪我用情不夠,我想,她是怕自己陷得太深……”說完,羅無界深深歎了口氣。


    軒轅臻一臉失落了一切的似的神情,喃喃說,“原來,這麽多年,我所執著的一切,都是沒有道理的……我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麽?”


    羅無界撫摸著她的頭發,急切的說,“傻孩子,你怎麽這麽想?”


    軒轅錚說,“孩子,你的存在就是你活著的意義。以前你不知道真相,所以執著一些,也並不是你的錯。現在,你看清楚了,這是好事。你要明白,你就算身帶魔氣,也仍然可以做任何你自己想做的事,成為你想成為的人。”


    這些話起了作用,軒轅臻似乎振作了一些,看了看軒轅錚,又看了看羅無界,抬頭看了看半空中的軒轅琴,抬手一揮,將軒轅琴收入手中。


    她凝視著軒轅琴一陣,手中白色的霧氣蒸騰,軒轅琴幻化成了一隻雕花銀釵,軒轅臻對著銀釵喃喃的叫了一聲,“母親。”然後抬頭看著羅無界,沉吟了一下,叫了一聲,“父親。”


    羅無界驚喜的仿佛難以置信,伸手摟住軒轅臻,與她緊緊擁抱住,說,“臻兒,你終於認我這個父親了。”


    軒轅臻的淚水流下來,她閉上眼睛,也伸手抱住羅無界,兩個人靜靜的擁抱了一會兒,才慢慢放開。羅無界拿過軒轅臻手上的發釵,輕輕替她挽起頭發,插在她發間。


    軒轅錚也走過去,伸手扶住羅無界的肩頭,緊緊握了一下。羅無界迴頭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去。


    夕和軒轅玉也對視了一下。軒轅玉遇事一向鎮定自若,就算遇到再危急的狀況,夕也很少見到她像今天這樣,一再的情緒流露,難以自控。


    此時,看到眼前這有些複雜的情形,軒轅玉的神色也十分感慨,似乎一到了父親麵前,就瞬間變成了一個小女孩。


    夕於是走過去,從背後也扶著軒轅玉的肩膀,緊緊握著,想要給她一些支撐和力量。軒轅玉的臉上還有淚痕,迴頭看了夕一眼,伸手到肩頭,和夕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軒轅錚轉頭,看到了這一幕,他看著夕,臉上神情疑惑,問,“她是誰?”


    軒轅玉道,“父親,她叫孟夕,她是姐姐的後代。”


    “你姐姐的……後代?”軒轅錚難以置信的皺了皺眉。


    軒轅玉的眼中又泛上淚水,道,“姐姐的封印,不知為什麽,很早就打開了。我沉睡千年之後醒來,怎麽都找不到她,後來,遇到了夕,經曆了很多事情,才輾轉知道,她是姐姐的後代。”


    軒轅錚神情悲傷,道,“我也想到過,若是你們兩個人的封印不能夠守護你們千年,當我醒來時,是否還能見到你們。沒想到,月兒她……我還是沒有見到……”


    軒轅玉看到他如此難過,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慰道,“父親,我調查過姐姐的事情,她醒來後,一直也隱藏了軒轅神族的身份,後來和人間的帝王結合,骨血綿延幾代,到了夕的母親這一代,因緣際會,居然與西方的血族結合,才生下了夕。”


    軒轅錚看著夕,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道,“是啊,千年過去了,我現在悲傷也太遲了。”他走到夕麵前,仔細看著夕的臉,道,“果然,還是有些神似你姐姐的。”


    夕有些懵懂的看著軒轅錚。這個人對軒轅玉來說,是她父親,是很重要的人,可是對於夕來說,也許是血脈隔的太過久遠,也許是夕的感情太過慢熱,她對軒轅錚雖然也有所感應,但感情並不十分強烈,起碼同與軒轅玉的感情比起來,根本無法比擬。


    軒轅錚的個子和羅無界差不多高,比軒轅玉高出一大截,比夕也高出一頭,他站在二人身邊,抬手輕輕替軒轅玉擦了擦眼淚,然後又撫摸了一下夕的頭發。


    夕抬頭看著他,見他的目光在軒轅玉和自己相握的手上流連,並反複的看著二人的神情。


    軒轅玉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臉頰發紅,低下了頭。夕卻挑戰一樣的迎著軒轅錚的目光。


    夕心中想著,這個軒轅錚雖然是軒轅玉的父親,但他是千年前的人,不知道是否會反對自己和軒轅玉的關係。不過看他自己與羅無界的關係,可能也並非不能接受。


    不過,就算他反對也沒有用,就算所有的人、神、魔都反對也沒有用,夕在心中暗自下著決心,沒有誰能將自己和軒轅玉分開,誰都不行!


    軒轅錚看到夕的神情,愣了一下,繼而卻笑了,點了點頭,說,“你們能相遇,我也覺得十分欣慰。”


    羅無界冷哼一聲,道,“這兩個孩子,一個是沉睡千年的軒轅神族,一個是西方的血族,她們都能相戀,都能在一起,可比某些執著於相爭的老頑固好多啦!”


    軒轅錚聽了,低下頭去,然後慢慢轉身,看著羅無界,道,“你還在生氣嗎?”


    羅無界掃視了他一眼,又哼了一聲,別開頭去,神情很是傲嬌。


    軒轅錚無奈的歎了口氣,走到羅無界身邊,說,“想了一千年,我已經都想明白了。既然神族在人間的存在也沒有什麽意義,我也就不必執著於神族使命和尊嚴,不必為了軒轅神族而神傷了,順其自然,當退則退,不是更好嗎。”


    “而且,我和你,也更不必被所謂的之爭阻隔,不必再為了所謂的使命成為敵人,這不是也更好嗎。”


    “這麽點道理,你就非要用千年的時間,才能想通嗎?”羅無界瞪著他,道,“你將自己封印千年,對什麽都不管不問,這期間,如果魔族滅了呢?如果我死了,你再也見不到我了呢?你可會後悔?”


    軒轅錚歉然道,“我知道,當年是我太過執著了,我錯了。我不僅虧欠於你,也虧欠於很多人。”


    他轉頭,看著軒轅玉,說,“我的小女兒,才二十多歲,對於一個軒轅神族來說,隻是一個什麽都還沒來得及教她的孩子,也被我一時的執著所累,被封印了千年。”


    他又看著夕,說,“我的大女兒,雖然提前衝破封印,但被我孤單的遺棄在人間,從此不得相見,千年之後,唯有她的後代了。”


    他又轉頭看著軒轅臻,說,“我的堂妹,軒轅韻,也就是這個孩子的母親,被當成了報複情怨的替代品,被辜負深情,隱藏身份,年輕早逝。她的孩子,也孤苦流落人間,多年來身懷仇恨。”


    “這些,都是我的錯。”軒轅錚看著羅無界和每一個人,說,“我隻希望,千年之後我醒來,能夠有所彌補。”


    羅無界卻又冷哼一聲,道,“你以為,你把所有的錯攬上身,我就不生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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