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董知瑜不解起來。


    “你知道嗎,組織上一直沒有明確告訴我在韜國的接頭人是誰,他們隻告訴我一件事,那就是接頭的人在玄武,其中一人是我的老部下。”


    董知瑜擰起眉,“所以你以為是真紀?”


    “我是晦國人,是晦國赤空黨,所以當組織告訴我,我的接頭人是一個老部下時,我自然而然想到了真紀。”


    “這是你聯係真紀的原因嗎?”


    “你們的小組出事後,我在滬都突然與我的線人失去了聯係,那時正值你們的農曆新年,我耐心等過了新年,才知道你們出事了,當時我得到的指令是:前往玄武,伺機行動。我不知道這件事在哪裏出了偏差,組織上一直以為我知道我的接頭人是誰。而就在那個時候,我開始以私人身份給真紀寫信。”


    “等等……”董知瑜將眉頭擰得更深了,這其中總有哪裏不對,“沒錯,懷瑾是在年後開始發現你和真紀聯係並追蹤這件事的,可是,我不懂的是,從你現在的語氣來看,你相信我是你的接頭人了?”


    “我相信你是組織安排與我接頭的人之一,這就是我剛才說的,三天前發生的一件事讓我茅塞頓開——你們韜國人的這個成語用在這裏,該是對的吧?三天前,懷瑾來問我,在離開韜國前有沒有想見的人,當時的我認為,她既然可以查到我的身份,查清楚我的接頭人更是不在話下,所以我沒有迴避,向她詢問了真紀的情況。”


    “然後呢?”


    “我這麽問她,也是擔心真紀的安危,是不是也被她囚禁了,或是其他?可沒想到,她勸我不要將無辜的真紀卷進這件事情中來,不要讓她卷進政治,並且我可以感覺到,懷瑾說這些話時,是推心置腹的。董小姐,如果她認為真紀是我的接頭人,還會這麽說嗎?”


    “原來如此……所以你猜到了我?因為還剩我是你的老部下?”


    “對,我想到了,原來是你。所以,董小姐,我一直沒搞明白懷瑾是怎麽獲知我的身份的,在發生了這些事後,我對你現在的情況一無所知,在與我的線人聯係上之前,我不能告訴你任何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今晚之前,我會帶給你一部電台。”


    “多謝。”


    董知瑜陷入了沉默,聽了南雲的這番話後,她反而更加地糊塗了,今天早晨懷瑾說那番話時,自己曾有個一閃而過的念頭,覺得懷瑾之所以查出南雲的身份,是真紀那裏露了什麽馬腳,而如今南雲又告訴自己,真紀對此事一無所知,安平告訴自己,特派員也不知道南雲,那麽懷瑾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董小姐?”


    董知瑜迴過神來,“南雲社長,你在這兒休息吧,有什麽需要盡管提出來。”她迫不及待想去問問懷瑾,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紕漏。


    “嗬嗬,”南雲笑了笑,“你知道我是被用怎樣粗魯的方式綁到這裏的嗎?我的箱子還在郊外的那所木屋裏。”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我這就去幫你取箱子。”


    “其實箱子裏本沒有什麽值錢物件,隻是當初真紀送我的那隻人偶,我舍不得讓它丟掉,你知道嗎?當初我差點就拿著那件信物去跟你們接頭了。”


    董知瑜本想說句什麽安撫一下她,心中卻突然一個激靈,一道光從她眸中閃過,“那件人偶是你當初定下的接頭信物?”


    “是啊,如我剛才所說,當初以為接頭人是真紀……”南雲忍還沉浸在對往事的感慨中,並未發現董知瑜的異樣。


    董知瑜站起身來,“請社長好好休息,我去給你取箱子和電台。”


    她穿過走廊,走進懷瑾的臥房中——那個她們曾經一起生活的臥房——房間裏沒有人,細聽卻從浴室傳來隱約的水聲,她走了進去,浴缸邊的水龍頭緩緩流出溫熱的泉水,而浴缸裏的人在一片氤氳的水汽中閉著眼睛,仿佛已經睡著了。


    她輕輕走了過去,在她身邊蹲下身來,浴缸裏的人倏地驚醒,睜開眼看到了她。


    “瑜兒,你怎麽了?”


    “懷瑾……”她的聲音揉在了周遭的水霧中,像是不忍心吵醒這片刻的寧靜,“懷瑾,告訴我,你是如何識破南雲的身份的?”


    “她讓你問我嗎?”


    “不,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和我想得一不一樣。”


    懷瑾伸出手來,輕輕拂過董知瑜的臉頰,“你是怎麽了?突然問起這個?那你說說,你是怎麽想的?”


    董知瑜隻覺喉頭一哽,眼圈也紅了,“因為特派員告訴了你‘阿波羅’的信物,對嗎?”


