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音喇叭裏放了一陣搬遷通告，估計是算到了警察該來了，很快就悄無聲息地走了。</p>
等過了一會兒，喇叭又響了起來。這迴不是錄好的正常通告，而是一個流裏流氣的聲音，說著下流不堪的髒話，辱罵不肯搬遷的大院居民。</p>
高闖站在廚房窗口往下看，罪魁是一輛銀白色的長安之星。那輛胖乎乎的麵包車就跟肥蛆似的在大院裏打轉，留下惡毒、肮髒的辱罵和詛咒。</p>
唐靜站在兒子身邊，拉住了兒子的皮帶，生怕一眨眼兒子又不見了。她道：“這兩天他們晚上就來折騰，還輪班罵通宵。”</p>
高闖道：“警察不管，院子裏那幫打架打得挺歡的青工也不管麽？”</p>
唐靜苦笑：“他們就是那幫青工。”</p>
那幫青工進廠的時候，廠子效益已經在走下坡路了，沒有福利房可分。他們又買不起房子，工資又被廠裏拖著，所以被人拿錢一挑，就急吼吼地跳出來對自己人下手了。</p>
因為他們的職工身份，警察也沒法管——這裏同樣也是紅星廠的宿舍區，鬧事的人又是紅星廠職工，屬於紅星廠內部矛盾。</p>
“就算警察把他們帶到派出所，人家還有人來接班呢，根本管不了。”唐靜說著臉色有些發白。</p>
高闖正要說迴頭想想辦法，就聽到喇叭裏開始喊“陸天成和唐靜之間的故事”，其中的內容自然是粗俗庸俗以及低俗。若是寫成小說放在網上，都夠判刑的了。</p>
高闖詫異地望向母親。在他印象裏，母親是個很注重名聲的人，走到哪裏都不給人留下任何話柄。既不會得罪人，也不會跟人特別親近。為什麽這樣的性格會被人指名道姓地針對？</p>
唐靜又羞又惱：“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因為我是職代會代表，擋了他們的路，所以他們就這麽汙蔑媽媽。媽媽的為人你不知道麽……”</p>
高闖連忙解釋道：“我就是奇怪，他們怎麽能昧著良心往媽媽身上潑髒水。我得跟他們聊聊。”</p>
唐靜連忙拉住高闖：“你別去，他們都不是好人！”她雖然不願意兒子惹上麻煩，但是想到兒子已經長大了，都要保護自己了，心裏還是十分欣慰。</p>
高闖哪裏是母親能夠拉住的，大步往外走，邊說道：“媽，我就是跟他們聊聊。”</p>
“他們都是地痞流氓，你一個人再厲害也鬥不過他們好幾個人。”唐靜雖然不懂街頭幹架，但是雙拳難敵四手還是知道的。</p>
高闖笑道：“媽，我不跟他們打架，你就放心吧。我打架可是要收錢的。”</p>
籠罩唐靜了心頭九年的烏雲，就這麽被吹開了。金色的陽光灑落在心田，讓這個堅強的女人變得更加堅強了。</p>
“我跟你一起下去。”唐靜說。</p>
高闖連忙攔住母親：“媽，你在窗口看著就行了，我怕到時候你控製不住情緒上去打他們。”</p>
唐靜板著臉道：“我什麽時候控製不住情緒過？”</p>
高闖低眉順眼道：“剛才。”</p>
唐靜終於繃不住了，隻好送高闖出門，道：“猛虎也難敵群狼，小心點。”</p>
高闖嘿嘿一笑：“知道啦，保證在餃子冷掉之前就上來。”他說完就噔噔噔跑下樓去，就跟當初放風去玩的時候一樣。</p>
唐靜看著兒子下了樓，這才返迴廚房的窗邊。</p>
院子裏那條“肥蛆”還在滿口噴糞。</p>
高闖出了樓道口，正好“肥蛆”從樓道口緩緩駛過。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去，抓住了長安之星的屁股，兩肘一夾，就跟舉杠鈴一樣就把後輪抬離了地麵。</p>
小麵包車為了避免撓地不走的尷尬情況，采用的都是後輪驅動。高闖將後輪抬離了地麵，車自然是不會往前走了。</p>
喇叭裏的聲音在短暫的驚唿之後，又繼續剛才的“噴糞”——他以為車隻是壓到了磚頭之類的東西。</p>
司機是個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青年，第一個反應過來不對：車怎麽就不走了呢！而且發動機聲音也不對啊。</p>
“哥幾個，下車看看，有情況。”</p>
雜毛叫著熄了火。這麵包車實在太久沒洗，後車窗上厚厚一層土，連高闖巨大的人形都看不出來。</p>
高闖見司機熄火，這才一鬆手，讓車砸在地上。</p>
麵包車的門開了，四個青年手持撬棍、鋼筋、扳手、自行車鏈條跳了下來。他們氣勢洶洶跑到車後，頓時就呆住了。</p>
