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大楚越來越近了,可歸途,還是那般漫長。


    又是血霧飄飛的星空,入眼皆殘肢斷臂,似經曆過一場慘烈的戰爭,凝神去看,還能嗅到洪荒之氣,不用說又是洪荒族,屠戮無辜了的人修,乃至整片星域,都難見活的生靈。


    “這也太狠了吧!”上官玖看的猛吞口水。


    “小家夥,聽話,莫往外看。”葉靈懷抱著小楊嵐,笑的溫柔,如此血腥的一幕,會傷了幼小心靈,畫麵太慘烈了。


    葉辰不言不語,踏著星空,緩步而行。


    姬凝霜亦不語,淡漠的眸,寒光閃爍。


    見多了殺戮,兩人之心境,早已冷如寒冰,但見了這血色星空,卻也難掩憤怒,堂堂洪荒族,典型的欺軟怕硬,不敢麵對天魔,卻一次次的掀起滔天的浩劫,早已是人神共憤。


    驀然間,一曲悠揚的笛音,自遠方傳來。


    而後,便是轟隆聲,滾滾洪荒之氣蔓延。


    聞聲,葉辰與姬凝霜不分先後動了,直奔轟隆聲源頭而去,有笛音有轟隆,更有洪荒之氣,很顯然,大戰還在繼續。


    “好生詭妙的笛音。”葉辰輕喃,距離那方越近,笛音便越縹緲,有惑人心神之魔力,饒是他的定力,也不免恍惚。


    “移花接玉,天地醉心。”姬凝霜也喃喃,似識得笛音。


    葉辰未曾多問,加快了步伐,如一道神芒。


    不多久,兩人尋到了笛聲源處,乃一顆死寂古星,或者說,是一顆凡人古星,之所以死寂,是因生靈皆被屠滅殆盡。


    一片殘破的群山,山峰不斷崩滅,大戰正酣。


    的確有洪荒人,而且是三尊大聖級,一個鬼犼一個窮奇一個金猊,也的確有人吹笛子,是個白衣女子,籠暮仙光下,看不清其容顏,神姿不染纖塵,聖潔無暇,如夢如幻。


    她身後,還有一個白發青年,盤膝而坐,渾身染滿了鮮血,看樣子,多半是與洪荒鬥戰,受了重傷,還波及了元神。


    笛音幽幽,悅耳動聽,卻也充滿了可怕的魔力,三尊洪荒大聖也中招,被迷惑了心神,各自與一道虛影對戰,而那虛影,自是笛音的外相,破不了那笛音,便也滅不了這外相。


    “好,很好。”鬼犼滿眸猩紅,猙獰可怖。


    “本尊倒要看看,你能撐到幾時。”窮奇亦是咬牙切齒。


    “待破此神通,定叫你生不如死。”金猊獰笑。


    三尊洪荒級大聖氣勢滔天,攻勢愈發猛烈,好似也認得這神通,一時半會兒是破不了,可若時間久了,那就不好說了,隻因他們是大聖,而對方,僅是一個小小聖王,差遠了。


    白衣女子淡漠不語,翩然而立,笛音更具魔力,其臉色蒼白,嘴角還流溢著鮮血,擋住了三尊大聖,也付出了代價。


    “仙子前輩,莫管我,快些逃命吧!”白發青年傳音道。


    白衣女子微笑,並未迴話,一個仙子前輩,叫的她神色滄桑,白發的青年,那是她的師尊,隻不過,如今在應劫之中,她踏遍了星空,好不容易才尋到,哪有獨自逃命的道理。


    “給吾破。”但聞鬼犼一聲喝斥,一掌抹滅了幻影。


    “破。”金猊和窮奇異口同聲,也皆破了笛音外相。


    白衣女子吐血,遭了可怕反噬,蹬蹬後退,站都站不穩了,以聖王的修為,能擋住三尊大聖這麽久,她足以自傲了。


    可惜,她終究隻是一個聖王,難敵三尊洪荒級大聖。


    “吹,繼續吹啊!”窮奇佇立虛天,笑的獠牙盡露。


    “卑賤的人修,你之鮮血,該是很美妙。”鬼犼大聖陰笑,添著猩紅舌頭,探了森然的魔爪,自虛天抓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豁的站定,單手結印,準備瞬開禁法。


    然,就在此刻,一道金色劍芒自遠方斬來,斬滅了鬼犼的掌印,而後,便是一道金色拳影,亦是從遠方而來,轟的鬼犼崩裂,無論肉身金軀,亦或元神真身,皆在一瞬葬滅了。


    “這……。”窮奇和金猊驟的色變,一切來得太突兀。


    更突兀的還在後麵,都不待兩人問話的,頭顱和脖頸便分了家,被斬落的頭顱,在墜落中,炸滅成灰,真魂飛魄散。


    到了,三人都未看到是誰出的手,死的著實憋屈。


    白衣女子亦心驚,這三尊洪荒大聖,是被秒了嗎?


    出手者自是葉辰他們,已於虛空顯化,從天而降。


    “多謝前輩搭救。”白衣女子忙慌拱手,還真是出門遇貴人,是她命不該絕,得諸天前輩援手,不然,多半已葬身。


    姬凝霜輕語一笑,褪下了鬥篷。


    得見她之真容,白發女子一怔,“你……瑤池?”


