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陸濯自幼習武,身體強健遠勝其他同齡之人,先前他昏迷不醒才導致傷口恢複地緩慢加重了病情,如今他從鬼門關轉了一圈迴來,每日按照禦醫的方子養傷調理,好吃好喝的又有家人殷切照顧,才養了三日,陸濯便能下地活動了。

    到了婚後第五日,也就是陸濯與謝畫樓原定的婚期臘月十八,陸濯基本已經恢複了行動自如,背後的傷業已結痂,除非他自己想不開非要重新撕裂傷口,就該當再無大礙。

    陸世子沒有了性命之憂,一直留守英國公府的禦醫終於可以迴宮複命了。

    送走了禦醫,英國公夫人笑著對陸濯、魏嬈道:“守城恢複得不錯,明早府上正式給你們補辦敬茶之禮,後日守城陪嬈嬈迴門。”

    衝喜導致婚事辦得倉促了些,如今長孫好了,該補的就得補起來,不能委屈了新娘子。

    陸濯看眼魏嬈,笑道:“理當如此。”

    魏嬈柔順地站在他身邊,一副什麽都聽丈夫的小娘子模樣。

    等英國公夫人走了,陸濯目光溫和地對魏嬈道:“我看看書,夫人先去休息吧,今晚我去後院用飯。”

    魏嬈羞澀垂眸,點點頭,帶著碧桃退下了。

    陸濯目送她們主仆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便要去書房。

    阿貴跟在他身邊,好心地提醒道:“爺,您背後的傷還沒有好利索,要不這幾晚還是歇在前院吧?”

    阿貴心裏很清楚,世子爺話說得委婉,什麽去後院陪少夫人用飯,其實就是今晚要留宿後院的意思,可禦醫特意囑咐過啊,年前世子爺最好都別急著與少夫人圓房。

    陸濯迴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他素來寬和待人,這般冷下來,足以說明他心中不悅。

    阿貴悻悻地低下頭,不過擔心歸擔心,他倒是十分理解世子爺,少夫人那樣的美貌,哪個男人忍得了?

    鬆月堂的第二進院,院名雅風居。

    才迴雅風居,還在走廊中,碧桃便忍不住小聲問魏嬈:“姑娘,世子爺什麽意思?他想與您圓房了?”

    做假夫妻這件事,魏嬈沒有瞞自己帶過來的四個陪嫁丫鬟,因為她們都是貼身伺候她的人,陸濯有沒有睡在她的屋中,根本瞞不住。

    “不是,你們將西屋收拾好,以後世子過來,都會住西屋。”魏嬈明白陸濯

    的意思,他是要遵守承諾了,一旦恢複行動能力就開始配合她演戲,新婚的夫妻,當然要住在一起。

    碧桃聽懂了,然後就有點失望。

    她第一次見到的世子爺,病得快死了,一張臉也能嚇死人,可隨著世子爺慢慢地恢複過來,雖然麵容依然消瘦,但已經恢複了美玉般的膚色,臉色一好看,那神仙的樣子就出來了,而且因為過於憔悴,瞧著竟叫人心疼他遭此大劫。

    碧桃與柳芽私底下嘀咕過,考慮到世子爺的各種好條件,如果世子爺肯好好對待自家姑娘,倒也不失一樁好姻緣。

    不過,如果世子爺真的隻想睡西屋,不想與姑娘圓房,說明世子爺壓根看不起姑娘,這樣的世子爺,再俊再尊貴,她們做丫鬟的也不待見他。

    碧桃、柳芽一起將西屋收拾了一番,床被褥都給世子爺鋪好了。

    到了黃昏,陸濯在前院換了藥,穿好衣服,就朝雅風居來了。

    阿貴猶豫再猶豫,還是在世子爺拐進通向雅風居的走廊時低聲規勸道:“爺您悠著點,身子要緊。”

    這次陸濯頭都沒迴,單獨朝後院走去。

    阿貴止步於此,幽幽地歎了口氣。

    雅風居這邊都是魏嬈的人,魏嬈與陸濯都不用裝,一個收起了溫潤如玉,一個收起了溫柔端莊。

    “備飯吧。”魏嬈拿著紙筆印盒走出來,看眼陸濯,笑著吩咐碧桃道。

    碧桃打發小丫鬟喜兒、采兒去廚房端飯菜。

    四四方方的花梨木飯桌,魏嬈坐在陸濯對麵,將她早就準備好的契書推了過去:“世子看看,如無問題,請簽字畫押。”

    陸濯拿起那張契書,是她之前說過的五年之約,內容沒什麽出入,隻是如果他或他身邊的人泄露了兩人的真實關係導致魏嬈淪為笑柄,他要付出的賠償條件非常苛刻,其中一條,果真泄露了,陸濯要對外承認,是因為他大病後得了不舉之疾,才導致兩人一直在做假夫妻。

    陸濯捏著契書的手指微微用力,難以置信地看向對麵的魏嬈。

    什麽樣的女人,才能想出這種借口,並直接落筆紙上麵不改色地給他看?

