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疑戴晚晴要害我。從兩個月前,我的生意就越來越差,連房租都付不起。”戴天仕重重靠在椅背上,輕輕晃動。</p>


    莊嬰姿並不相信,暗中認為這是失明人士缺乏安全感而引發的受迫害妄想症。她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剛才內心中的恐懼,鼓足勇氣才坐在戴天仕對麵。迴想起下午戴天仕在公交車上的異常反應,莊嬰姿絕對有理由相信戴天仕患有某種精神疾病。</p>


    “你帶給我的疑惑很多。”戴天仕換了一個人偶在手中,緩緩道:“像我這樣跑江湖的,最怕別人找上門。你能找到我,這本身就很奇怪。何況我跟戴晚晴的關係,知道的人絕不會多。”</p>


    莊嬰姿是個才出學校的雛鳥,從小受到的教育又是“君子事無不可對人言”,對於這種隱匿行蹤的事頗不以為然。她道:“我是接了線人的通報才找來的,不過他對你跟戴晚晴的關係也不是很確定。”</p>


    “他拿了多少線索費?”戴天仕問道。</p>


    “這個……我跟他說,下個月去報社前台領。”莊嬰姿道。</p>


    戴天仕冷笑一聲:“我連大客戶都不會帶到家裏來,何況這種隨時可能出賣我的人?這就是我對你最大的疑惑。”</p>


    莊嬰姿也覺得有些奇怪,皺眉不語。</p>


    “不過你隻要拿出錢,我就很相信你是無辜的了。”戴天仕長舒一口氣。</p>


    “你這是什麽心態?給你錢就是好人?”莊嬰姿大為不解。</p>


    戴天仕將人偶放在桌上,麵孔轉向莊嬰姿,是個錦衣白發的動漫人物。他道:“截斷我的經濟來源,是讓我卷入戴晚晴被殺一案的重要手段。如果我手裏有錢,很可能跑去別的地方,或者根本不關心此事。”</p>


    莊嬰姿腦中轉了轉,終於轉過彎來,沉吟道:“對啊,如果你不在乎線索費,肯定不會跟我跑去戴晚晴家了……尤其你那麽討厭戴家人。”</p>


    “我不討厭戴家人,我就是戴家人。”戴天仕糾正了一句,又道:“為了證明我的推論不是妄想,你可以打我電話試試。”說著,戴天仕報出了一個號碼。</p>


    莊嬰姿掏出手機,按下了戴天仕的手機號碼。</p>


    手機裏傳出了一曲膾炙人口的網絡歌曲,顯然機主設置了彩鈴。然而這間房間裏卻靜謐非常,根本沒有手機鈴響。</p>


    莊嬰姿望向戴天仕,心中已經信了他大半。</p>


    “喂?喂?”</p>


    手機接通了,傳來了一個不耐煩的女聲。</p>


    莊嬰姿一愣,不知道該怎麽迴答。</p>


    戴天仕猛然站起身,探手示意莊嬰姿將手機給他。</p>


    “我要找戴天仕。”戴天仕自報名號:“你是他妻子麽?”</p>


    “你打錯了!打錯了!”那邊的女人似乎有些抓狂,幾乎歇斯底裏喊了起來。</p>


    “哦,抱歉,我本來想跟他說,他預約的人體植入電子眼已經到貨了。”戴天仕聲音平緩:“這是他留的號碼。”</p>


    那邊停滯了一個刹那,女聲突然平靜下來,略帶好奇問道:“什麽電子眼?”</p>


    “是美國最新科技,將電子眼植入人體,通過攝像頭捕捉到的圖像信號轉為電子信號,在人腦中成像。換言之,讓失明者能夠重新看到這個世界。”戴天仕道。</p>


    莊嬰姿嘴角微微抽搐:這瞎子簡直張口胡謅,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啊。</p>


    “那個,這位先生,我雖然不認識戴天仕,但我也是盲人,能不能告訴我這在哪裏有賣的?”那邊女聲帶著濃濃的期望。</p>


    戴天仕發出一聲歎息:“真不好意思,這種產品還處於試驗階段,沒有量產。如果你實在需要,請到普瑞醫科學院登記排隊。”</p>


    “這個,費用大概是多少?”</p>


    “抱歉,請現場諮詢,很抱歉打擾您,再見。”戴天仕一口氣說完,將手機還給了莊嬰姿。</p>


    莊嬰姿看著屏幕,良久方才抬起頭道:“這是,怎麽迴事?”</p>


    “我的手機被人調包了。”戴天仕道:“這就是久久沒人找我的原因。”</p>


    戴天仕不會留下客戶的電話,這也是客戶信任他的一個因素。他也沒有固定的辦公場所,多在咖啡廳和酒店裏為客戶服務,屬於依靠口碑和老顧客推薦的方式展開業務。這樣的優勢自然是安全穩妥報酬高,但電話如果出了問題,客人也就找不到他了。</p>


    莊嬰姿卻被枝節轉移了注意力:“你怎麽知道她是盲人?”</p>


    “這麽久都沒發現手機被人調包了,對方九成九是盲人。”戴天仕輕輕扶了扶眼鏡框腳:“她還是個深居簡出,很可能獨自居住的盲人,平常隻是用手機聽聽時間和廣播。”</p>


    莊嬰姿也知道盲人用的手機與常人用的不同,如果換到常人手裏,立刻就會被人發現,從而撥打電話。</p>


    “那你扯的謊……”</p>


    “我沒扯謊。”戴天仕道:“三十萬。參加電子眼項目要三十萬,擁有能夠看到這個世界的希望。”</p>


    莊嬰姿看到戴天仕臉上的向往,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並沒有將戴天仕當作弱勢群體看待,可見這位盲人得有多麽強勢。</p>


    “而且她去報名之後,你就能查出她住在哪裏,是誰換了她的電話。”戴天仕抽開抽屜,掏出一部帶著按鍵的盲人專用手機:“你看一下,說不定能找到她的家人,問清地址。”</p>


    “然後再看她與戴晚晴是否有交集?”莊嬰姿眼前一亮。</p>


    “我認為應該是這樣。”</p>


    滴滴……莊嬰姿剛接過戴天仕第手機,卻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p>


    “請稍等,”莊嬰姿取出自己的手機,隻看了一眼,立刻驚訝地“咦”了一聲。</p>


    “怎麽了?”戴天仕問道。</p>


    “我念給你聽,”莊嬰姿看著手機,一字一句地念道:“戴晚晴確實沒有死,這是一樁精心謀劃的假死案。欲知詳情以及貴府隱情,請前來潭州一敘,電話號碼159xxxx7275,沈霖。另:普瑞學院參與的失明者重見光明方案,有一定風險,但也有一定成功率,先生可自行決定是否參與,吉人自有天相,30萬已隨信奉上,聊表寸心。”</p>


    念完這些,莊嬰姿飛快地打開剛剛從戴天仕手中接過的手機。</p>


    下一刻,莊嬰姿嘴巴張大,裏麵簡直可以放下一顆雞蛋。</p>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的手機提示的是,入賬30萬?”</p>


    莊嬰姿飛快地點頭,好久才反應過來站在自己麵前的人的特殊性,然後才結結巴巴地迴答道:“是的,30萬!30萬啊!”</p>


    “是啊,”戴天仕歎口氣:“30萬……”</p>


    “你要去潭州嗎?”</p>


    “當然要去,”戴天仕點點頭:“就算不是為了什麽詳情內情,光是為了這30萬,我也肯定要跑一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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