    懷瑾牽了牽唇角,“你比我聰明。當初特派員說‘阿波羅’的接頭信物是一個女人模樣的人偶,他說跟‘阿波羅’接頭的人中,有人認得。那個時候我並沒有立即想到南雲,隻是後來,有一次真紀告訴我,她收到了南雲的來信,那個瞬間,我突然聯想到了那隻人偶,南雲去年離開韜國時,真紀讓你轉交給她的人偶……”


    “所以你就開始拚命找真紀,阻止她們見麵,尋找南雲的行蹤?”


    “對。”


    董知瑜將她的手貼在臉頰上,閉著眼睛,整件事情在這個瞬間驟然清晰了,如果說今天早晨她仍沒有完全迴過神來,還在懷瑾突然而至的責問與攤牌中思前慮後,那麽在這個時刻,她將她的世界騰空了,隻剩下懷瑾。


    這麽久以來,懷瑾背負著這樣一個秘密,瞞得好苦,行得好累,她不眠不休,直到暈倒在辦公室裏,仍在孤獨前行。


    董知瑜跪在浴缸邊,將懷瑾緊緊抱住,也不管她濕漉漉的身子將自己的衣衫沾濕,又想到懷瑾的調令,她要去渝陪了嗎?她將懷瑾抱得更緊了,她不懂,既讓她們相愛,又何苦生出這許多困難,橫亙在自己與她之間?


    “瑜兒?”懷瑾輕輕喚道。


    “對不起,懷瑾。”董知瑜這才不舍地將她放開,不知是為眼前的狼狽道歉,還是為過去所有的誤會。


    “你隻要還愛我一天,無需說謝,無需說對不起。”


    懷瑾將她淩亂的頭發理順,見她也不再言語,便又問道:“怎麽樣?你和她談得如何?”


    “你放心,隻需要些時間,我一定能說服她,”董知瑜頓了頓,“不過你得和我一起去辦件事情。”


    “什麽事?”


    “你把人家就這麽綁來了,她的隨身箱子還在木屋裏。”


    懷瑾不覺笑了,“她管你要箱子?”


    “箱子不打緊,她在乎的是箱子裏的那隻人偶。”


    懷瑾抓來毛巾,衝董知瑜微微一笑,“南雲社長對這隻人偶的感情,不簡單。”


    兩人驅車趕到木屋時已是中午時分,董知瑜環顧著這裏的一切,上次過來時還是五年前。


    “從城裏開過來,這麽遠的路,你就每天夜裏往這裏趕?就為了讓南雲社長告訴你‘阿波羅計劃’的內容?”


    “其實我也曾放棄過,想趕緊將她送走,隻要不牽連到你們……可是當她提及那項計劃的重要性,我仿佛做不到那麽灑脫了。”


    “懷瑾,還需要你提供給她一部電台,等她調查清楚我的身份,便會將計劃告訴我,我想我們會有一場危險的行動去完成。”


    “好,下午我就去辦,”懷瑾將她攬入懷中,“隻要你和我攜手,就一定能夠完成。”


    入夜,老宅的門開了,花狗從夢中驚醒,對著來人吠叫。


    “噓!”懷瑾轉身將門鎖上。


    徐根寶披著衣服趕了出來,看見黑暗中的人影,“哦……是懷參謀啊……”知道行動敗露後,徐根寶便不知如何麵對懷瑾。


    周碧青也探出身來,見是懷瑾,臉“騰”地紅了,幸好有這夜色遮掩。她也羞於麵對懷瑾,原因卻和徐根寶不太一樣。


    “打擾了,你們休息吧,我找知瑜。”


    “沒有打擾沒有打擾。”徐根寶一連說道。


    周碧青抬頭朝二樓看去,見董知瑜也聽到了動靜,傾身朝這邊看來,廊簷的燈光下隻見她穿一身白色的絲綢睡衣,仙子一般。


    懷瑾朝樓上走去,周碧青看著她的背影,臉又紅了起來,她倆……她倆在一起過夜……會像自己和老徐一樣嗎?剛冒出這個念頭,突然覺得羞恥難耐,差點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周碧青啊周碧青,你胡思亂想什麽啊!


    “電台搞到了嗎?”董知瑜將臥房的門關上,院子裏的花狗終於安靜了下來。


    “已經給了她。”


    “太好了!不過你放心,我讓她不要提及你,她答應了。”


    “我知道你會想周到。”懷瑾在床邊坐了下來。


    董知瑜將腳縮進了被子裏,“出去一下,腳又冷了。”


    懷瑾從被子裏捉到她的雙腳,輕輕摩挲。


    董知瑜往前挪了挪,圈住她的頸項,“懷瑾……”她的唇貼上了她的。


    她隻覺得渾身的每個細胞都在渴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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