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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聲叮叮咚咚,這一次,趙雪怡眼神空遠,似見未見,十隻纖巧修長的手指跳動若精靈,在琴弦上輕攏抹挑。


    一陣讓人如迷醉的琴音陡然迴蕩,華美雍容,讓人恍若看到盛世華年,四處歌舞升平。


    是豐收的喜悅,是初生第一聲啼哭。


    是浴血奮戰的將士,是不朽的豐碑。


    七弦古琴彈出了一種莊嚴華麗,讓人大氣都不舍得大喘一口氣,生怕驚擾了那威嚴的王者、沉穆的悲涼。


    一曲終,趙雪怡歎息一聲,眼神悠悠的望了過來,她似乎也有些滿意這一曲壯歌,柔柔笑著,眼底深處卻帶著絲絲挑釁。


    連我想吃個紅燒豬蹄膀你都能看出,看你怎麽品評我這首傾盡全力演奏的曲調?


    清平天下,錦繡江山,誰能品評?


    這是一首清平調,取意四海清平,百姓安樂,彈出來有著雄奇壯麗之中,又不乏細膩柔情。


    四周同學都細細聽著,沒有半點喧鬧,也沒有先前聽細雨調那種舒適寫意。


    旁邊的蔡老師聽著這曲,眼中也是閃過一絲激賞。


    她也挑不出什麽毛病,隻覺得趙雪怡奏琴技巧圓熟老辣,情真意切,讓人隱隱能聽出其中的萬裏河山。


    確實是傾情演繹,都有資格登上帝都宮廷的萬國朝宗晚宴。


    “琴藝已經漸漸有了自己的風格,靈性無窮,前程無量。”


    一曲既終,所有人都心有戚戚,似乎沉浸在音樂的餘韻之中不可自拔。


    誰都沒有搶先說話,也沒能誰能想起先前鄧雪怡問的那一句“你敢不敢聽我用心彈上一曲。”


    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如果說先前彈奏的細雨調讓人驚歎,此時的清平調,聽起來就讓人靜默無言。


    想不出什麽詞來形容。


    趙雪怡抬頭望來,眼神灼灼,看著蘇辰,也不說話。


    一個,兩個,所有同學都看了過來,在等著他說話。


    鄧紹林斜著眼睛瞟向蘇辰,麵上神色古怪,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心裏想著:“編,使勁編,這下看你還能怎麽說,講不出個一二三來,恐怕會出一個大醜。”


    不比上一曲的主題簡單,還可以瞎蒙其中意境,這一首琴曲,其中意蘊之複雜曲折,他甚至懷疑蘇辰能否聽懂。


    畢竟大家都說這位平日裏不學無術,有些知識他還真的未必知道。


    知音琴會,可不單單是誇獎好聽就行,說不出其中的精妙所在,是會被人嘲笑的,尤其趙雪怡需要的不僅僅是說出音樂,更要說出他的心情。


    蕭安寧也是期待的看向蘇辰。


    上一首琴曲,他就說出了趙雪怡的心事,此時不知道又會有什麽高見?


    這家夥近段時間變化太快,總有一種說清道不明的神秘感。


    蘇辰的確是弄不清楚這首曲子的來曆,左雲天的知識積累之中沒有,在虛擬空間中走馬觀花的學習的時候,也沒有認真去鑽研,畢竟不考音樂,不用學這個。


    “似乎這是大家都知道這是什麽曲子,很有名的樣子,這就尷尬了,我竟然沒聽過。”


    見趙雪怡柔柔目光望來,正等著自己品評,蘇辰有點難堪。


    可憐他連這首氣魄宏大的曲目名字都不知道。


    遊目四顧,見左雲秋仍是滿臉迷醉,很欣賞這曲子的模樣,蘇辰忙小聲問道:“雲秋,剛剛彈的叫什麽名字來著?”


    “清平調啊,你沒聽過嗎?對了,你平日裏根本就不聽琴曲,媽媽說你靜不下心來……”


    左雲秋啪啦啪啦,大聲說道,也不加掩飾。


    她奇怪的看著自家哥哥,先前還覺得他高深莫測,連那位大姐姐想吃豬蹄膀都能聽出來,這下露餡了,曲目都從未聽過,怎麽去評啊?


    小丫頭左右瞧瞧,足尖不安的撚動地麵,想找一找哪裏人少一點。


    這是想要逃開了,免得等會跟哥哥一起丟人。


    蘇辰摸了摸鼻子,訕訕一笑,覺得自家小妹真是太單純了,一點也不會說話,還那麽大聲,真是笨死了。


    先前覺得戰鬥力強原來隻是假相,這樣直白說出來,不是讓人笑話自己嗎?


