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散去,修士陸續離開,道道身形遽閃,消失在茫茫林海中。


    雷少軒不緊不慢地收拾好攤位,說笑著離開鬼市。


    三名築基修士和一位看似凡人的大少爺,修為不高,人多勢眾,算是一股不弱的力量,除非金丹修士出手。


    金丹修士已然是頂尖高手,修士界金字塔上的人物,屈指可數,大多有頭有臉,少有幹非法勾當的,擔心金丹修士明搶屬於多餘想法。


    這位大少爺收拾攤位顯得很從容,似乎根本不怕被人盯上,有人暗忖,或者這位大少爺根本就是無知。


    無知者無畏。


    果然,少爺走出鬼市,依然沒有立刻離去。


    此時,月朗星稀,月光如水,灑滿四野,山海如濤,景色極美。


    微風拂過,樹木發出唰唰響聲,沿著山林小路徜徉,頗有一番情趣,大少爺領著小丫環,一路欣賞山野夜景。


    “後麵有人跟著。”韻靈輕笑道,“一名築基七層修士。”盡管那名修士隱於林中,卻哪裏瞞得過韻靈的元神?


    “果然有肥羊。”陸靈聞言興奮起來,女子都愛玩刺激。


    “他不過是盯梢的,前方還有一名築基八層,鬼鬼祟祟,看起來像一夥的。”離水皺著眉頭道。


    金丹中毒,並不影響她的神念使用。


    又過了一會,韻靈臉色微變。


    “後麵又跟來一名金丹修士和一名築基八層修士。”


    霎時,來的不是肥羊,變成一群鱷魚。


    韻靈幾人緊張起來。


    六合困仙陣雖然能困住金丹修士,然而四條鱷魚不可能同時入陣,屆時就沒有足夠的力量對付三名高階築基修士和一名金丹修士。


    瀕臨絕境,萬不得已之時,離水也許能拚死擊出金丹一擊,平時卻不能輕易使用靈力,連築基修士都不如。


    身為宗門係統全麵培養的金丹修士,韻靈也許能打敗那名尾隨的金丹修士,可是陸靈能對付剩下的三名築基七層以上的修士?


    至於雷少軒,韻靈等人自動忽略,不予考慮。練氣四層修為,在築基七層修士麵前,比一隻螞蟻強不了多少。


    “咱們走吧。”韻靈有些戀戀不舍道。


    來一隻肥羊,黑吃黑是有趣;來一群鱷魚,就不是黑吃黑,而是被黑吃了。


    韻靈隨身有飛舟,尾隨之人還沒有貼近,還來得及逃走。


    “我以為身為修士,道心寧死不屈,寧折不彎呢。”


    雷少軒撇撇嘴,道:“我以為隻有我們死囚不怕死呢。”


    “胡說什麽……”離水哭笑不得,氣道:“明知必死還強爭,是愚蠢,不是寧死不屈。”


    “小子,有辦法?”韻靈聞言卻喜。


    她對雷少軒知之甚深,知其奸詐狡猾,極其惜命,不會輕易冒險。


    “我和師姐陣中裝作調情,師父守護一旁。”雷少軒看著韻靈道,“師姑你呢,遠離我們,假裝去小解,你猜會發生什麽?”


    行動之前雖有計劃,讓每個人明明白白的參與,才是成功的關鍵。


    離水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如果還未醒悟,就枉為絕頂的修士了。


    “為保證攻擊的絕對優勢,他們一定派出三名築基修士擊殺咱們;剩下一名金丹修士在wàiwéi警戒,伺機獵殺師姑。”陸靈也已明白。


    “裝調情可以,不許借機占便宜。”陸靈警覺道,雷少軒的無恥厚臉皮,她可是深有體會。


    “師姐果然聰明,如果咱們不分開,他們四人圍殺咱們,可攻可退。”雷少軒臉微紅,訕訕道:“他們一分兵,有困仙陣,咱們陣中捉鱉,抓住三名築基修士;陣外,如果那名金丹修士直接攻擊你,師姑即刻恢複金丹修為,與之交手;不攻擊你,你裝作發現他,然後依然扮築基修士逃跑,將他引入陣中。”


    “他要是不入陣怎麽辦?”韻靈遲疑道。


    “困仙陣困住三人後,我們假裝很吃力的樣子,讓他以為此陣實力有限,金丹修士彈指可破,便會入陣;還有,師姑盡量裝作驚慌失措的樣子,逃入陣中,為了快速解決咱們,他更會入陣,以免夜長夢多。”


    雷少軒瞥了一眼韻靈,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麽?”韻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師姑裝小解,為了逼真,最好微微漏光,邊提著褲子,邊跑……”雷少軒邊說,急往捆仙陣跑去,“越露越逼真,女人露腚最吸引人。”


    “小子……”韻靈氣急而笑。


    敢調戲老娘,等著,韻靈心道。


    笑聲衝淡了緊張氣氛,周詳的計劃給了眾人信心。


    山林之夜,視線不好,修士神念比眼睛有用。


    朱榮神色陰騭,神念毫無顧忌地籠罩雷少軒四人,修為最高才築基四層的這幾人,在他眼裏,弱如螻蟻。


    忽然,韻靈提著裙子獨自離開,看樣子要去小解,他心裏不由浮現出一個女子蹲下,一片雪白的情景。


    心癢難耐,不由傳音道:“你們兩個和王勇三個匯合,直接滅殺那三人,利落點,別弄壞儲物袋。”


    雷少軒和陸靈並肩坐在一塊巨石上,離水如仆人一樣,站在不遠處,警覺地看著四周。


    突然,三道人影驀地閃出,形成一個三角形,獰笑著向雷少軒逼來。


    “少爺……”離水急喊,臉上浮現驚慌之色,後退著向雷少軒靠近。


    雷少軒轉身,驚叫道:“布陣,快布陣,你們想幹什麽?”


