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好吧?”


    沈嫿早已心動,卻並沒有表露出來。


    她略顯遲疑,“此物關係重大,贈予我,似有不妥吧。”


    沈嫿越是婉拒,鄭啟越是覺得沈嫿膽子小、不堪大用。


    “到底是婦人啊,通關的印信給她,她都不敢接。”


    鄭啟暗暗鄙夷著。


    他原本還有些遲疑,正如沈嫿所說的那般,這印信確實關係重大,不可輕易給人。


    如果處在沈嫿位置上的人是薑硯池,鄭啟都不會輕易送出手。


    偏偏,不是薑硯池,更不是其他的什麽年輕俊彥,而隻是一個小女郎。


    鄭啟並不覺得這印信送到沈嫿手裏,能夠掀起什麽大風浪。


    再者,想要通關,印信隻是其一,還有口令或是他的親自下令。


    隘口的官兵,可不是隻認印信的憨貨。


    他們機警、精明著呢。


    “公主殿下,臣誠心請求您賜下藥方,這印信,您還是收下吧。”


    “……將軍如此誠摯,我若再推辭,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沈嫿故意做出為難的模樣,最終還是收下了那枚印信。


    “將軍這般有誠意,本宮也不能虧待了將軍。”


    “除了藥方,我隨行的人員中,還有親自參與治愈疫病的大夫。”


    “我可以暫時將這些大夫借給將軍,幫助將軍控製倉州的疫病。”


    沈嫿這麽做,也不隻是要“買一贈一”地跟鄭啟做交易。


    她也是為了周圍的百姓,以及自己考慮。


    倉州的位置太重要了,就在進出關口的必要通道上。


    沈嫿進關要通過倉州,過些日子,她若出關,仍然要途徑此處。


    如果倉州疫病蔓延,對於沈嫿來說,也是件麻煩事。


    疫病,才是大家共同的敵人。


    所以,沈嫿是真心要幫助鄭啟消滅倉州的時疫。


    然而沈嫿的這份善心,還是被鄭啟當成了“婦人之仁”。


    “果然不是做大事的人,豈可有婦人之仁?”


    “看來啊,萬年公主確實無心天下。”


    在鄭啟想來,如果真是想要天下的野心家,定不會做這種養虎為患的蠢事。


    難道說,這位公主是真的把他當成了大盛的忠臣,還是薑硯池的世交?


    她把他鄭啟當成了自己人?


    鄭啟很想說,公主殿下,您的大盛早就亡了!


    這世上,又哪裏還有什麽大盛的忠臣?


    至於薑硯池的世叔?


    嗬嗬,薑硯池自己估計都不信,結果這位天真的小女郎居然就信了。


    不過,沈嫿的輕敵,甚至是單蠢,對於距離利州最近的鄭啟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


    等疫病過去,鄭啟整頓好兵馬,就能殺出散關,拿下利州呢。


    鄭啟可不是隻想縮在散關,他亦有逐鹿天下的野心。


    隻是,鄭啟的實力不夠,且他總想著“鷸蚌相爭漁人得利”,所以過去的一年多裏,鄭啟才隻是待在散關,從未向周遭進行擴張。


    不過,眼瞅著阿史那曜的地盤快速擴張,其他大軍閥卻沒有出擊,就連沈嫿一個女人都占據了一州之地,鄭啟那顆想要“撿漏”的心,也禁不住的動了。


    “要不,就先從利州下手?”


    看著沈嫿的笑靨如花,鄭啟暗搓搓的想著。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疫病還沒有控製,糧食也緊缺。


    鄭啟必須穩固好自己的地盤,做好準備,才能出擊。


    “也罷,就先讓你們愜意些日子,等我萬事俱備,我就直搗利州!”


    看著沈嫿拿出藥方,又“借”了大夫,還順便送了些藥材,鄭啟臉上帶著感謝的笑,心裏卻已經下定決心。


    沈嫿仿佛沒有看到鄭啟眼底閃爍的野心,她就像個善良、單蠢的小女郎,熱心幫忙,真誠付出。


    入了散關,在倉州停留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沈嫿才帶著薑硯池,率領人馬離開。


    “這個鄭啟,還真是自負,居然把公主您當成了蠢貨!”


    薑硯池騎馬跟在沈嫿身邊,迴頭望了眼身後的城池,冷冷地說了一句。


    說道“蠢貨”二字的時候,薑硯池語氣略帶嘲諷。


    很顯然,在他看來,真正的蠢貨是鄭啟這種自負、狂傲的人。


    至於他的小公主,才不是什麽傻子,而是善良又睿智的小神女。


    “自負好啊!自負才會得意忘形,才會讓咱們有可乘之機。”


    沈嫿聽出薑硯池話語裏的嘲諷,勾唇淺笑。


    被當成蠢貨,並不是恥辱。


    相反,興許還能在將來起到預想不到的作用呢。


    這,大概也是沈嫿的成長。


    去年在中州,被阿史那曜輕視,沈嫿才曾經覺得羞辱、惱怒。


    但,此時此刻,沈嫿卻樂得讓所有人都輕視她、無視她。


    別人的看法根本就不重要,自己獲得切實的好處,才是正經。


    本就內心強大的沈嫿,如今更是達到了一個新高度。


    她甚至願意在鄭啟等軍閥麵前裝傻賣呆,隻為將來能夠輕鬆拿下。


    聽到沈嫿的話,薑硯池點了點頭。


    是啊,對手輕敵,自己才更有機會。


    隻希望有朝一日,鄭啟被自負坑了以後,不會羞憤欲死。


    ……


    沈嫿和薑硯池騎馬在前麵,身後就是一輛輛的馬車。


    馬車兩側、後麵都有娘子兵護衛。


    大部隊浩浩蕩蕩在官道上推進。


    途中,會遇到小股的難民。


    不過,這些難民也都是有眼力見的人,見沈嫿一行,人多,還有兵卒,便知道不好惹。


    他們遠遠瞧見了,早早就躲到了路邊。


    不說攔路了,就是想要乞討,也不敢往前。


    跟軍爺乞討?


    不要命了!


    哪怕已經聚集成一夥的難民,他們曾經劫掠過沿途的富戶,殺了人、見了血,早已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成了兇悍的惡人。


    此刻見到真正的軍隊,他們也不敢貿然行事。


    提前躲到路邊的樹林、草叢裏,戰戰兢兢地等著軍隊過去,才敢重新迴到官道上。


    “好多馬車啊,也不知道那馬車裏裝的是什麽?”


    “可能是糧食!”


    但即便是糧食,他們也不敢上前去搶劫啊。


    難民們隻能眼巴巴地目送大部隊走遠,然後繼續踏上自己的路程。


    時間過得很快,十天後,沈嫿一行人便抵達了中州。


    在城外的荒地安營紮寨,並等候阿史那曜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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