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尋常的街道早不見人跡,懷瑾開得很快,直到看見前麵一男一女兩條人影,嫋嫋婷婷,俊逸挺拔,她放慢了速度以免傷到行人,再近一些,那男的竟像是個洋人,留一頭淺棕色微卷的頭發……等等,那可是董知瑜和馬修!


    懷瑾覺得自己似乎為葉銘添堵著了,雖然她知道他倆的關係是假的,可董知瑜難道真的和馬修……?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看兩人走得悠哉悠哉,還不時說上兩句話,還能有別的可能嗎?懷瑾輕踩油門,揚長而去。


    董知瑜正聽馬修說到懷瑾,忽地一輛筒子車從路上快速駛過,在前麵丁字路口往右一轉,便消失了,她眨了眨眼睛,那可是懷瑾?


    “你說怎麽樣嘛?”馬修問道。


    董知瑜睨了他一眼,“黑市的?”


    “白的黑的都行,看你們是什麽用途。”說完嘿嘿一笑。


    董知瑜隻覺他話中有話,這一晚上他話裏話外都是意思,也不知是真知道什麽還是套自己的話,多說無益,省得讓他套了去,“還能有什麽用途,莫名其妙。”


    “嘿嘿,這可說不準,話說你吧,肯定不是日偽的人,不過究竟是蔣那邊的還是毛那邊的,我還沒搞清楚。”說完又自顧自嘿嘿笑起來。


    “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董知瑜扔下這句便大步往家中走去,她的心怦怦直跳,馬修的話已經說到那樣明白了,他想幹什麽?又轉念想到懷瑾,她今晚又在幹什麽?


    傅秋生正準備交代夥計幾句便迴家,卻一眼瞅見懷瑾打門口進來了,這個時候,難道有什麽緊急情況?他在吧台前坐下。


    懷瑾走過來,跟他打了個招唿,便也挨著坐下,點了一杯酒。


    “上海青幫裏有個人串通影佐禎昭,前幾日給了他一份名單,我懷疑名單上都是我們的臥底,此人叫賀樹強,皖係軍閥出身,現在是杜月笙的門徒。”


    傅秋生變了臉色,沉默了一會兒,“目前有人因此被捕嗎?”


    “據我所知,中統安插在南京的一個叫陸中寧的人,有可能是被這名單所害,已經被抓起來了。”


    “我知道了,消息會連夜發給上海。”


    “此人要秘捕,不要打草驚蛇,抓到後得審一審,看名單上究竟都有誰,”頓了頓,“另外,此人一旦被捕,請通知我。”


    “抓到就通知你?”


    “對,此人與我頗有些淵源,屆時我要親自去一趟上海。”


    傅秋生猶豫了一下,“阿瑾,你不該再出麵做這些事,要讓董知瑜去鍛煉。”


    “有些事可以讓她去鍛煉,有些不可以,”懷瑾垂下眸,又抬起,“對了,跟你打聽個事。”


    傅秋生歎了口氣,“但問。”


    “日人街那邊日本軍官聚會的那個私人會所,原先是什麽人家的宅院?”


    傅秋生略一沉吟,“哦,那處,說起來你也許不知道,那是董知瑜家的老宅。”


    “什麽?”懷瑾聽著詫異,雖然她早先已從真紀口中得知,但傅秋生也知道這一層,她感到十分意外。


    “哦,這個怪我,應該早把她的情況都跟你說一說才對,隻是,你怎麽突然問起那個宅院來?”


    懷瑾想了想,真紀的事情,還是不要告訴傅秋生罷了,“今晚又在那裏喝酒,席中聽日本人說,那宅院有些來頭。”


    “確實有些來頭,想必你也聽過‘江寧織造’?”


    懷瑾向傅秋生望去,雙眸蒙起了一層霧,“大清王朝的禦用織品機構。”


    “沒錯,當年經曆了太平天國起義後,江寧織造被裁撤,但這項工業並未停止,當時南京城中據說有三萬台左右的織機,散成了大大小小的民間作坊,後來有個作坊主收購了近三分之一的織機,組成當時最大的織造局,就是董家。”


    “那這董家人現在又是如何?”


    “可惜子孫不發達,董知瑜的父親隻有兄妹二人,妹妹,也就是董知瑜的姑姑,嫁到了上海,到了董知瑜這一代,卻隻有她一個孩子,九歲那年,父親得了一場重病,竟沒救過來,母親和父親感情很深,不久便自盡了,剩下一個女孩子家,便被上海的姑姑接了去教養,於是才有了我們現在和她的淵源。”


    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懷瑾想著,這麽說,那照片上的董若昭,便是那位上海的姑姑,也是董知瑜現在唯一的親人了。


    “好,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情報還請盡早傳給上海。”懷瑾站起身。


    “馬上就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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