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了斷


    那男子深深的歎了口氣,對我說:“你先別想這麽多,你有什麽可以聯係的親人,我要他們來接你。”這時,我才感到一直有一個我不認識的陌生男人坐在我的床邊。我似乎有些焦慮的往旁邊縮了縮,再往被子裏一看,幸好他沒有對我怎麽樣……


    這個男人似乎從一開始就對我非常的和藹,可是又像是看穿了很多的事情一樣,竟然知道我是被仇家追逼,才淪落至此。當他問到我的親人時,我的心中忽然又湧起了一陣的酸楚,喃喃地說:“我的親人在哪兒呢……”


    “我的親人在哪兒呢……”


    我心想,如果我現在一走了之,那麽大可以脫離這個黑暗的世界。可是我又何處可去?難道又像從前我媽那樣,嫁給一個村夫,渾渾噩噩的命運操控一輩子?


    不!我不要那樣,我決不能那樣!


    我要迴去,我將為這一切做一個了斷!


    我的兩眼通紅了起來,我簡直都不敢相信,這是平時軟弱怕事的我,做出的決定,可是我自己心裏明白,我做出這個選擇時,心裏比誰都堅定,我猶疑的看了那個男人一眼,輕聲的問:“你叫……什麽名字……?”


    他撓了撓腦袋,似乎有些羞怯的說:“我叫陳東。”


    “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我說。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問我:“去哪裏,你親人哪兒嗎?”


    我說:“不,是我仇人哪兒。”


    我看到遲疑的神情,就跟他說:“你不去也可以。”畢竟他是一個外人,也沒有義務陪我去返險,隻見他低頭想了一下,忽然抬起頭來對我說:“這裏離能坐車的市區還很遠,你受了傷,你告訴我地址,我一個人去吧。”


    我支撐著想要坐起來,可發現自己的身體真的是疲憊至極,渾身酸痛的一動都不能動。他忙過來,把我身上的鼻子蓋了蓋說:“你休息吧,我去幫你把他們給找來。”


    “可是……”我囁嚅了一聲,總覺得這種事情不太好開口,可是如果他不去,我又沒辦法找到他們……


    想了想,隻好把“日月會館”的地址告訴了他,當他聽完後,便披著一個雨衣,準備出門了,臨走之時,他還看了我一眼說:“他們過來會傷害你麽?”


    我神情呆滯地看著草棚不斷滴落下來的雨水,淡淡地說:“不知道。”言罷,他就轉身出去了。


    ……


    我聽著外麵淅瀝瀝的雨聲,精神仿佛飄忽到九霄雲外,不知所蹤。我的心中此時空蕩蕩的,完全沒有任何的方向,隻有滿滿地仇恨填滿了我的胸膛。


    此時,困倦至極的睡意一陣陣的湧來,但是我卻掙紮著不讓自己合眼,好像是似乎折磨自己似的。但是越這麽與生理抗爭,睡意襲來的就越為兇猛,一下就將我拉入了沉沉的夢魘之中。


    在這個夢境中,我夢到了渾身濕漉漉的霞姐,她在那間廢棄的工廠中,像無主遊魂般慢悠悠的遊蕩,我上前去叫她,她也聽不見,但就在這時,一個渾身死血的人忽然出現在了我的身後。


    我轉身一看,居然是那個被我砸死的吳老板,我的心登時咯噔了一下,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睛來,胸口上像壓著百斤的巨石一樣,冷汗將枕頭都給沁濕了,我坐起來猛烈的喘著氣。


    剛才的夢是我生平中遭遇過最恐怖的事情,尤其是當那個吳老板再次浮現在我腦海之中的時候,我不僅是恐懼……還有一種深深的內疚。我想了起來,是我親手殺死的他,結束了他的性命。


    我望著這雙不斷顫抖的手,喉頭不斷抽動的心想說:“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此時此刻才意識到我對那個吳老大下了死手,他再也沒有活下來的可能,平時就連小動物都不敢殺的我,居然殺了人。