這輩子他們都沒見過有這麽高大的人，簡直就是個巨人！</p>
雜毛在三個兄弟驚詫的時候，第一個迴過神來，恐懼已經將他徹底纏裹起來。作為街頭幹架的資深從業者，雜毛很清楚高闖不光光是個頭高。</p>
如果隻是個空架子，哪怕身高兩米五都能輕易幹倒。</p>
可是眼前這個巨人，胸膛極厚，側麵看起來就像是掛了五公分的鋼板護甲。肩頭厚實，就像是加了肩墊。再看自然張開的雙臂，不難猜到這人的背闊肌就跟翅膀一樣。而他的腰卻被一條寬皮帶緊緊紮起，就如馬蜂一般。</p>
雜毛又看了看高闖的麒麟臂、螳螂腿。他能明顯感覺到四肢迸發出的強大力量，心說剛才這人恐怕是徒手抬起了麵包車。</p>
高闖拍了拍手上的灰：“幾位，家母姓唐，單名一個靜字。”</p>
“我操你m……”</p>
一個黃毛剛吐出三個半字，喉嚨已經被高闖死死扼住了。</p>
誰都沒有看到高闖是如何通過彼此之間那五米距離的，直到高闖伸直了手臂，將出言不遜的黃毛舉起來，他們才感受到撲麵而來的威壓。</p>
高闖隨手一甩，啪地一聲將黃毛甩在地上，就像是甩開一塊嚼過的口香糖。</p>
隻是口香糖不會慘叫而已。</p>
高闖對三個站著的青年說：“想**沒關係，誰還沒點夢想呢。不過誰要是把第四個字吐實了，就不會這麽輕鬆了。”他掃視了剩下的三個人：“我跟你們說了這麽多廢話，就是不想動粗，我媽看著呢。”</p>
三人齊齊吞了口口水，心說何止你媽，大概全院都看著呢。</p>
每一層對著院子的窗口都有一個人影，有些手裏還拿著爛了的西紅柿。不過此刻全院都靜悄悄的，就連剛才偶爾飄過的怒斥聲都停了。</p>
誰都知道今天有人出頭了，怕是不好善了。</p>
高闖繼續道：“車得留下，自己砸斷兩條腿。剛才播音那位額外留一口牙，然後大家各迴各家，別的事等明天再說。”</p>
雜毛見弟兄們都看著他，終於壯起膽子：“大哥……”</p>
兩個字剛出口，他就覺得一陣狂風撲麵，一隻蒲扇大的巴掌落在他臉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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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過了一會兒，喇叭又響了起來。這迴不是錄好的正常通告，而是一個流裏流氣的聲音，說著下流不堪的髒話，辱罵不肯搬遷的大院居民。</p>
高闖站在廚房窗口往下看，罪魁是一輛銀白色的長安之星。那輛胖乎乎的麵包車就跟肥蛆似的在大院裏打轉，留下惡毒、肮髒的辱罵和詛咒。</p>
唐靜站在兒子身邊，拉住了兒子的皮帶，生怕一眨眼兒子又不見了。她道：“這兩天他們晚上就來折騰，還輪班罵通宵。”</p>
高闖道：“警察不管，院子裏那幫打架打得挺歡的青工也不管麽？”</p>
唐靜苦笑：“他們就是那幫青工。”</p>
那幫青工進廠的時候，廠子效益已經在走下坡路了，沒有福利房可分。他們又買不起房子，工資又被廠裏拖著，所以被人拿錢一挑，就急吼吼地跳出來對自己人下手了。</p>
因為他們的職工身份，警察也沒法管——這裏同樣也是紅星廠的宿舍區，鬧事的人又是紅星廠職工，屬於紅星廠內部矛盾。</p>
“就算警察把他們帶到派出所，人家還有人來接班呢，根本管不了。”唐靜說著臉色有些發白。</p>
高闖正要說迴頭想想辦法，就聽到喇叭裏開始喊“陸天成和唐靜之間的故事”，其中的內容自然是粗俗庸俗以及低俗。若是寫成小說放在網上，都夠判刑的了。</p>
高闖詫異地望向母親。在他印象裏，母親是個很注重名聲的人，走到哪裏都不給人留下任何話柄。既不會得罪人，也不會跟人特別親近。為什麽這樣的性格會被人指名道姓地針對？</p>
唐靜又羞又惱：“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因為我是職代會代表，擋了他們的路，所以他們就這麽汙蔑媽媽。媽媽的為人你不知道麽……”</p>
高闖連忙解釋道：“我就是奇怪，他們怎麽能昧著良心往媽媽身上潑髒水。我得跟他們聊聊。”</p>
唐靜連忙拉住高闖：“你別去，他們都不是好人！”她雖然不願意兒子惹上麻煩，但是想到兒子已經長大了，都要保護自己了，心裏還是十分欣慰。</p>
