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方大豪,“五雲手”萬震山的宅邸,坐落在荊州東市附近,乃是幾條街之內最大的一間屋子。


    當趙凡跟著鐵手走到萬家大宅門口的時候,那白牆黑瓦、朱門彩燈的豪闊氣派頓時撲麵而來,如果是沒見過世麵的鄉下人,恐怕一見之下,就要嚇得兩股戰戰,連叫個門的膽子也沒有了。


    “我靠,這麽有錢?果然土豪就是土豪,光是這股富氣,就已經把我震得內傷了呀!”


    看著這所費不菲的院落,趙凡撇撇嘴發出一聲戲謔的感歎,引得身邊的鐵手會心一笑。


    他們一個是來自物質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見慣了高樓大廈,一個是禦賜的四大名捕,在京中看多了高官顯爵,連皇宮大內都能不時出入,自然不會被區區一個地方上的土財主嚇倒,更不會有絲毫的羨慕。


    兩個人就這樣,仿佛散步一般,踏著悠閑穩健的步子,直直地向著萬府大門走去。作為師兄的鐵手一馬當先走在前麵,趙凡則背著鐵匣緊跟在後,非常自覺地擔當起了不起眼的小弟角色。


    這兩人本是外表不凡,氣度從容,然而沒日沒夜地趕了幾天路下來,此刻早已是滿身風塵,怎麽看也不像是富貴之人,此刻一路筆直行來,很快就引起了萬府仆人的注意。


    還沒等兩人走到門口,看門的門公已經三步並作兩步搶近前來,一番通報過後,萬府大門豁然洞開。


    “你們是什麽人?知不知道這裏乃是萬府!”


    一身黑衣打扮的青年門公高聲喝道,聲音裏頗有些天經地義的感覺,似乎隻要說出“萬府”二字,便足以讓任何人知難而退。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這兩個看上頗像是土包子的家夥,竟似乎並沒有被“萬府”兩個字嚇倒,聽到他的問題,那個年紀稍輕,背著鐵匣的家夥,竟然還一本正經地迴答起來。


    “知不知道這裏是萬府?這我們當然知道了,我們就是來這裏找人的嘛。”


    趙凡一臉微笑地說道。


    “這位大哥,我們找你家萬老爺有事,還請代為通傳吧。”


    “通傳?”


    黑衣門公退後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趙凡幾眼,終於從鼻子裏擠出一聲冷哼。


    “哼!我看還是免了吧!我家老爺此刻正在堂上招待貴客,沒空見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家夥。趁我沒有叫人,你們還是哪兒來的滾迴去哪兒吧!”


    黑衣門公說完,便站在一邊,冷冷地注視著二人,似乎在等待著兩人早一點識相地離開。


    然而這一次,他又失算了。


    聽到這如此無情的拒絕,對麵的兩個土老帽依然麵不改色,反而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絲有些古怪的笑意。


    這怎麽會不好笑了?


    想那“五雲手”萬震山雖然外號響亮,門人眾多,但若以真是實力來論,頂多也隻和田伯光在伯仲之間,比起趙凡都尚不夠看,距離鐵手就差得更遠。除此之外,若是論及江湖地位,那蝸居荊州一地,連土霸王都算不上的萬府,比起天子欽點、名動天下的四大名捕,更是相差不可以道裏計。


    如果換了萬震山在此,這位“萬老爺”也絕對不敢如此倨傲地和鐵手兩人說話。然而此時此刻,萬府的一個門公,卻在誇口讓他們“滾迴去”,如此遭遇,自然讓兩人心生滑稽之感。


    不過好笑歸好笑,正事還是要辦的。


    待人溫和的鐵手輕咳一聲,正準備再好言相勸幾句,身後的趙凡已經一個閃身上前,將鐵手擋在了身後。


    “你……你要幹什麽?!”


    被人突然靠近過來,黑衣門公不由微微一慌,但隨即想到自己背靠萬府,頓時膽氣複壯,一睜眼瞪了過去。


    “還不快點滾,是在等我叫人嗎?”


    黑衣門公指著趙凡怒斥道,卻發現對方麵色絲毫不變,反而用憐憫的眼光看了過來。


    “唉,可憐的人……果然是無知者無畏。”


    趙凡輕歎著,一邊無奈地搖了搖頭。


    看這黑衣門公年紀不大,看來剛幹這一行還不太久,尚未明白這究竟是怎樣一份工作。要知道萬府作為武林一脈,不同於尋常富戶,來來往往的都是各路江湖人士,其中很多人的身份和實力,都根本不能用外表來衡量,像是尋常護院那樣以貌取人,隨隨便便就會自招橫禍。


    現在碰到鐵手和趙凡算他運氣好,要是遇上什麽邪道人物,像他這麽臭嘴一張,十中有九要把小命賠上。


    為了讓自己心裏舒服一點,也為了讓這看門小哥今後不至於平白送命,趙凡覺得還是讓他得點教訓比較合適。


    既然如此——


    “罷了,本少俠就費點功夫,教你個乖吧!”


    趙凡微微一笑,突然閃電般出手。


    沒有任何征兆,就在笑容綻放的同時,一記強猛有力的拳頭,也已如衝錘一般,重重轟上黑衣門公的胸口。


    這一擊發動得如此之快,快到連鐵手都無從阻攔。隻聽“砰!”的一聲輕響過後,黑衣門公便已應聲轟飛,整個人如炮彈一般,挾雷霆萬鈞之勢,穿過洞開的大門,直直撞向門後的照壁之上!


