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荒涼戈壁之中,一個少年搖搖晃晃地前行著。狂風不息,風沙張牙舞爪,似乎要將少年瘦弱的身軀吞沒。宛若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大肆的在少年麵前耀武揚威。


    少年抿著嘴,唇已然幹裂,抖了抖身上的黃沙,目光堅毅,若無其事地前行著。其身披流雲藍底長袍,腰上掛著一枚玉佩,別著一把精致的扇子,背負一劍。似是一個平凡的富貴人家弟子。


    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撥了撥滿是黃沙的長發,雙目之中滿是堅毅之色。將手上的皮囊打開,稍稍喝了一口水,搖了搖將要見底的皮囊。少年再度將皮囊擰上,歎了口氣:“水,已經不多了,未曾想此行竟然如此困苦。不過,富貴險中求,哪怕葬身於此,也是意料之中。”


    一番感歎,又是漫無目的地向前行著,路在何方,他也不知,但前行不會停止。風沙淹沒了他的背影,仿若巨獸已將他吞下。


    不遠處,有三人並肩而立,手中持著長刀,望著羅淵走來的身影,相顧一番。三者皆是身材魁梧,目光寒冷,一看便知乃是刀口舔血之輩。


    在此不為其他,隻為謀財,畢竟難免有肥羊出入,或是撿到了些許不凡之物,或是本身便不缺財物者。


    羅淵看到了前方三人,卻是並未在意,依舊自顧自前行。十丈,五丈,距離越來越近,前方三者忽的橫刀開口:“我等三人此隻為謀財,並無傷人之意,留下你腰間那枚玉佩即可離去。”


    羅淵聞言,拿起玉佩:“此物,為父母故去之前所留,不可予人。”


    “由不得你,錢財與命,孰輕孰重,你應當自知,莫要自誤。”為首者雙目一沉,顯然不悅,言辭之間已是有了威脅。


    羅淵抬首,凝視大漢:“莫要自誤,此刻離去,我不計較。”


    三人聞言,當即大怒,冷哼一聲:“哼,好膽,你若接能我等三招不死,放你離去又如何”言罷,不待他做出反應,便是雷霆出刀。三刀各取羅源上中下三處,好不陰險。


    羅淵目光一動,在間不容發之時側身一躍,避過三人,瞬間拔劍而出。三人微微一驚,不過久經生死之人又豈會自亂。當即趁勢斜劈,刀法渾然,一時之間破綻難尋。


    羅淵躍起,竟有丈許之高,輕易避過三刀。若言之前三者乃是微微一驚,此刻則是心中翻起駭浪。一躍丈許,這能看出的已不僅僅隻是高度。是意味著,眼前之人,怕是已經修出了氣。


    凡俗之中曾言,習武若到了一定的境界,配合唿吸,即可走上仙人的道路。不過能走多遠,便無從得知。一躍丈許,已然遠超凡俗,體內必有強大的氣勁在支持。


    然而,三人心中放起驚駭之時,羅淵開口出劍:“盡酒千殤歎藍芒。”一劍倒刺而下,直取為首大漢眉心。大漢,迴神之際,劍尖已不過距離眉心數尺,雙目兇光一閃,橫刀抵住劍尖。


    然而兵戎相接,長刀材質遠不及羅淵手中之劍,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碎裂。就在長刀碎裂之時,大漢側身,避開了必死之局。然而右臂卻是被一劍刺穿,鮮血如注,大漢吃痛。


    另外兩人見此,雙目已有了殺意,局麵無法挽迴,那就隻能斬殺。羅淵再度啟齒:“愁重長劍適殘陽。”


    黃沙漫天,長劍難尋蹤跡,羅淵更是達到了一種劍隨心指的境界,三人聯手尚且奈何不得他分毫。更遑論此刻已然廢了一人,餘下二人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殘陽劍法,這是殘陽劍,你莫非是羅震之子還請高抬貴手,二弟三弟,速速停手”為首大漢慌忙開口。


    羅淵聞言,側目而視:“你知曉我父”


    “少俠,在下早些年曾在外遊曆,令尊殘陽上人之名早已是如雷貫耳。更是對在下有著救命之恩,此刻在下一臂已廢,還請少俠恕罪。”大漢單膝跪地,言辭平靜,身受斷臂之痛卻波瀾不驚,可見此人性格要強。


