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見多識廣,經驗老到的大內總管,此刻也有些無措。


    他大聲喊著,手裏更是忙碌著。


    用力掐著元安帝的人中,都快掐出了青紫的痕跡,卻依然沒有喚醒。


    “來人!快來人啊!”


    “快叫大夫!快點兒把大夫叫來!”


    到了這個時候,高忠良也顧不得會被院子裏的人聽到。


    他扯著嗓子大聲喊著。


    但,外麵的人,還在對峙著。


    部曲們不敢亂動,等著各家的主子過來。


    差役們則進退不得,隻能僵硬地站在中間。


    倒是那幾個太監、侍衛,聽到動靜,衝進了屋子裏。


    “退下!”


    薑硯池開口了。


    他在沈嫿麵前是乖巧、聽話的小侍衛,在宮中卻是人人懼怕的瘋子、大魔王。


    見到這位二十一郎,侍衛、太監們,都來不及去想“咦,這人不是死了嗎”的問題。


    而是下意識地聽從他的指令,“是!”


    幾人答應一聲,竟真的退了出去,還非常貼心的把門關上了。


    高忠良見此情況,一顆心,直往下墜。


    他整個人也從慌亂中清醒過來——


    其實,這些人,就算進來,也不是二十一郎的對手。


    高忠良看著這位小祖宗長大,自是知道他天生神力,還動輒發瘋。


    發瘋起來,神力翻倍,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以一當十,輕鬆平常。


    以一當百,也不是神話。


    陛下,完了!


    “二十一郎,陛下確實對你有所虧欠——”


    高忠良非常幹脆,沒有說什麽臣子就該對君王盡忠的大道理。


    他試著跟薑硯池打感情牌,“但,二十一郎,你從小就在宮裏長大,陛下對你有撫育之恩啊。”


    “近二十年,陛下一直都把你當做親生骨肉。他對你,甚至比嫡親的侄兒都好!”


    沒有元安帝,根本就寵不出驕縱跋扈、橫行京城的薑家二十一郎!


    元安帝對薑硯池確實不夠純粹,存著利用的心思。


    但,元安帝對薑硯池的寵愛,也是實打實的,沒有絲毫的摻假。


    “所以,我沒有動手!”


    薑硯池開口了,他的眼神很冷,聲音更冷。


    “我身染疫病,陛下隻是把我丟在路邊,沒有直接賜死。”


    “如今陛下遭逢大難,我也隻是站在一旁,沒有出手報複。”


    薑硯池覺得,自己非常的公平、公正。


    別人怎麽待他,他就怎麽待別人。


    對元安是如此,對薑家亦是如此。


    他們都對自己袖手旁觀,那他也作壁上觀。


    他沒有陰謀陷害,所有的謀劃都是可以擺在明麵上、可以任由選擇的陽謀。


    薑家會落敗,究其原因,不是他的陷害,而是他們貪心不足,自己選了這條路。


    元安帝呢,也不是被他薑硯池氣到吐血、卒中。


    他不會落井下石,卻也不會以德報怨地幫忙。


    “陛下讓我自生自滅,我也換陛下一個聽天由命。”


    薑硯池淡淡地說著,絲毫沒有愧疚、抱歉。


    他和元安帝,真的恩怨兩清了!


    高忠良卻有些急,怎麽能這麽算?


    陛下除了對薑硯池有恩,他還是皇帝啊。


    臣子對皇帝盡忠,不是天經地義的嘛。


    薑硯池似乎猜到高忠良會這麽想,他勾了勾唇角,笑意卻並沒有延伸到眼底。


    “好吧,我到底是做臣子的,不會對陛下如此不敬不忠。”


    “高總管,我已經聯係了安西節度使馮將軍,他的大軍不日就會抵達倉州。”


    薑硯池的意思很明白:我雖然沒有出手,但我幫陛下叫了援軍啊。


    關鍵是,薑硯池告訴了元安帝一個真的不能再真的情報。


    隻要元安帝能夠撐住,隻要一天,援軍就會趕到。


    到那時,他依然能夠當個手裏有兵的皇帝。


    那些世家,應該也會重新效忠。


    高忠良眼底閃過一抹驚喜。


    真的有援軍?


    馮龜年的大軍真的能夠趕來?


    二十一郎到底是二十一郎,他確實不會對陛下趕盡殺絕。


    隻是——


    高忠良又看向了沈嫿。


    這位小公主,可不像二十一郎。


    陛下對她沒有任何撫育的恩情,還有著賜死的“仇恨”。


    而二十一郎,似乎還聽命於她。


    這……她,會不會對陛下下殺手?


    “放心吧,我不會殺他的。”


    “他再昏聵,再不慈,也是我的生身父親。”


    “再者,他還給了我萬年公主的封號,雖然我並不稀罕!”


    沈嫿捕捉到高忠良試探的目光,嗤笑一聲,說道:“他不配為人父,我卻還是個講究禮義廉恥的人。”


    他畜生不如,我卻是高貴的人。


    當然,這不是沈嫿放過元安帝的真正原因。


    死了算什麽?


    活著才是真受罪呢。


    尤其是一個中風的人,半身不遂,連生活都不能自理。


    這樣的殘廢,叛軍都懶得殺。


    沈嫿作為元安帝的親生女兒,更不會傻乎乎地背負“弑君弑父”的千古罵名。


    把元安帝坑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就算是報了仇。


    另外,元安帝日後的生活,也是一種複仇——活受罪,就當是這些年小公主在冷宮受到的磋磨的“迴敬”!


    “我與元安的恩怨,就此了斷。”


    沈嫿抬起頭,鄭重地說道,“自此以後,我與他互不相欠!”


    沈嫿又在心裏默默對原主說:小公主,你應該也會同意吧?


    可惜,原主的殘魂徹底消失了。


    沈嫿隻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為她複仇!


    ……


    看到高忠良千恩萬謝的模樣,再看看元安帝半死不活的慘狀,沈嫿沒有繼續停留。


    說兩清,就是兩清了。沒必要再糾纏。


    沈嫿要做的事還很多。


    最為關鍵的是——


    幾大世家的郎君們趕了來,散關的鄭啟也出動了。


    還有京城的阿史那雄,中毒後醒過來,也率領殘部朝著倉州而來。


    再加上一個馮龜年,好幾路人馬,即將在倉州聚集。


    “是非之地,咱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沈嫿這般對薑硯池說道。


    此時,兩人已經悄然離開了縣城,站在官道的路口,準備去跟娘子兵匯合。


    薑硯池的耳朵卻忽然動了動,他眉頭微微蹙起,“有大隊的騎兵~~”


    這,似乎是薑硯池計劃之外的意外。


    而隨後,沈嫿和薑硯池都知道了什麽叫“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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