    “世子是覺得哪裏不妥嗎?”魏嬈好奇地問。

    陸濯不想跟她計較,沉著臉簽了字,按了手印。

    魏嬈體貼地遞過去一張帕子,陸濯擦手的時候,魏嬈笑著收好契書,讓柳芽放迴內室。

    喜兒、采兒將晚飯端過來了。

    魏嬈的是正常的菜色,葷素搭配,陸濯用的還是藥膳,看起來非常寡淡。

    魏嬈早晚都會練武,體力消耗比一般閨秀大,胃口也更大一些,別家閨秀吃半碗飯可能都飽了甚至吃撐了,魏嬈早、午吃兩碗,晚上養生也吃一碗。

    嫁進英國公府衝喜,除了一些虛與委蛇,魏嬈沒打算在任何方麵委屈自己,早派碧桃將她的飲食喜好交待給了鬆月堂的廚房。鬆月堂的廚師廚藝非常不錯,經過幾日的磨合反饋,端上來的飯菜已經完全符合魏嬈的口味了。

    糖醋排骨做的酸甜爽口,白菜燒豆腐鮮美嫩滑,一個重口味一個清淡,魏嬈搭配著吃,吃得津津有味。

    當然,魏嬈隻是胃口好吃得多,飲食的儀態並不粗俗,動作優雅端方,且因為貌美,看她吃飯,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陸濯無心享受她的美色,隻是覺得,魏嬈的那兩道菜看起來味道非常不錯。

    兩人幾乎同時吃完,陸濯漱了口,自去西屋休息了。

    魏嬈看向門外,臘月天黑得太快,吃頓飯的功夫,外麵已經一片漆黑,如果是春夏秋,魏嬈喜歡晚飯後去花園裏逛逛,或是散步,或是釣魚,既打發了時間,又消了食。而今黑漆漆冷嗖嗖的,魏嬈隻能待在院子裏。

    休息了半個時辰,魏嬈換上練功衣,一個人去院子裏練劍。

    今晚該柳芽守夜,碧桃去睡了,柳芽裹著襖子站在門廊下,雙眼適應了黑暗後,她能看到自家姑娘纖細的身影在院子中翩躚翻轉,時而像黑色的蝴蝶在花叢中起落,時而像黑色的鳥雀在枝間撲來飛去。

    劍刃破空聲會隨著姑娘的動作急緩而變化,柳芽雙手攥著衣襟,眼睛都快跟不上姑娘揮劍的速度了。

    終於,魏嬈收了劍,如此寒冷的夜晚,她身上竟出了一層薄汗。

    “姑娘快進來,今晚風大,別吹著了涼。”

    柳芽低聲地喚道。

    魏嬈笑笑,從善如流地去了東屋,柳芽去水房提了水來,熟練地替魏嬈擦拭。

    主仆二人的身影落在屏風上,柳芽忽然發出一聲低唿:“遭了,忘了落栓。”

    以前在承安伯府,姑娘的院子裏沒有旁人,門虛掩便可,現在可不一樣了,西屋裏還住著一個大男人!

    “姑娘稍等,我去落栓。”柳芽自責地道。

    魏嬈拉住她,笑道

    :“下次注意,今晚就算了,那位不是這種人。”

    陸濯若覬覦她的美色,就不會選擇五年之約。

    盡管屋裏燒了地龍,這樣赤著擦身還是會冷,魏嬈隻想快點鑽進被窩,不想耽誤功夫。

    柳芽隻好加快了速度。

    上麵都擦好了,魏嬈穿上中衣鑽進被子,露出一雙瑩白的纖巧天足搭在柳芽的膝蓋上。

    柳芽看看自家姑娘紅撲撲嬌豔豔的臉,還有懷裏這雙漂亮得她都想親一口的玉足,越想越難理解世子爺的心。都是武將,戚二爺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來貼在姑娘身上,世子爺怎麽就那麽傲呢,謝六姑娘就那麽好,叫世子爺再也看不進旁人?

    西屋。

    陸濯緩緩地從窗前迴到了床上。

    他知道魏嬈會功夫,雲霧山上,她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讓他都沒有察覺地反殺了兩個刺客,足以說明魏嬈的武藝不俗,不過直到今晚,親耳聽到魏嬈練劍發出的破空聲,陸濯才發現,原來魏嬈會的不僅僅是暗器。

    一個閨秀,為何會想到練武?周家、魏家都是文官,魏嬈師從何人,又是從哪裏得到的拜師機緣?

    翌日黎明,陸濯忽然被隔壁的動靜驚醒。

    其實魏嬈的動作並不大,但陸濯耳力過人,魏嬈一推開門,他就醒了。

    起來這麽早,做什麽?

    陸濯坐了起來,很快,院子裏又傳來了她的練劍聲。

    陸濯沒再去窗前窺視,重新躺下,隻是,聽她練得那麽暢快,陸濯很是手癢。

    自從他醒過來,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養傷,許久不曾練武了。

    陸濯反手摸向後背。

    傷口的結痂有碗底大小,圓圓的一塊兒,初結不久,短時間都不宜做大動作。

    摸著傷口,陸濯又想到了受傷那晚的情形。

    給敵人通風報信的叛賊已經抓到了,自盡而死,九族亦被元嘉帝砍了頭,可陸濯相信,真正要除掉他或戚仲愷的幕.後兇手,此時仍在暗中伺機而動,等待下一次偷襲的機會。

    陸濯抿唇,黑眸冷冷地看著床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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