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竹老人怔怔而立,久久不語,似在追憶,又仿佛是陷入了一陣低落。


    羅淵雙手負背,低頭不語,似乎在思索著些什麽,完全不曾理會萬竹老人。兩個都曾叱吒無涯海的金丹強者,此時相對而望,但所思所想卻是截然不同。


    不知過了多久,羅淵一揮衣袖,再次與化身分離開來。而後,羅淵本尊之魂踏離自身識海,去把身軀的控製權奪迴。灰衣羅淵略一沉吟,向著萬竹老人開口問道:“以你如今傀儡之身,修士之魂,還能活的了多久?”


    萬竹老人聞言,歎了口氣,但卻沒有迴避這個問題:“不到兩百年了,傀儡之身自然長存,但是老夫的魂,已然腐朽。天道輪迴,歲月衝刷,這些都是以我等的實力無法抗爭的。若非當初有韓家血脈喚醒了老夫,恐怕老夫將會在沉睡中死去。”


    灰衣羅淵聽聞毫無波瀾,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他是羅淵,但卻是另一個性格,若是本尊,因為自身經曆的緣故,會對外事外物有所觸動。而灰衣羅淵,更多的則像是一個毫無情感的殺伐君主。對他而言,沒有所謂的觸景生情,唯一的情感也僅僅隻是對對手的認可和尊重,剩下的全部都是冷冽和漠然。


    “那你便先迴竹筒之內吧,此前我曾尋得養魂木,可惜,當年險些遭劫,沒了。若是有此物在手,說不定還能讓你多活些時日。”灰衣羅淵不鹹不淡的說著。


    “嗬嗬,多活些時日嗎?”萬竹老人搖了搖頭,笑著離去了,那笑聲之中,卻是沒有一絲對生的留戀,和對死的畏懼。


    灰衣羅淵望著萬竹老人離去的身影,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他不明白為什麽還會有修士對活下去沒有奢求,如果能活下去,又有誰不願意活下去呢?修士一生修行,為的不就是能夠擁有成為長久的壽元嗎?所追求的不就是那傲視天地的修為嗎?他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去想,因為羅淵知道,他沒有類似於萬竹老人的經曆,他無從體會,也無法感受。最終,他盤坐而下,在識海之中默默地恢複著傷勢。


    元嬰修士之所以遠超金丹修士,其根本就在於元嬰。這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生命特性,元嬰之下的修士就如同凡人一般,一切以身軀為根本。金丹修士還好一些,築基,練氣的修士,他們的弱點與凡人一般無二。心髒,頭顱,這兩處致命的地方若是受傷,也極有可能如同凡人一般死去。而他們的三魂七魄,也會逐漸消散,難以長存。


    金丹之後,則已然開始超脫凡俗,即便五髒六腑受損,但隻要頭顱不被斬下,心髒不被挖去。這些傷勢是可以在強大的金丹修為之下恢複的,所需要的不過是時間問題。他們的肉身更為強大,能夠承載的天地靈氣更加濃厚。故而,他們的生機也會更加的蓬勃,壽元也會更為的悠久。他們的三魂七魄,在氤氳紫氣的滋養之下會極為強大,甚至在手段通天的大修手中,或許還有逆轉生死的可能。


    而元嬰修士,其舉手投足之間移山倒海的威能暫且不論,單單是壽元,便足有兩三千年之久。這是什麽概念,凡人一生但求不過長命百歲,他們的壽元,足以抵得上凡人的數十輩子。元嬰修士不但手段驚世駭俗,壽元悠久綿長,其生存能力更是讓無數修士與凡俗追捧渴求。


    當修為達到了元嬰之後,便不會再被肉身所左右,除卻體修之外,肉身對他們而言除了些許的契合度和承受,要求並不是很高。哪怕自身被掏心挖肺,斬首歌喉,甚至是肉身被化為灰燼,但他們隻要元嬰尚在,便不會隕落。元嬰,才是他們的生命根本。


    元嬰就如同他們的第二條命,肉身毀而神不隕。元嬰更是能夠展開瞬移之術,瞬息百裏之遙誰人能及?而他們所需要做的,不過是再去尋找一副肉身,將元嬰寄宿其內便可。這等手段,簡直駭人聽聞,因此,萬竹老人當年才會後悔未能踏足元嬰。若是他能夠踏足元嬰之境,那麽時至今日,無涯海上的霸主定然有他一席之位。


    萬竹老人離開了羅淵的身軀,迴到了那個藏身數百年的竹筒之中。在萬竹老人離開之後,羅淵正在盤坐的身軀上,那閃耀到刺目的翠綠光芒快速退卻,一同離去的還有那死氣和深埋的枯黃。取而代之的,則是道道霞光,瑞氣蒸騰,肉身晶瑩璀璨,身後符文道道升起,猶如神聖顯靈,諸佛耀世,令人心生敬畏。


    羅淵蘇醒了,他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萬竹老人,隨後便再閉上了雙目,靜靜盤坐,熬煉自身。


    五年後


    羅淵猛地雙目開闔,其中有金光射出,身旁劍意嗡鳴,似乎隻需一念之下,便可開山破天。


    “唿”,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雙手握了握拳,感受著此刻身軀之上蓬勃的力量,微微一笑。他的傷勢,已然痊愈了,坐了五年,就如同睡了一覺般,不知不覺。羅淵站起身來,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壇酒,一掌破碎封泥,隨後大口豪飲而下。


    “好酒,多年未曾飲酒,可當真是美味至極。”不過數口而下,那一壇酒便成了一個空壇,羅淵將壇子隨意地扔在一邊,繼續閉目盤坐。此前,他是為了養傷,而現在,他需要推演自己的路,去演化更多的手段,還要去悟澹台化想傳給他的湮滅指。


    時光荏苒,歲月變遷,一眨眼,又是五年匆匆而過。


    “雷傅,你怎麽會在離淵宗,老夫記得,你應該是在廣陽古派才對。迴來了多久?為何又不迴雷家?莫非,是犯了什麽事不成?”


    離淵宗大殿之上


    雷通頗是有趣地看著眼前跪著的一名青年。而這名青年,正是當初跟隨羅淵和黃風子前來離淵宗的那名雷家弟子。


    “老祖,弟子來此說來話長。其實十年前,弟子便來了這離淵宗,隻是此前老祖所來次數本就不多,因此便未曾見到。”雷傅恭敬開口。


    “什麽!你小子胡鬧!誰準許你來的,叛逃宗門?你這,不是在給雷家樹敵嗎?廣陽古派會怎麽看我雷家,我雷家中尚在廣陽古派中的弟子又該如何?你!”雷通依舊性子火爆,當即坐在離淵宗的大殿之上便開始嗬斥。


    雷傅苦笑一聲,開口說道:“老祖莫急,晚輩乃是跟隨少尊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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