高闖哪裏是母親能夠拉住的，大步往外走，邊說道：“媽，我就是跟他們聊聊。”</p>
“他們都是地痞流氓，你一個人再厲害也鬥不過他們好幾個人。”唐靜雖然不懂街頭幹架，但是雙拳難敵四手還是知道的。</p>
高闖笑道：“媽，我不跟他們打架，你就放心吧。我打架可是要收錢的。”</p>
籠罩唐靜了心頭九年的烏雲，就這麽被吹開了。金色的陽光灑落在心田，讓這個堅強的女人變得更加堅強了。</p>
“我跟你一起下去。”唐靜說。</p>
高闖連忙攔住母親：“媽，你在窗口看著就行了，我怕到時候你控製不住情緒上去打他們。”</p>
唐靜板著臉道：“我什麽時候控製不住情緒過？”</p>
高闖低眉順眼道：“剛才。”</p>
唐靜終於繃不住了，隻好送高闖出門，道：“猛虎也難敵群狼，小心點。”</p>
高闖嘿嘿一笑：“知道啦，保證在餃子冷掉之前就上來。”他說完就噔噔噔跑下樓去，就跟當初放風去玩的時候一樣。</p>
唐靜看著兒子下了樓，這才返迴廚房的窗邊。</p>
院子裏那條“肥蛆”還在滿口噴糞。</p>
高闖出了樓道口，正好“肥蛆”從樓道口緩緩駛過。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去，抓住了長安之星的屁股，兩肘一夾，就跟舉杠鈴一樣就把後輪抬離了地麵。</p>
小麵包車為了避免撓地不走的尷尬情況，采用的都是後輪驅動。高闖將後輪抬離了地麵，車自然是不會往前走了。</p>
喇叭裏的聲音在短暫的驚唿之後，又繼續剛才的“噴糞”——他以為車隻是壓到了磚頭之類的東西。</p>
司機是個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青年，第一個反應過來不對：車怎麽就不走了呢！而且發動機聲音也不對啊。</p>
“哥幾個，下車看看，有情況。”</p>
雜毛叫著熄了火。這麵包車實在太久沒洗，後車窗上厚厚一層土，連高闖巨大的人形都看不出來。</p>
高闖見司機熄火，這才一鬆手，讓車砸在地上。</p>
麵包車的門開了，四個青年手持撬棍、鋼筋、扳手、自行車鏈條跳了下來。他們氣勢洶洶跑到車後，頓時就呆住了。</p>
這輩子他們都沒見過有這麽高大的人，簡直就是個巨人！</p>
雜毛在三個兄弟驚詫的時候，第一個迴過神來，恐懼已經將他徹底纏裹起來。作為街頭幹架的資深從業者，雜毛很清楚高闖不光光是個頭高。</p>
如果隻是個空架子，哪怕身高兩米五都能輕易幹倒。</p>
可是眼前這個巨人，胸膛極厚，側麵看起來就像是掛了五公分的鋼板護甲。肩頭厚實，就像是加了肩墊。再看自然張開的雙臂，不難猜到這人的背闊肌就跟翅膀一樣。而他的腰卻被一條寬皮帶緊緊紮起，就如馬蜂一般。</p>
雜毛又看了看高闖的麒麟臂、螳螂腿。他能明顯感覺到四肢迸發出的強大力量，心說剛才這人恐怕是徒手抬起了麵包車。</p>
高闖拍了拍手上的灰：“幾位，家母姓唐，單名一個靜字。”</p>
“我操你m……”</p>
一個黃毛剛吐出三個半字，喉嚨已經被高闖死死扼住了。</p>
誰都沒有看到高闖是如何通過彼此之間那五米距離的，直到高闖伸直了手臂，將出言不遜的黃毛舉起來，他們才感受到撲麵而來的威壓。</p>
高闖隨手一甩，啪地一聲將黃毛甩在地上，就像是甩開一塊嚼過的口香糖。</p>
隻是口香糖不會慘叫而已。</p>
高闖對三個站著的青年說：“想**沒關係，誰還沒點夢想呢。不過誰要是把第四個字吐實了，就不會這麽輕鬆了。”他掃視了剩下的三個人：“我跟你們說了這麽多廢話，就是不想動粗，我媽看著呢。”</p>
三人齊齊吞了口口水，心說何止你媽，大概全院都看著呢。</p>
每一層對著院子的窗口都有一個人影，有些手裏還拿著爛了的西紅柿。不過此刻全院都靜悄悄的，就連剛才偶爾飄過的怒斥聲都停了。</p>
誰都知道今天有人出頭了，怕是不好善了。</p>
高闖繼續道：“車得留下，自己砸斷兩條腿。剛才播音那位額外留一口牙，然後大家各迴各家，別的事等明天再說。”</p>
雜毛見弟兄們都看著他，終於壯起膽子：“大哥……”</p>
兩個字剛出口，他就覺得一陣狂風撲麵，一隻蒲扇大的巴掌落在他臉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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