    “轟!”


    一撞之下,磚石壘砌的厚實照壁,赫然發出連串“喀拉喀拉”的奇怪聲響,竟是被這一擊轟得龜裂開來。然而,就是在這開碑裂石的可怕破壞力之下,作為“炮彈”的黑衣門公,卻仍是毫發無傷。


    在門內值守的萬家弟子可比黑衣門公識貨得多,隻是草草一眼,便已看出這是極為不俗的“隔山打牛”拳力,需要相當的內功修為和拳法造詣才能使得出來,不由得麵色劇變。


    兩名弟子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飛快地往院內奔去,顯然是去找師父報信,另一名弟子則在臉色數變之後,帶著滿頭的冷汗,鼓足勇氣迎了上來。


    “兩……兩位大俠……不知……”


    那弟子戰戰兢兢地開口,還沒來得及問話,就見對麵那一臉和善的高個中年漢子微笑著擺了擺手。


    “大俠就不必了,我左右不過是吃碗公門飯,實在當不得這個稱唿。”


    鐵手陪著笑說道。


    “咳,其實這事也是我們不對。我們師兄弟二人前來拜訪貴府萬老師,來得有些倉促,不免有些情急。因我這師弟有些頑皮,這才和貴府門人開了個玩笑,還請這位大哥恕罪則個。”


    “誒,這是哪裏話……”


    聽到對方的語氣中似乎並無敵意,那名弟子終於小小地安心下來,趕緊搖著手說道:“這是萬石有眼不識泰山,合該受此責罰,關這位小兄弟何事?倒是我才應該給二位賠禮才是,勿怪,勿怪。”


    那弟子連聲道歉之後,這才重新直起身來。


    “小人名喚吳坎,乃是萬師座下第六弟子。二位大哥前來拜會師尊,不知可有大號賜下?”


    “名字就有,隻是當不得大號。”鐵手迴答道,“我叫鐵遊夏,這位是我師弟趙凡。”


    “原來是鐵兄,趙兄,真是久仰久仰。”


    吳坎一臉敬仰地拱了拱手,臉上泛著真誠的笑意,似乎真的感到如雷貫耳一般。


    然而事實上,趙凡就知道,這家夥多半在趁機思索,想要迴憶起這兩個名字究竟是何方神聖。


    不過可惜的是,這家夥的努力多半是要失敗。


    首先說趙凡,雖然找某人已經在江湖上打混了兩年,但那都是以別的名義,但論“趙凡”這個身份,根本還沒在江湖上正式出道,就算用膝蓋想也知道,那吳坎根本無從知曉。


    至於鐵手嘛,他的名號在江湖上倒是無人不知,可惜“鐵手”這個外號太過響亮,一般武人多半沒怎麽聽過他的大名,就算當真聽過,也很少有人能記得起來。


    如果這吳坎真的記得“鐵遊夏”這三個字,他此刻的反應絕不會隻是滿臉堆笑地說上幾聲“久仰”,多半還會湊趣地提及鐵手的過往戰績,好好地恭維幾句。然而隻看他現在這副樣子,趙凡就知道,此人應該是想不起來了。


    幸好,這時候也不需要他多想什麽,因為在另一名弟子的通報之下,此地的正主已經來了——沒等吳坎繼續擠出什麽廢話,一名身形魁梧的老者,已在五名弟子的簇擁下大步從照壁之後走出。


    由於鐵手並未隱瞞,萬震山憑著高深的功力,已經在牆後聽到了鐵手的介紹。作為一名老江湖,萬老爺子可不像他的弟子那麽淺薄,心中的英雄譜早就記得爛熟,隻在短短幾個瞬間之內,便想起了這“鐵遊夏”究竟是何許人也。


    確定對方的確不含敵意,萬震山緊繃的精神立刻放鬆下來。在周圍弟子的眼中,這身形健碩的老人,前一刻還是怒氣勃發、氣勢洶洶,等到下一瞬間,已經換上了一副如沐春風、喜不自勝的笑容,整個過程就如川劇變臉一般。若不是他們知道師尊的底細,幾乎都要以為他是蜀中青城派的掌門人了。


    不過,所謂近朱者赤,這萬震山固然心狠手辣,滿肚子壞水,他那幾個弟子也都是心機深沉之輩,自然不會對師父的變化提出什麽疑問。


    等到他們從照壁之後轉出,出現在鐵手和趙凡麵前的,便是六個滿臉堆笑的人物。正中的萬震山更是仿佛老友相見一般,隔著老遠便大笑著衝兩人拱了拱手。


    “不知竟是鐵二爺駕到,萬某不克遠迎,失敬,失敬!”


    “萬老師言重了,”鐵手溫和地微笑著還禮,“是我們不請自來,還望恕罪。”


    “哈,這怕什麽?有四大名捕光臨,我萬府可說是蓬蓽生輝,又哪在意什麽時辰了?”


    萬震山豪邁大笑,幾名弟子也跟著紛紛笑了起來。


    看著這些人似乎笑得異常開心的樣子,趙凡也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絲笑容。


    因為早就知道這幫人究竟是什麽貨色,趙凡自然不會對他們有什麽好感。


    隻不過……像這樣看著這些腹黑的家夥,在這裏一個個仿佛表演猴戲一般地大秀演技,趙凡就感到十分好笑,讓他忍不住輕笑出聲,簡直就是——


    “嘿,有趣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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