    “切……”


    四周眾學生全都一臉鄙視,聽到小姑娘的迴話,他們才明白,這位裝大尾巴狼的家夥,原來連曲目都未聽過,還得問旁人,真會裝模作樣。


    隻有趙雪怡卻是不管,別人怎麽想她不知道,她隻記得當那位男生說出自己心中所想所念的時候,心中的那種奇特震撼,是找到了知音。


    子期死,伯牙謂世再無知音,乃破琴絕弦,終身不複鼓。


    如今的趙雪怡就有這麽一種感覺了,如果不是周圍人太多,她甚至想拉著對方促膝談心,把內心想法和盤托出。


    她也有苦衷,別人都說她的琴藝離大師隻一步之遙,極目所在,全是鼓吹之眾。


    又稱她的琴聲十分有靈性,以後前程遠大。


    但誰又能明白,她奏琴之時,心裏時常有著一種隔膜感。


    彈的琴聲再美,卻並不是自己喜歡的。


    就如她想畫一個蘋果,別人說這是太陽,她想畫一隻啄食的小雞,別人都說是老鷹。


    畫畫是如此,彈琴也是如此,種種力不從心,內心不被別人理解的苦楚,實在是尷尬莫名。


    可想而知,當她彈出的細雨調,被蘇辰說出她心中所想之時,那種內心的驚喜。


    就連對方說她目中無人,四周學生不配聽自己的琴曲這種詆毀之言,也不放在心上。


    因為,她當時奏琴就是這麽想的。


    這不是詆毀,是事實。


    四周眾人全都憋著看笑話,也沒人催蘇辰,就這麽看著、看著,目光中的深意耐人尋味。


    蔡老師抿嘴一笑,倒是覺得這樣挺好,如此方才符合自己舉辦知音琴會的初衷,有期待、有體悟,更有驚喜。


    她倒是覺那位先前“大放厥詞”的同學有些意思。


    別人論的是琴,他論的是心,也不知是不是瞎貓撞到死耗子,知不知道曲目跟會不會品琴鑒賞並沒有多大關係。


    子期遇伯牙,千古傳知音。


    伯牙是個極厲害的琴師,名揚天下,而鍾子期隻不過是一個砍柴為生,身著簑衣,手持板斧的山野樵夫,他哪裏懂得什麽音樂?但人家就是能聽懂琴中的意思。


    不過,雖然品評的資格是有,她卻不相信這位年輕人真的可以說出什麽有意義的東西出來,隻是這種無知無畏的態度值得鼓勵。


    這類人多了,才能營造出良好的教學氣氛,讓學生們的琴藝更進一步。


    而不是象先前鄧紹林那般,隻會照本宣科,說一說曲目曆史,捧一捧彈奏技巧,無聊透頂。


    “左同學是吧,放心大膽的說,穿綾羅的不隻是裁縫,食肉糜者不是屠夫,你沒聽過琴曲,也不一定不知道其中真意。”


    這話很有水平,蘇辰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他明白這位老師其實半點都不相信自己真是琴曲知音,隻不過找個借口讓自己拋磚引玉,可惜她還是想錯了。


    “鄧學姐,你是在爬山,想要登高望遠,卻隻能站在半山腰處,四肢無力,心有餘而力不足,腳下雲煙嫋嫋……不知前路何方。”


    蘇辰淡然說道。


    “這是什麽鬼,胡亂說一氣嗎?跟你說彈琴,你卻就吃肉,跟你說曲目,你就去爬山。”


    所有人眼前出現一個個小圈圈,頭上有著無數隻烏鴉在飛啊飛,完全摸不著頭腦。


    “胡說八道吧?”


    “糊弄人也得有點誠意啊。”


    “這次如果他還能猜對趙學姐心裏所想,我敢繞學院裸奔。”


    鄧紹林沒有說話,臉也不紅了,他微微昂起頭,又找到了自信,看向蘇辰的目光突然就有一種優越感。


    蔡老師啞然失笑,心想這位同學可能是破罐子破摔,隨便雲裏霧裏莫測高深的說幾句。


    “爬山?”


    趙雪怡怔怔然,愣了一會,霍然起立,纖細潔白的雙臂撐著琴台,身體微微前俯,望了過來,顫聲問道:“左同學,可否請教,路在何方?”


    她唿吸十分急促,胸前豐隆起伏,小臉微微脹紅,刹那間露出驚人美態,圍觀男生全都顧不上去鄙視蘇辰,看得眼睛都直了。


    “不會吧,又被他蒙中了?”


    鄧紹林眼前一黑,這時他哪裏還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隻要有眼睛的人,見著趙雪怡的神態,就能明白對方想什麽。


    知音難尋,就在眼前。


    蘇辰心裏撼然,他當然知道這琴音中的艱苦跋涉之意,就如深沉長夜,等不到曙光的感覺。


    他的精神力極其強大,明晰以音傳情,以情動人道理,走的是以劍入琴,以琴控心的道路……


    趙雪怡隻是單純的精研琴藝,不去固本培元,又怎麽可能取得最後突破?


    就如小孩舞大錘,明明知道隻要能舞動起來,威力肯定不凡,但就是力不能及,強行動手,隻會傷到自己。


    看著趙雪怡的炙熱眼神,蘇辰歎道:“這已經不是琴藝的範疇了,而是琴道,技近道矣,你的靈魂不強,跨不過去。”


    他似乎知道對方聽不懂,補充道:“就如登山,你隻想著尋找一條可供登攀的道路行走,既然沒有路,為什麽沒想過長出翅膀飛上去呢?”


    “是啊,我為什麽從來沒想過還可以飛呢?”


    趙雪怡眼神重又變得清亮,眼裏閃過心悅誠服,隻覺對方字字句句都說到了心坎裏。


    “這樣也行?”眾人全都訝然。


    左雲秋眨巴著眼,哥哥的話,她一句也沒聽懂,隻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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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友20170402153014694(2000)幹羅佳(1000)了類等人打賞,謝謝大家訂閱投票,嗯,名次上漲了一些。


    寫了三千二百字,這個劇情還沒寫完,隻能等明天了,不是斷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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