    羅淵搖首,收起殘陽劍,父母已故,這世間一切也應當斷了。讓自己忘了這世間,或者,讓世間遺忘了自己。羅淵轉身離去,一段插曲輕輕放下,正如他所想的忘了世間。


    “少俠留步,我兄弟三人,願追隨少俠,懇請少俠準許。”為首大漢忽地開口,極為堅決。


    羅淵頓住身形,迴首淡然開口:“隨意。”而後不再言語,默默前行,無悲無喜,古井無波。


    三人相顧,起身跟隨,一路無言。


    少年名為羅淵,在凡俗之中已是不凡。自幼隨著父親習武,練就了一身本事,一手劍法更是令不少名家側目讚歎。


    然而數載之前,其父羅震外出之時不幸染上瘟疫,葬身在外。其母悲痛欲絕,慟哭三日,氣絕而亡。至此,羅淵深感凡人弱小,立誓拜入仙門,若不成仙,於死何異百年之後,終歸一捧黃土爾,若是不幸染恙,怕是更為難言。


    隻是仙人早已不顯於世,凡俗榮華於仙人而言不過雲煙而已。因此,有古語道:噫籲嚱,仙道渺哉求仙難,難於上青天,不若來此闖大荒。機緣誠然難思量,上古一戰仙道殤。若得氣運加身踏仙路,此後掙脫凡塵枷鎖我在上


    盡管希望渺茫,可仍舊存在。羅淵心外無物,雙目之中無喜無悲,淡然而行。風沙席卷,人影在遮蓋之下難以看清。


    茫茫沙海,狂風不息,黃沙漫天飛舞,驕陽似火,肆無忌憚地摧殘著四方大地。此處乃是枯淵國的北漠大荒,日複一日的沙塵席卷,天地之間一片昏沉。


    北漠大荒,為極度荒涼之地,生機在此難以長存。然,在久遠的年代,此處本是一片祥和的國度。彼時仙門林立,仙道中人與凡塵俗世中的芸芸眾生相處甚歡,仙人常常出山講道,凡俗執弟子之禮拱手而拜。


    豈料天地無常,異變橫生,此處化作了一片古戰場。據聞,一戰之後天地失色,日月無光。大地四分五裂,生機就此斷絕,地脈全然被毀壞。從此之後,大荒一蹶不振,幸存者寥寥,此處化為絕地,罕有人踏足。


    時光流轉,在無數歲月之後,就這極度荒涼之地,卻是常有人來人往。大漠戈壁之中,人影攢動,他們來此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為了挖寶。畢竟是古戰場,隕落的仙人們不計其數,掉落在此的法寶,丹藥等數量更是難以揣度。若得一二,對於凡人和初入仙門的修士而言,無疑是一種造化。


    因此,哪怕此地荒涼,處處充滿著危機,也還有著不少人為了一搏,而不顧性命。


    至於來此探寶之人,無非兩種,一則自認實力強大,略有自保之力的仙道中人。一則,乃是陷入困境者,仙凡皆有。想借此機會,運氣好了,也許能一飛衝天也尚未可知。


    風沙依舊,從不曾停止,無情地肆虐天地之間。茫茫沙海,縱是寶物,怕也在歲月之下,沙海之中磨滅了靈性,淪為凡物。


    不知過了多久,羅淵等人駐足而立。前方有一人影,似在求救,匍匐於地,站立不起。隻是在羅淵一行四人見此人影之時,那人影也似乎隔著風沙看到了羅淵等人。


    繼而,羅淵等人便聽聞一陣虛弱不堪的求救之意傳來:“前方諸位,還請救救在下一命。此後,定定有厚禮相贈。”


    羅淵眉頭微皺,察覺似乎有些不對。隻是此人的確虛弱,傳出話語皆是斷斷續續,中氣不足,顯然遭受重創。可又總覺得似乎有欠妥之處,一時之間羅淵主意難定,皺眉而立。


    至於三個大漢,為首之人已是受創,不會再去冒險。剩餘二人則是蠢蠢欲動,相視一眼而邁步前行。為首者開口:“你二人留心,莫要大意,慎之。”


    “大哥放心,我等乃是去斬他,出入此地之人那個是善類。既入得死地,想必早有必死之心。且看此人如何作為。”言罷,二人持刀而行,謹慎邁步,不做言語。


    為首大漢自然知曉二人也懂得輕重,便不再多言。與此同時,羅淵不安之感更甚,可又難以看出端倪。


    就在二人走近之時,羅淵忽的開口:“此人有詐,速速撤離。”然而,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那身影,刹那躍起周身竟然圍繞著光芒,令人雙目難以視物。且光芒之中所蘊含著一股強大的威勢,這是一種羅淵等人從未領略過得神秘氣息。


    不過一瞬之間,三者身影交錯而過。那兩名大漢也是好手,哪怕還不入一流高手之列,也相卻不遠。但即便如此,也不是那虛弱之人的一合之敵。轉瞬即分,兩顆頭顱滾落在地,脖頸斷處鮮血噴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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