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算起來,我這位堂妹,才是皇伯父的嫡長公主。”


    沈繼想到從太後、以及老宮人口中聽到的秘辛,再度提起萬年公主,語氣就頗為感慨。


    本該出身最高,卻因為種種原因,而被丟在了冷宮。


    宮裏的老人們都說,是小公主命不好,天犯孤星、刑克六親。


    事實上呢,最初的根源,還是王皇後吃的秘藥。


    當然,若是再往前追究,則是元安這個皇帝,背信棄義。


    說好的兒女由王皇後所出,結果卻——


    或許也是老天對於不守信之人的報應吧。元安皇帝納了滿皇宮的女人,還寵出了一個姚貴妃。


    結果他還是一個兒子都沒有。


    如今,更是落得被自己提拔的心腹,逼著逃出京城的下場!


    ……不過,萬年公主也好,皇伯父也罷,人都不在京城,應該也掀不起什麽大浪。


    沈繼收斂思緒,偷瞄了一眼阿史那曜的臉色,試探著說道:“就算是嫡長公主,也隻是個公主。”


    又不是皇子,難道還怕他搶奪皇室正統?


    再說了,就這麽一個傀儡皇帝,有什麽可搶的?


    如果可以,沈繼寧肯做個逍遙王爺,也不要這個勞什子的皇帝。


    現在的他,頂著皇帝的頭銜,背著莫名其妙的黑鍋(傳國玉璽真在不在他手裏呀),卻沒有半點皇帝的尊榮。


    嗬嗬,就說他這皇帝的寢宮,阿史那曜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還有那些侍衛,表麵是金吾衛,實際上呢,都聽從於阿史那曜的命令。


    不做傀儡,真的不知道這種時時受製於人、事事不能做主的無奈與悲哀。


    當然,沈繼也不是盼著再冒出一個“沈氏太子”,一旦有了可以替代他的人,他就是想當傀儡,都不可能了!


    與其去死,沈繼覺得,當個傀儡皇帝也沒有那麽的不能忍受!


    “不!事情絕對沒有那麽簡單!”


    阿史那曜不是沈繼這種胸無大誌、苟且偷生的人,他有著逐鹿天下的勃勃野心。


    而野心家、政客們,都是多疑、多思的。


    哪怕表麵看起來很簡單,他們也想腦補出一出陰謀大戲!


    “先皇後?對!先皇後!”


    阿史那曜想到了,先皇後姓王啊,乃是出自太原王氏。


    王氏乃大盛朝的一等世家。


    王皇後薨了,但王家還在啊。


    王皇後的父親,曾經是宰相,崔宰相都隻能算是他的後輩。


    還有王皇後的兄弟們,要麽是六部的主官,要麽就是在地方上刺史。


    等等,刺史!


    阿史那曜猛地以拳擊掌,他想起來了,“倉州刺史!”


    “對!倉州刺史就是王皇後的同母弟弟。”


    而根據九重樓收集到的消息,阿史那曜知道,元安帝的聖駕已經抵達了倉州!


    “嗬嗬,元安帝這是想重新拉攏王家啊!”


    所以,被他丟下冷宮十五年不聞不問的小公主,都拿來利用。


    萬年公主?


    封號尊貴,但並沒有實質性的好處。


    封地都不在元安帝的控製之下,食邑再多,也不過是虛空畫出來的一張餅,根本就吃不到人的嘴裏!


    “好算計!好算計啊!到底是做了二十多年皇帝的人。”


    阿史那曜越想越覺得,這才是真相。


    沈繼都驚呆了:……這都能聯想到一起?


    不過,細細一想,似乎也有些道理。


    皇伯父不比以前,他現在就是帶著點兒殘兵的喪家之犬。


    若是倉州的刺史不恭敬,甚至有了異心,皇伯父的情況,還真的可能會糟。


    別的不說,皇伯父若是想要在倉州一地征調府兵、征集糧草,若是刺史不配合,就會有麻煩。


    不過,王國舅,對,這位王刺史,才是大盛朝名正言順的國舅。


    可比那個什麽姚國舅根正苗紅得多。


    王皇後薨後,元安帝沒有再冊立皇後,王家便是唯一的後族,王皇後的哥哥、弟弟們也就都是國舅。


    可惜,人家王家是氏族,家族的男丁,都靠著門蔭、科舉出仕。


    他們做官後,也都各展所長。


    再加上王皇後死了都有十幾年,又有姚家強勢崛起。


    人們提到王家,更多的還是他們的門第,族中子弟的優秀、高貴。


    王皇後的父親,就是王老相公(相公:宰相的尊稱),而不是什麽國丈;


    王皇後的兄弟們,則是王侍郎、王刺史,也不是國舅!


    王國舅,咳咳,還是稱唿人家王刺史吧,讓姚國舅這麽一折騰,國舅兩個字都變得下賤了。


    沈繼和王家無冤無仇,覺得自己不好這麽羞辱對方!


    “阿曜,王刺史到底隻是個文官,他主政倉州,可並沒有兵權啊。”


    倉州距離散關比較近,散關有駐兵,所以倉州就沒有屯兵。


    王刺史手底下也就隻有一兩百的皂吏,並沒有人馬。


    在沈繼想來,皇伯父與其“討好”王刺史,還不如直接向散關的守軍將軍示好。


    對了,散關的將軍是誰來著?


    沈繼撓了撓頭,努力迴想著。


    “鄭啟!”


    阿史那曜脫口說出答案,“鄭啟帶著三千人馬,在散關駐防。”


    他不但熟知幾個重要關卡的守軍將軍,還知道具體的人馬。


    沈繼眼底閃過一抹精光:阿史那曜這豎子,果然籌謀已久啊。


    關鍵是,他真的做到了對大盛朝“了如指掌”。


    就連散關的駐防信息,他都張口就來。


    唉,這麽厲害的人物,自己跪下、認慫,也真的不冤枉,更不丟人!


    “對!對!散關的將軍是鄭啟,不是王家人!”


    沈繼趕忙接過阿史那曜的話題,陪著笑臉說道。


    他還是想證明自己的觀點:王刺史沒有元安皇帝巴結的必要。


    阿史那曜淡淡的看了沈繼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草包。


    “……鄭啟的兒子,娶了王家的女兒。”


    鄭啟不是王家人,可他是王家的殷勤。


    鄭啟一個寒門出身的武夫,朝中若是沒有人幫襯,隻靠皇帝的提拔,是不可能穩坐散關將軍府的!


    王家作為世家,將女兒下嫁給鄭家,兩家早就結盟。


    王刺史,是可以影響到散關的駐軍的!


    沈繼:……啊,還有這一層關係?


    “阿曜,你果然厲害!”


    ……


    陽縣,戰場的臨時營地。


    比阿史那曜還要了解軍中情況的薑硯池,也在跟沈嫿科普:


    “……王刺史可以調動散關的人馬。”


    “其實,說起來,他還是你的至親——”


    娘親舅大!


    王刺史就是小公主嫡親的舅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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