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征在即,雷少軒沒有更多時間調教北川大營,必須盡快將北川大營掌握在手裏。


    掌握軍隊,其實很簡單,強者為尊!


    看著雷少軒咄咄逼人的目光,語氣十分不善,眾人紛紛低頭。


    “誰敢不服?都尉英雄少年,魏王英明,慧眼識英才,哪像我們老丘八粗鄙野蠻。”三營校尉秦英目光閃爍。


    “就是。我們粗人一個,隻知衝鋒陷陣,都尉運籌帷幄,決勝千裏。”


    “誰不服雷都尉,便是與我們為敵,與北大營為敵。”


    “……”


    雷少軒無語。


    這些都尉,嘴裏口口聲聲誇著、讚著,目光卻閃爍不定,帶著諷刺,帶著戲謔,帶著蔑視……


    一句話,都尉已經就任,校尉們不服也隻能忍著,嘴上拍著馬匹,卻擋不住心中的輕視,全都寫在臉上。


    “閉嘴!選出一人,接我一刀。”雷少軒冷厲道,“能接我一刀,即刻替我接任北川都尉,我永不入北川大營。”


    雷少軒幹脆道。


    此言一出,六名校尉麵麵相覷,馬洪一旁臉色微變。


    無疑,雷少軒此言十分輕率。堂堂北川都尉,豈能說想接任就接任,想讓就讓的?


    不過,此言卻極具軍中之風,頗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之意。譬如軍中士卒挑釁,不服?老子打得你服;再不服,打死你。打不過還不服,被打死,也絕不會有人同情。說到底,軍中強者為尊,拳頭大就是硬道理!


    遲疑片刻,一營校尉董明喝道:“我來!”


    眾人退開,讓出場地。


    雷少軒站定,瞬間,校場內鴉雀無聲。


    新任都尉揚言,軍中無人能接其一刀,口氣如此之大,無疑激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和激憤。


    董明為北川大營第一猛將,所有人都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董明走到雷少軒麵前,執刀在手,目光直直地注視著雷少軒,提起全部身心,人刀合一,仿佛四周景致全都虛化,天空下,隻剩雷少軒一道身影。


    董明不愧為第一猛將,氣勢磅礴,如石如山,巍峨之勢,無可動搖。


    雷少軒身體微側,緩緩拔出魏王欽賜的金吾衛龍刀。


    隨著刀身一點一點緩緩露出,森然冷光在刀身流溢。


    嗡!


    龍刀出鞘刹那,刀影紛紛,如夢如幻,刀未出,已然抖出如光刀花。


    董明眼瞳驟縮,隻覺得雷少軒身影伴著刀光,如微風扭曲變換,無形無狀,根本無法鎖定,如何抵擋?


    雷少軒冷笑一聲,淩波踏步,劈出一刀。


    刷!刀光劃出道道白影,連綿不斷,向董明籠罩。


    董明目光呆愣,根本不及反應,眼看刀光如落花紛紛,本能地緩緩舉刀向上,與刀光撞在一起。


    場外人看去,卻見雷少軒驟然收刀。


    虛招!


    董明大駭,隻見一隻大腳向胸口撞來,越來越大,最後變成巨石。


    唿!狂風席卷。


    董明的身體,如斷線風箏,驟然飄了出去,狠狠地撞入隊列之中,撞到一大片軍士。


    一招!


    全場一片寂靜。


    北川第一猛將,擋不住都尉一腳。


    董明麵紅耳赤,急忙爬起,叫道:“你使詐,並未出刀!”


    眼看董明不服的樣子,雷少軒冷冷道:“我那一刀劈實,你能擋得住?”


    董明愕然,麵露愧色,自己無論如何擋不住雷少軒一刀。


    雷少軒麵色陰沉,“一營主將,手握著兩千條弟兄性命,不動腦子,一味靠猛,死多少條人命,才能完成軍令?戰場之上,怪敵人使詐?”


    “猛,敵不過對手;詐,沒有對手狡詐。你是如何帶兵的?”雷少軒看著眾人喝道,“還有誰不服?”


    全場一片沉寂。


    雷少軒冷冷道:“我出身死囚,來自苦海西北軍前鋒營,說殺人如麻不為過。我領軍很簡單,軍令如山,軍法無情。今日,我尚且給你們機會挑戰於我;日後,令出如山,不服者,隻有一個字,死。完不成軍令,我不介意把你們全殺光。”


    聞言,場中軍士麵色肅然。


    交接完畢,雷少軒與所有軍官一一見過,清點人數和物資後,指定軍中長史文仲詳代理軍務,迴到北川城內。


    當前,整頓北川軍務不是最緊要的事情。


    雷少軒走後,六名校尉依然沒有散去。


    “怎麽辦?”


    “廢話,什麽怎麽辦?雷都尉出身前鋒營,前鋒營是什麽地方,你不知道?”


    “人家是累計軍功薦入國子監,隻有特等功才有資格,你們不服?掙一個特等功迴來給我看看?”


    “都尉入國子監前,便是正六品校尉,貨真價實,邊軍校尉什麽貨色,升任都尉,算不得稀奇!”


