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鏘,這是王嬤嬤,我的長輩!”


    沈嫿安頓完薑硯池,便帶著鄭佩玉進了屋子。


    她指著迎出來的王嬤嬤,給鄭佩玉做介紹。


    沈嫿沒有說什麽乳母、教養嬤嬤之類的詞兒,而是直唿“長輩”。


    因為在沈嫿看來,不管是對於原主,還是對於她,王嬤嬤都能配得上長輩的身份。


    王嬤嬤眼底閃過感動。


    她就知道,她教養長大的小公主,哪怕成了神仙弟子,變得無比厲害,也不會忘了她。


    長輩?


    老奴這一輩子,值了!


    “鄭氏佩玉,見過王嬤嬤!”


    見沈嫿如此鄭重,鄭佩玉便知道,眼前這個老嬤嬤,對於沈嫿來說,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她不敢怠慢,趕忙屈膝行禮。


    “嬤嬤,這是陰縣鄭家的女郎君,按照輩分,她要喚我一聲表姐呢。”


    沈嫿又跟王嬤嬤介紹鄭佩玉。


    王嬤嬤本就是王家的奴婢,又在宮裏待了好幾年,自然知道權貴圈子裏的親戚關係,錯綜複雜,無比繁多。


    事實上,在門當戶對的古代,大半個京城的權貴,仔細算一算,都有七拐八繞的親戚關係。


    表親什麽的,更是滿天飛。


    王嬤嬤根本沒有仔細去梳理鄭家與自家小公主有著怎樣的親戚關係。


    既然公主說是“表姊妹”,那便就是。


    “鄭家女郎君安好!”


    王嬤嬤屈膝,用著最標準的宮廷禮儀,向鄭佩玉行禮。


    鄭佩玉:……知道沈家阿姊是皇室貴女,可看到這嬤嬤的架勢,忽然覺得,阿姊的身份可能比她想象的還要高。


    這麽規矩端方的婦人,居然隻是個奴婢?


    看她的舉手抬足,說句不好聽的,簡直比自家阿母都要端莊呢。


    其實,鄭佩玉也說不出王嬤嬤具體“端正”到了何種境地,但她就是被王嬤嬤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氣質所折服,隻覺得“不明覺厲”。


    “嬤嬤免禮!免禮!”


    鄭佩玉趕忙讓王嬤嬤起身。


    做完了介紹,又相互見了禮,沈嫿就沒有廢話,直接告訴王嬤嬤:


    “這段時間,鏘鏘要在山寨住些日子,我就讓她暫時在咱們這個院子住。”


    “我雜事多,擔心會有疏忽,嬤嬤最是穩重妥帖,還請你幫忙多照看些。”


    王嬤嬤連連點頭,“您放心,老奴省得!”


    當著鄭佩玉這個外人,王嬤嬤沒有口稱“殿下”,不過她對沈嫿的態度無比恭敬。


    鄭佩玉再一次忍不住地嘀咕:這沈家阿姊,難道真是個公主?


    不怪鄭佩玉多疑,實在是現在世道亂了。


    什麽牛鬼蛇神都會冒出來。


    比如薑硯池,若不是鄭家家主在京城曾經見過一麵,他估計也不會輕易相信。


    確定是名滿京城的薑二十一郎,鄭家才願意跟龍門寨一個山寨合作。


    否則,任憑薑硯池說得天花亂墜、口燦蓮花,鄭家家主也不會立刻簽下契約。


    更不會讓自己的嫡長孫女兒一路跟著薑硯池,還準許她的山寨住下。


    因為,在鄭家家主看來,這龍門寨有了薑二十一郎,那就不再是山匪窩子,而是有可能成為盤踞一方的軍閥!


    “……阿翁想錯了。這裏不止有薑硯池這樣的貴公子,還有沈家阿姊這樣的貴女。”


    “這個山寨,不同尋常啊。”


    莫名的,鄭佩玉就是有這樣的猜測。


    王嬤嬤這邊已經安排了房間,並準備了全新的被褥、鋪蓋等。


    鄭佩玉帶著兩個丫鬟,住了進去。


    屋子不大,比不上自家的寬敞、豪奢。


    但細細看來,又發現,這木屋的布局、擺設等,自有一番錦繡富貴。


    “女公子,您看,這被子是絲棉的。還有這被麵,也是蘇繡。”


    “……還有這個花斛,看著似乎比咱們家娘子陪嫁的那一對兒還要精致!”


    兩個丫鬟一邊收拾房間,一邊驚歎連連。


    所謂絲棉,不是棉花,而是用桑蠶絲做成的棉被。


    蠶絲在後世,隻是價格高,而在古代,卻是可以當成錢來用的。


    比如大盛朝的賦稅,就是可以用蠶絲來折抵。


    蠶絲的價值,由此可見一斑。


    就算是富貴人家,也未必能夠用得起蠶絲做被子。


    而在這龍門寨,如此奢靡的絲棉被子,就這麽隨意地擺放在了“客房”裏。


    對待客人都如此的高標準,那麽主人呢?


    想必規格會更高。


    還有被丫鬟嘖嘖讚賞的青瓷花斛,鄭佩玉也沒有見識過。


    但她聽家裏的長輩提到過,“這、應該是越州青瓷,也叫秘色瓷,是專供皇家的貢品!”


    不隻是官窯啊,還是官窯中的精品。


    而這樣的寶貝,已經不是值多少錢的問題了,而是有錢都買不到,買到了也不能用。


    在古代,吃穿住用行都是有規定的。


    不同品級的人,有不同品級的標準。


    低品級的用了不屬於自己的高品級物品,那就是“僭越”。


    輕則受罰,重則喪命!


    比如這秘色瓷,皇家貢品,除非是皇帝賞賜,否則用了,就是僭越!


    而這樣的貢品,就、就被沈嫿直接擺放在客房裏——


    一時間,鄭佩玉都有些恍惚:這,真的隻是個山寨?


    而不是哪位王爺、公主的行宮?


    ……


    清晨,在山間草木的清香味兒裏,鄭佩玉慢慢醒來。


    兩個丫鬟睡在外間的矮榻上,聽到裏間的動靜,趕忙起身,來到裏間,服侍鄭佩玉穿衣、洗漱。


    “女公子,這裏是淨房!”


    一個丫鬟迎著鄭佩玉進了一個小房間,房間裏有浴桶、馬桶,臉盆等物什。


    還有一根竹子做的水管,從外麵延伸進來。


    水管口,有個木塞,拔開木塞,山泉水就淅淅瀝瀝的流了出來。


    “好精巧的設計,因地製宜,都不用費力地去打井、取水了!”


    鄭佩玉再次驚歎著。


    小丫鬟則按照從王嬤嬤那兒打聽來的話,幫著鄭佩玉準備洗漱用品。


    “女公子,居然是上等的精鹽。”


    用鹽漱口、刷牙,在鄭家,也就隻有少數的幾個主子。


    畢竟鹽這種東西,屬於官方控製的戰略物資。


    平時還好,鄭家有錢,倒也用得起。


    可現在是戰亂時節啊,東南沿海的鹽運不過來,而西南的井鹽也運不出去。


    陰縣位於倉州、利州之間,真是兩邊都不靠,物資很是稀缺呢。


    而如此珍貴的鹽,也被沈嫿隨意地放在了客房,任由客人們拿來漱口!


    鄭佩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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