    離水聞言,慌慌張張扔出四麵旗,三人見狀,驟然加速,向雷少軒猛撲。


    卻見一輪輪漣漪閃動,空氣一陣扭曲,三人身影沒入一處灰蒙蒙空間之中。


    空氣變得粘稠,空間灰暗朦朧,如沉在渾濁的水麵之下。


    “陣法!”


    三人心裏暗驚,這才明白,雷少軒喊布陣是假,陣法早就布好,正等著他們。


    三人分三個方向進入陣法,此刻被分開,身處不同的地方。


    空間裏沒有一絲靈氣。凡有天地,必有靈氣,顯然此處空間已經與天地隔絕。


    沒有絲毫靈氣,對修士來說,恰如凡人沒有空氣,窒息的感覺,讓三人頓時恐慌起來。


    朱誌取出飛劍,驟然向前麵空間擊去。


    嗖!


    飛劍一閃而沒,消失得無影無蹤。


    朱誌慌了神,飛劍已經從神念中消失,此地空間竟然能隔絕神念,這意味著他再也無法與同伴聯係。


    楊易奇和王勇也是一樣的遭遇。


    遁法,無效。


    大吼,無聲。


    狠狠地擊出一拳,靈力爆發,強大的衝擊力,擊碎眼前空氣,亮光驟然爆發,卻闃然消失,如同撞上粘稠的油泥。


    神念中,韻靈看見三人沒入陣中,心中狂喜,立刻提著裙子,用築基四層修為的速度,身影驟然閃動狂奔。


    此時,就算金丹修士不入陣,她也不怕與朱榮一對一,事情已經成功一半。


    朱榮也已經發現三人被困陣中,正思忖時,猝不及防,眼見著韻靈要逃迴,心裏不由暗惱。


    陣法並不強大,三人在裏麵攻擊,一陣陣漣漪蕩往外蕩開,陣法似破非破。


    “這些笨蛋,三名築基七層修為都打不破築基四層修為的陣法。”朱榮氣急,身處陣外卻沒有辦法。


    倘若他在陣外一拳將陣法打爛,裏麵三人勢必同時被滅。


    “等老子抓住你們,一定好好享受。”朱榮臉色猙獰,自語道:“讓那些娘們一一撒尿給老子看。”


    朱榮身影驟然加速,追著韻靈,沒入陣中。


    空間狹窄,築基四層修士主持陣法,絕不可能困住金丹修士,朱榮想道。


    於是,悲劇發生!


    鱷魚變肥羊,一一被韻靈擊倒,封住修為,扔在地上,扯下麵巾,露出麵容。


    儲物袋被打開,取出物品。


    靈石三千多塊,靈藥、典籍、法器、靈礦石種種,不一而足。


    “果然是肥羊。”陸靈喜笑顏開。


    離水中毒已久,天靈峰缺乏頂尖戰力,自然也就缺乏修煉資源,如今發了大財。


    搶劫果然為致富最便捷的手段。


    離水、韻靈也十分激動、興奮,討論著如何分配贓物,隻有四名強盜用陰毒的目光注視著雷少軒。


    修士做劫匪並非為享受,而是積累物質以做修煉之用。


    幾名劫匪費盡千辛萬苦,積累多年,如今全便宜了幾個娘們,一切都是眼前這位凡réndà少爺扮豬吃老虎所致。


    雷少軒卻暗歎,離水、韻靈雖為絕頂修行天才,卻實在缺乏心機,倒現在為止,都沒有明白雷少軒的真正目的,一心討論分贓,相互謙讓。


    “師父,”雷少軒看著離水道,“這幾條肥羊如何處理?”


    離水沉吟片刻,道:“廢了修為,放了吧。”


    離水太善良了,太缺乏俗世心機,身為金丹修士,怪不得那麽容易被人偷襲。


    雷少軒苦笑。


    雷少軒又是心疼離水,又是無奈,忍不住道:“好吧,當務之急是從他們嘴裏,追問當年襲擊師父的那夥人的下落。”


    離水一愣,隨即醒悟,這才是雷少軒伏擊此四人的最大目的。


    韻靈也恍然,疑惑道:“修士搶劫各自為戰,他們怎麽會知道是誰襲擊師姐?”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雷少軒耐心道,“搶劫所得贓物,隻能通過特定渠道銷贓,劫匪之間就算不認識,也必然對對方有所耳聞,更何況金丹修士圈子極小,金丹修士劫匪更少。”


    “五年前玄天秘境開啟,我從秘境出來後,經過馬鞍山黑龍潭時,被人偷襲。”


    離水看著朱榮道:“其中一名金丹火修修士,瘦高,身穿紫色長衫,用一柄隕鐵七星劍;另外還有一名微胖禿頂的築基圓滿修士,一名築基九層修士。他們都是誰?”


    四人沉默。


    韻靈氣急,忽然一指朱榮,指尖一道靈力閃出,沒入朱榮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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