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萬塊靈石,請欽天司坐鎮碧波山莊,是不是太貴了?”曹罡走後,公孫倩忍不住問。


    身在雷府多年,公孫倩多少知道些修士之事,就算集全府之力,雷府也湊不出十萬塊靈石,撐死能有一兩萬塊。


    “一點不貴,這是保命錢!”


    雷少軒緩緩道:“娘,修士世界裏,毫無道理可言,唯實力為尊。嘉信拍行拍賣如此貴重的東西,沒有相應實力做後盾,不啻是小孩抱黃金珠寶上大街,遲早被人搶光,被人殺死!”


    雷少軒早就被太一宗除名,背後沒有一點勢力。


    如今不過是飛鴻子看他順眼,暫時幫忙駐守,其本意還是紅塵煉心,遲早會離去;離水、韻靈皆為太一宗內門各峰之主,隨時被宗門召迴。


    可以說,如今的碧波山莊,坐擁天下巨大的財富,卻沒有像樣的力量。


    公孫倩聞言,麵有憂色道:“欽天司也不可靠,官府之人說的話,也不過是聽一聽而已。”


    “娘,別擔心,事情要一步一步來。”


    雷少軒忽然掏出一顆火紅果子捧在手心,果子圓潤如瑪瑙,看去極為喜人。


    喜滋滋道:“娘,這是一顆靈果凝香果,吃下去,能去除體毒汙垢,凝聚香氣,延年益壽。”


    能稱為靈果的,必定不凡,公孫倩不是毫無所知之人。聞言驚喜,接過果子,沉吟片刻,忽然道:“你給太後送去,我暫時用不著。”


    “娘,這是特意為您和彤兒留的,隻有兩顆!”雷少軒急道。


    “碧波山莊能有今日,多虧了太後,咱們不能忘本。”公孫倩搖搖頭道,“再者,如今嘉信拍賣聲勢如此之大,勢必樹大招風,沒有太後,不知道會有多少麻煩。而且,你即將步入官場,也需要太後為你護護航。”


    雷少軒默然無語,母親做的這一切,其實都是為了兒子,可憐天下父母心!


    再次見到公孫太後,太後佯怒道:“好幾個月沒露麵,死哪去了?是不是我這老太太不遭人待見?”


    “哪能?”雷少軒陪笑道,“太後姨姥姥的飯那麽好吃,我還特意餓著肚子來的。”


    公孫太後聞言大怒,“空手來做客,還想吃飯?打出去!”


    幾位宮女聞言直撇嘴,好像有哪次雷少軒不空手來似的。


    “別!”雷少軒急忙道,“這迴還真沒有空手!”


    說著,一顆晶瑩剔透的火紅果子出現在手心。


    果子紅光流溢,頗為可愛,表麵淡白的熒光氤氳,極顯神奇。


    宮女們直翻白眼,細如鴿子蛋大小的一顆果子,也能稱為禮物?還恬不知恥地說什麽不空手?


    買水果,至少買一籃、一斤吧,一顆?


    果然,太後見狀,氣笑道:“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一顆果子,也好意思上門?”


    環顧身邊幾位宮女道,“你們去打聽打聽,西京內找一個比他臉皮厚的人出來。”


    惠兒抿嘴笑道:“滿西京找不著!”


    宮女們轟然大笑。


    公孫太後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隻當雷少軒拿出一顆小小的果子是開玩笑。


    太後取過果子,放進嘴裏,還沒有來得及咀嚼,果子瞬時化開,一股清涼迅速炸散,透涼的感覺迅速向全身四處蔓延擴散。


    雷少軒剛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不由臉色微變,急


    忙道:“太後,我有急事,飯不吃了,先告辭。”


    “不許走!”太後喝道,“敢不吃飯就走,打斷腿!”


    雷少軒一怔,點點頭,瞬間忽然捂著肚子,急促道:“不走就不走,吃飯再走!現在內急,先告辭!”說著不等太後迴話,一溜煙往外跑去。


    走出靜心齋院門,卻見李春滿臉笑容向自己走來,欲要寒暄,惡作劇之心頓起,急忙道:“咱們先別聊,太後急召,你快去!”


    李春一怔,不明所以,急忙進入靜心齋。


    片刻,隻聽見李春怒吼聲傳來,“那個狗奴才,打爛了糞缸,還不趕緊清理收拾。”


    不多時,靜心齋內惡臭彌漫,李春扶著太後急匆匆跑出院門。


    太後一見雷少軒,掄起沉香木拐杖,劈向雷少軒。


    “打死你這個惡作劇的崽子!你給我吃的什麽玩意?”太後臉色鐵青,氣急敗壞。


    雷少軒急躲,卻見幾位宮女和李春怒目而視。


    幾位宮女頭發散亂,眼瞳渙散,臉色煞白,口中隱隱吐白沫,如一條缺水瀕死的魚;李春有武功,能閉氣,卻也憋得臉色鐵青。


    李春咬牙切齒,要不是扶著太後,已然衝過來跟雷少軒拚命。


    太後無力說話,身體越來越弱,當虛弱到了極致,幾乎站立不穩之際,突然一股清新的力量從心頭遽然生出,迅速彌漫到了全身,渾身似乎充滿力量,緊接著,一股沁人心肺的清香散發開來。


    太後周圍,如百花爭豔,花香嫋嫋,香如夢幻,幾隻蝴蝶圍著太後上下翩翩起舞。


    幾位宮女仿若溺水得救,大口唿吸著清新香氣。


    太後手舉著拐杖,轉了幾圈,感到身體無比輕鬆,久違的年輕感覺又迴到身上,驚奇道:“你給我吃了什麽東西?怎麽感覺年輕了幾十歲?”