    “媽的,以為都尉是個小白臉,結果是一條狠龍。”董明歪嘴道。


    “哈哈哈,以後你們這幾條小蛇,老老實實盤著吧,免得被人抽筋扒皮。”長史笑道。


    “……”


    西京外,清涼山莊,後山。


    魏王和文妃前後而行,沿著石徑漫步。


    南征計劃已經開始實施,齊王為統帥,率領三十萬大軍,前往鷹崖關,朝中仍然由太子監國,此為十分穩妥的做法。


    然而齊王領軍,實力大增,太子心中十分不滿,事事掣肘,朝中兩派每日炒個不停,魏王被迫強力彈壓,心裏十分煩惱。


    幸好聽從雷少軒建議,成立後勤行轅,任命六王子為後勤行轅總督察,太子不好意思太過為難六王子,這才讓後勤事務準備得十分順利。


    七月的西京天氣十分悶熱,魏王如往年慣例,往西郊清涼山莊小住。


    清涼山莊氣候涼爽,十分適合渡夏。


    山莊占地極廣,有湖、有泉、有山,景色十分美麗。


    不過山莊內冷冷清清,偌大山莊,隻有魏王和文妃居住。午後睡醒,頗覺慵懶煩悶,魏王領著文妃往後山散步,身後跟著太監、宮女和侍衛。


    後山古木參天,石徑蜿蜒曲折,時聞鳥鳴清音,空穀鹿鳴,令人心清神爽。


    “那小子現在在什麽位置?”魏王隨口問身邊一位侍衛。


    “雷都尉秘密潛入南越勘察地形,目前大概在霸湖一帶。”侍衛自然明白魏王所問是誰。


    “都兩天了,還沒有接到消息,也不知道這小子死了沒有。”魏王悻悻道,“身為知府,輕身犯險,簡直胡鬧。”


    “別死了的,好不吉利。”文妃笑道,“大王如此關心雷侍衛,他要是知道,定然十分感激。雷侍衛如此年輕任知府,倒是大王慧眼識才。”


    “你真別說,這小子為官有一套。”魏王得意道:“一刀震懾北川大營,一個案件讓北川官員服服帖帖,一個衙役控製北川黑道,一個女子建立情報中心……”


    魏王對雷少軒一舉一動竟然了解得清清楚楚。


    說著,魏王忽然臉上肉疼,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雷少軒一把砸出五千萬兩銀子,相當北魏一年軍費,至今一點聲響都沒有。


    “雷侍衛真是體貼人呢,每三天,便派人從北川快馬往京城送新鮮水果給太後,我們也跟著沾光呢。那個荔枝果子,真是新奇,酸酸甜甜,實是美味。”


    “哼!身為知府,大事不知凡幾,整天惦記這些小事,不知道這官是怎麽當的。”魏王哼道,說著話,臉上露出滿意的樣子。


    雷少軒時時給自己寫信,不時送些小玩意,很是讓自己滿意。


    正說說笑笑間,突然,林中撲啦啦響,幾隻小鳥驚起,幽暗林中人影驟現。


    嗖!嗖!嗖!


    令人心悸的破空聲,伴隨著嗡鳴弦響,一片黑壓壓蝗蟲似的暗影,向魏王和文妃籠罩而來。


    “刺客!……”


    “啊!軍弩,閃開……”


    “護駕!……”


    “……”


    驚叫聲,慘叫聲,嗡鳴聲,破空聲,碎裂聲……響成一片。


    金吾衛不愧為精銳之士,驚鳥驟起,侍衛已然閃到魏王麵前,石徑狹小,魏王和文妃前後而行,侍衛閃到魏王前,卻露出文妃身影。


    如雲團般的暗影遽然而至,電光石火之間,一道身影閃過,抱著文妃急轉了一圈。


    “啊!”一聲慘叫。


    箭雨被這道急轉身影帶偏,卻依然有三支羽箭狠狠地偏入此人後背,頓時鮮血噴湧,帶著文妃踉蹌著,眼看要倒下。


    “婉兒!”文妃驚叫,正是貼身宮女尚婉兒救了自己。


    擋在魏王麵前的侍衛,也被射倒三個,隻剩三個,將魏王圍得水泄不通。


    魏王侍衛無疑都是頂尖的武功高手,卻依然擋不住軍弩。


    文妃被尚婉兒抱著,還沒有來得及站穩,林中又響起一陣令人心悸的弦響。


    嗖!嗖!嗖!


    又是如蝗的一片暗影,狠狠破空而來,第二輪弩箭帶著死亡氣息,悄然而至。


    此時,尚婉兒立足未穩,身體無法轉動,與文妃抱在一起,沒有空間和距離啟動身體,頓時成為箭雨活靶子。


    文妃和尚婉兒眼裏滿是絕望,眼睜睜地看著星星點點黑影,閃著森然寒光,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死亡的氣息襲上心頭,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唿!


    千鈞一發之際,突然,一陣狂風撲了過來,一道身影狠狠撞向文妃和尚婉兒,抱著尚婉兒帶著文妃生生橫移三尺,躲過了致命第二輪箭雨。


    正是李檜及時趕到,救了文妃和尚婉兒。


    而擋在魏王麵前的三名侍衛,身上插滿弩箭緩緩倒下,露出魏王身影。


    此時,林中第三輪弓弦聲響起,猶如死亡號角,透過心頭。


    嗖!嗖!嗖!


    又一輪如蝗暗影,破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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