    “花間心,別來無恙。”姬凝霜微笑。


    “你怎還活著。”白衣女子玉口微張,難以置信。


    “地獄無門入,我便迴來了。”


    “東神瑤池,果是名不虛傳。”


    “應劫人?”已打掃好戰場的葉辰,走了過來,卻眼眸微眯,盯住了盤坐的白發青年,以他之眼界,不難看出那是應劫中的人,應劫之前,必是一尊準帝,可惜,他並不認得。


    “花間酌。”姬凝霜見之,褪下的鬥篷,又瞬間給戴上了,葉辰不認得,她卻認得,既是認得,最好不見真容為好。


    “你可知他乃應劫人。”葉辰傳音花間心。


    “知道。”花間心抿了抿嘴唇,輕輕點頭。


    聽聞此話,葉辰不由皺了眉頭。


    花間心既是知道,那便是擾了應劫了,這個名為花間酌的前輩,命格已受幹擾,能不能應劫過關,已是一個未知數。


    “實屬無奈,才妄自插手。”花間心一聲歎息。


    葉辰不語,眉頭依舊皺著,在暗自推演花間酌。


    正如他所料,因花間心的介入,花間酌之命格,變的極其不穩,很可能會葬身在應劫中,這也不能怪花間心,正如當年的他,插手了酒劍仙和仙母之事,不出手,會死的更快。


    “可有法子補救。”姬凝霜問道。


    “需逆天改命。”葉辰深吸一口氣,忍不住歎道,“可惜,人王也已應劫入世,造化神王更是不知所蹤,此事,難。”


    聽聞此話,花間心方才紅潤的臉頰,瞬時煞白。


    “且先帶走。”葉辰說著,轉身登天。


    姬凝霜亦俏眉微顰,隨之跟上。


    花間心將花間酌封入法器,也跟著步入虛空,望著葉辰的背影,喃喃自語著,“竟是大楚的第十皇者,著實眼拙了。”


    三人一前一後,沒入星空,迎麵,便撞上一人。


    那人,可不正是先前,賣葉辰畫卷的那個嗎?仔細研究了星空圖,終是找準了方向,要去玄荒掙大錢,所謂的掙大錢,自是兜售葉辰的畫卷,不料路遇此星域,得見淒慘畫麵。


    姬凝霜倒沒啥,又看見青年,總想笑。


    倒是葉辰,大臉奇黑,怎麽哪都有你。


    後到的花間心見之,先是一愣,而後忙慌取了鬥篷,遮了容顏,好似知道青年乃應劫人,可不能再把他的應劫擾了。


    “怎麽,你認得?”葉辰驚愕一聲。


    “無天劍尊:陌秦。”花間心傳音。


    “這貨,會是無天劍尊?”葉辰挑了眉,上下掃看著青年,就在不久前,還在兜售他的畫卷,一臉猥瑣相,哪有半點兒劍尊的樣子,不過想起薑太虛和酒劍仙,他就很釋然了。


    要說這個應劫啊!還真顛覆人之三觀。


    如紅塵,應劫成了一算命的;


    如六道,應劫成了一個酒鬼;


    再如麵前這位,就是個生意經,都特麽不走尋常路啊!


    “竟是無天劍尊。”姬凝霜唏噓,雖未見過,卻聽過他之傳說,諸天無人不知,與劍非道和酒劍仙一樣,也修劍之道,從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論起資曆,三人乃是一個輩分,乃這個時代,集劍道之大成者,孰弱孰強,還尚且不知。


    姬凝霜想笑的是,在不久前,他們之間還做了一筆買賣。


    “目測,他應劫前,也是個活寶。”望著走來的應劫陌秦,葉辰意味深長道,能到處兜售他的畫卷,一般人做不來。


    有關無天劍尊,他哪能不知,那也是蓋世狠人,三千年前,窮奇族禍亂東荒,陌秦也在場,僅一人,便殺的窮奇九準帝,铩羽而歸,其後窮奇族不止一次出世,皆因劍尊,可惜,怎也找不著劍尊影子,偶爾一兩次找著,還被殺的大敗。


    說起來,應劫狂潮還真是波及廣泛,三個集劍道之大成者,都未能逃脫應劫的厄運,天曉得,他仨能不能應劫過關。


    說話間,應劫陌秦已到,見葉辰和姬凝霜,頓的一愣。


    這次,無論是葉辰,還是姬凝霜,亦或花間心,皆是不言不語,轉身便走,都知道他之身份了,那就得避諱一下了。


    “我長得……有這般嚇人?”陌秦死皮賴臉的跟了上去。


    葉辰三人未迴話,步伐加快。


    “跑什麽,我又不打劫你們。”陌秦唿喚道。


    葉辰三人,還是一句話沒迴。


    “我有寶貝,便宜賣你們。”陌秦不放棄,拎出了畫卷。


    這下,葉辰不幹了,準備調轉迴去,踹他一腳。


    也得虧姬凝霜給拽住了,不然,劍尊陌秦縱不死在應劫中,也會被葉辰踹死,老子的一世英名,就是被這般謔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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