    “一顆靈果,凝香果!”雷少軒舒了一口氣,“能去除體內汙垢,輕身健體,益壽延年。”


    說著,他隱隱有些心悸。太後身上的惡臭比當初李鎮東的臭十倍,恰如地獄惡臭,或者滿山遍野的屍場腐臭,或者幾百個糞坑。


    雷少軒真怕凡人承受不住凝香果的藥力,如今除了身體汙垢比修士更多,也更臭外,凡人也能食用。


    “怎麽不早說?差點熏死我們!”太後轉怒為喜,“你自己倒好,嫌臭先跑,飯都不敢吃了。不行,吃過午飯再走!”


    我倒是想說,是你自己當玩笑,拿過果子一口吞了,雷少軒暗謗。


    李春瞪著眼睛,氣唿唿道:“留他吃飯?上哪去吃?沒有地方了。”


    話音剛落,周圍陸續傳來罵聲。


    “誰亂倒大糞!狗奴才,逐出王宮!”


    “太臭了!是不是有死耗子,去找找看是怎麽迴事?”


    “……”


    緊鄰靜心齋的幾處宅院,紛紛跑出人來,四處張望,四下嗅聞。


    看來靜心齋暫時是迴不去,太後見狀,頗覺不好意思,顧不得身上黏糊糊的,領著眾人,轉身往禦花園走去。


    春天的禦花園,景色十分美麗。假山怪石,飛瀑流泉,古木參天,百花綻放,鳥語花香。


    太後心情大好,問道:“好吧,送來這麽大的禮物,想讓我這個老太婆辦什麽事?”


    “沒有,一點事都沒有!”雷少軒理直氣壯道,“就是看你和蹭飯!”


    太後一點都不信的樣子,嗤之以鼻道:“要說你娘來看我,我信!你來看我,一百個不信!不說是吧,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不許後悔。”


    雷少軒麵不改色,“好像真有那麽一點事。”


    太後哼道:“就知道沒有白收的禮物。”


    雷少軒直說道:“我辦了一個拍行名叫嘉信,不久要舉辦首次拍賣。東西很貴重,聲勢有點大,各大豪門望族世家甚至王府都有人參加。”


    雷少軒看著太後,忐忑道:“碧波山莊開業後,曾有人仗勢欺人,想侵吞碧波山莊。嘉信拍行的生意更比碧波山莊好十倍,要是被人惦記上,恐怕我們沒有辦法保住!”


    如今的嘉信拍行,修士方麵有欽天司震懾,安全能保證,卻無法阻止世俗勢力的覬覦。


    俗世勢力的覬覦是沒有辦法靠暴力解決的。


    比如某個衙門衙役上門為難搗亂,難道靠飛鴻子一掌拍飛?或一掌轟平整個衙門?


    俗世之事,也隻能用俗世手段解決。


    太後聞言怒道:“碧波山莊是我賜給你的,誰敢打它的主意,便是跟我過不去。搗搗亂,沾點便宜也就算了,誰敢伸手侵吞,你就砍斷他的手。”


    占便宜,誰也避免不了,侵吞是另外一迴事。


    “春兒,你放出風去,就說嘉信是我幫軒兒辦的,我倒要看看誰有那麽大的膽子!”太後氣道,“我還沒有死呢!”


    李春點點頭,狠厲道:“有些人實在是利令智昏,瞎了眼,我這就去辦。”


    太後看著雷少軒歎道:“你娘有時候過於軟弱,有委屈自己忍著,怕麻煩我,不跟我說。要說公孫家也就這幾個人,不照顧她照顧誰?再說我這太後不趁活著時,有權力不用,死了豈不是過期作廢?”


    說著,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此話倒有點貪官**之言。


    “嗯!據說權力常用,身體更長壽!”雷少軒一本正經道。


    “滾!聽你說話,一半倒是氣人的。”太後叱道。


    忽然想起一事,正色道:“軒兒,生意之事,我在,你和你娘盡可放手大幹,不必顧忌些什麽。唯獨有一樣,尤其是你,決不能沾!”


    雷少軒一怔,“是什麽?”


    “權力,朝堂之爭!”太後道,“你很快便要從國子監畢業。每一屆國子監學子畢業,各王子包括太子,皆會竭力拉攏,讓學子站隊。你一定要牢牢記住,參與王權之爭,為取死之道。”


    雷少軒心裏一凜,猶豫道:“各王子皆出手拉攏,不站一邊,豈不是兩頭得罪,最終被一頭捏死?”


    “不!你也要站隊,秉公正之心,清廉之行,兢兢業業行公事,站在國之一邊。也許仕途不會很順,卻必能長久,方能稱棟梁之材,國之精英。”


    太後沉聲道:“幾位王子的爭鬥已經十分激烈,倘若牽涉其中,一步走錯,死無葬身之地。不久,北魏將南征,朝廷局勢將更複雜。官場權力之爭,我也不便參與。但隻要你秉公正之心,不陷入權力漩渦,我便能保你平安!”


    聞言,雷少軒心裏警覺起來。


    連太後都說,無論如何,能保證做自己生意的安全,卻無法保全自己參與權力之爭,那麽有些事的後果,比無數財富都嚴重得多。


    雷少軒第一次認真地對待即將到來的朝廷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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