    我不敢置信地使勁喘息,想讓自己從這陣恐慌中恢複過來,可那吳老大的血臉在我的眼前揮之不去,我心想著,他生前對我猥褻的模樣,心中一陣一陣的驚愕:他會不會變成鬼找上我。


    就在我一驚一乍的時候,草棚的木門忽然被打開了,我聽到那個叫陳東的男子跟一個人在交談說:“先說好,她就算是你們場子裏的女孩,等會兒進去,你們也不要傷害他。”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楊總熟悉的聲音,再次傳入了我的耳畔,他甩了下手說:“你他媽管的這麽?”說著,這扇木門就被一腳給踢開了。


    穿著黑色雨衣的楊總,快步地走了進來,他就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一樣,怒不可竭的一下把嘴裏的煙頭給吐掉了。衝到我的麵前,就提起了我的頭發,一個巴掌摔在了我的臉上。


    那陳東也一個箭步趕了過來,拉著他說:“你幹嘛?”楊總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一腳向那陳東踢去:“老子調教自己的小姐,你他媽管的著麽?”


    但是這腳並沒有踢到他的身上,那陳東身形迅捷的,像一頭暴起的野獸一樣,一下撲在了楊總的身上,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逼到了牆上。後麵跟上來的幾個楊總跟班。


    忙趕了過來,想要把他們兩個給拉開,我看到這幅場景,掙紮的坐起了身,用我僅剩的力氣,對他們喊了一句:“你們別打了!”


    這時,他們才停下手來,紛紛看向我。楊總把他給推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強壓著心裏的怒火看向我說:“跟我走!”


    那楊東看了我一眼,在他的眼神中充斥著那種護衛的目光,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如果我說一聲不想跟他們去,他就會拚命的保護我到底。


    可是加入我不和他們走,那麽霞姐的仇就永遠無法報。我攥了攥拳心,支撐這自己受傷的軀體,一點一點的站了起來,那楊總橫了旁邊的兩個保鏢一眼說:“抬她上去。”


    ……


    陳東一直跟著我們離開了草棚,在他看到我被他們抬上車的時候,目光還在一起注意著我,我看到他緊皺著眉頭,似乎有點兒不放心的樣子,在車門關的一瞬間我,我對他露出了一絲微笑來,示意讓他放心。


    可是就當我的眼前的光亮被關閉住的時候,那楊總卻一下毫不客氣的把我的衣領拽了起來,我整個人就像布娃娃一樣,被他一下淩空提了起來,脖子被勒的生疼,劇烈的咳嗽了兩聲。


    他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對我說:“說!張碧霞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去晚宴的嗎?她去哪兒了……”


    我一聽到霞姐的名字,忽然又悲從中來,不過一個人在一天承受的悲傷過多以後,她的情感就會變得漠然起來,我的心寒涼的輕輕說了句:“她死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在宣布霞姐死訊的時候,會這麽的平靜,以至於楊總都很驚訝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不敢置信的望著我。忽然“啪”的又給了我一個嘴巴說:“你他媽別紅口白牙的瞎說,她人呢?”


    我仍然是淡淡地重複了一句:“她死了。”絲毫不在乎臉上火辣辣的疼痛。這一下,他徹底的呆住了,好像魂魄都被人給抽走了一樣,木訥了好一會兒,他才像發了狂一樣對我嘶吼說:m,她怎麽死的!”


    我迴憶起霞姐被折磨致死的情景,心中不禁一陣淒涼,失魂落魄的說:“她是被沈家的人弄死的……”


    聞言,楊總就像被定住了一樣,深唿吸了幾口氣。用手指指著我說:“你真他媽的是個掃把星,迴去把所有的情況,說一遍給我聽!”說著,他又不解氣的一下子扇到了我的臉上。


    這一下,他把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在了我的身上,我連哼都沒哼一聲,就痛暈了過去。在昏迷之中,感覺自己的身體顛簸的好像上了雲端似的,輕飄飄的、沒有了肉體。


    我看到自己的身體被他們扛著,走進了日月會館裏,就是那個一度讓我恐懼的無以複加的地獄。我在想我是不是死了?如果還能活過來,我會不會迴到這個地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隻想一切的事情又一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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