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妃喜歡在禦花園內放風箏,尤其是秋高氣爽之時。


    趁著值守空閑,四名宮女在後院製作及試放風箏。


    “尚姐姐,後院地方太小,風箏放不起來,要不咱們到外麵廣場上試一試?”俏麗乖巧的宮女燕兒道。


    “值守怎能擅離?大的風箏放不開,先試一試放小的風箏吧。”宮女尚婉兒道。


    她是文妃惠侍,淨慈宮宮女副主管,今日特地來後院製作風箏。


    小院深秋,槐樹綠,銀杏黃,院落深,微風起,風箏飄飄,宮女雀躍,後院一片秋日溫馨景象。


    “燕兒,你放的風箏好漂亮啊!”宮女琴兒拍著手道。


    “尚姐姐做的風箏就是好放。”燕兒拉著風箏道。


    風箏越飄越高。


    “燕兒,再別鬆放風箏,要飛偏了。”尚婉兒見狀,急忙喊道,“那是娘娘最喜愛的錦繡泥燕風箏。”


    一隻輕巧的風箏飛在空中。


    薄薄的風箏用絲綢剪裁出泥燕,黑白色彩搭配分明,燕身繡著豔麗的牡丹、壽桃與蝙蝠,顯得華麗典雅,俏麗可愛。


    “噗”一聲輕響。


    泥燕風箏飛得太高,過長的線被屋簷掛住,頓時掉到屋頂上。


    燕兒一時傻眼,瞪大眼睛,直直看著屋頂的風箏。


    燕兒小心地扯動絲線,感覺有些吃力,心裏驚慌起來,風箏被卡在屋頂瓦上。


    “尚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燕兒眼淚盈盈欲滴,要是把文妃最喜愛的風箏弄壞,她不死也得扒層皮。


    “還不快讓人取梯子來。”尚婉兒狠狠瞪著燕兒,叱道。


    兩個值守太監從雜物房取來梯子,架在屋簷上。


    “尚姐姐,讓他們去取吧,房子好高啊!”


    看到尚婉兒要上梯子,燕兒擔心道。


    “他們笨手笨腳,扯壞風箏砍你的頭。”尚婉兒不耐煩道。


    李檜淡然看著這一切,漠然無語。


    直殿監為宮中地位最低的部門之一,負責各殿及廊廡灑掃。


    直殿監太監多被人看低一等,不被其他太監和宮女放在眼裏,李檜來到靜慈宮值守,幾乎無人願意跟他說話,李檜自然不會厚著臉皮往前湊。


    李檜坐在屋簷石階上,冷眼看著尚婉兒爬上梯子,心裏震驚不已。


    尚婉兒是個武功高手!


    雙手輕握梯架,似一步一步往上爬,其實幾乎腳不沾梯飄了上去。


    來到房頂,尚婉兒小心翼翼地揭開瓦片,取下風箏,走迴梯子正要邁步上梯子,不料雙腳被風箏線纏住,突然一個踉蹌,從房頂一頭栽下。


    尚婉兒臨危不懼,身體微扭,想要踢斷絲線,掙開纏繞,猛然意識到線斷風箏必毀,一時猶豫不決。


    說時遲那時快,心裏輕歎,狠了狠心,任由身體墜落,翻身讓後背著地,拚著輕傷保住風箏。


    眾人頓時驚呆,渾身發冷。


    尚婉兒墜落之地有一個香爐,爐蓋頂鑄造著一個鋒利猙獰的尖頭,正對準她的腦袋。


    電光石火之間,一道身影驟閃,一隻手托住尚婉兒後腦勺。


    “啊!”


    李檜一聲慘叫,手掌被尚婉兒腦袋狠狠砸進香爐蓋尖頂上,鮮血染紅香爐。


    李檜忍著劇痛,將手掌拔出,掌背露出森森白骨。


    李檜掌心被香爐蓋尖頂刺入穿透,手指托住尚婉兒後腦勺。


    尚婉兒腦袋被輕微撞擊,沒有受傷,看著鮮血染紅的香爐頂蓋,不由陣陣心悸後怕,臉色鐵青,驚魂未定。


    “你沒事吧。”燕兒、晴兒圍了上來。


    劇痛從手掌骨間傳來,李檜臉色煞白,豆大汗珠順著臉頰流下,滴落地麵。


    琴兒急忙取來藥粉敷上,包紮好,場人皆沉默不語,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你們幹什麽?”尚婉兒忽然麵沉似水。


    隻見尚婉兒對著兩個太監點點頭,冷厲道:“拿下!”


    值守太監徑直過來,抓住李檜的手,按跪在地上。


    “身具武功,值守嬪妃寢宮不報備,乃是死罪。”尚婉兒看著李檜,冷冷道:“杖刑三十,即刻施行。”


    杖刑三十,幾乎是杖刑最高等級,多半被打死。


    “尚姐姐!他是好心!”燕兒急忙道。


    “多嘴,自己掌嘴兩下!”尚婉兒眉頭上挑,冷冷道。


    眾人凜然。


    “一、二、三……”


    啪!啪!啪!……


    杖刑聲在靜慈宮後院響起。


    看著尚婉兒冷酷的目光,眾人噤若寒蟬,不敢多言。


    尚婉兒乃是靜慈宮有名的冷血女官,號稱毒寡婦,果然名不虛傳,連救命恩人都不放過。


    眾人心裏唏噓不已。


    杖刑後,李檜後背血肉模糊,渾身鮮血淋漓,昏迷過去。


    王宮西北角落有一處僻靜的院落,名為肅慎堂,用於禁閉犯錯待處置的太監宮女,說是關禁閉,其實並無人看守。


    王宮內戒備森嚴,晚上各處宮門院落鎖閉,被關禁閉的人想逃也無處去;何況因禁閉而逃是死罪,誰也不敢逃離。


    李檜靜靜趴在冰冷的木床上,蘇醒過來,深秋天氣微涼,寒風吹過,李檜不由打了個寒顫。


    後背已然皮開肉綻,值得慶幸的是,也不知是太監不懂如何行杖刑,還是看在同為太監的份上,杖刑三十後李檜並沒有受內傷。


    腦海總浮現著尚婉兒冰冷的麵孔,李檜的心也如秋夜涼風,越來越冷。


    後背傳來陣陣劇痛,渾身虛弱,昏昏欲睡。


    突然,一道黑影從牆外飄入,一個身穿宮女衣裙的蒙麵女子貼牆站立,如陰影閃動。


    李檜心裏一緊,眼瞳驟縮,自己是唯一被關此地的太監,此人是衝自己來的。


    宮女站在窗口,點開窗戶紙,聽到李檜唿吸均勻,身體一動不動,悄然推開門,驟然撲向李檜,點在昏睡穴上。


    宮女將被子揭開,露出皮開肉綻的後背。


    宮女歎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將藥粉全清除幹淨,露出猙獰一片的皮肉。


    宮女取出一瓶膠狀藥物,輕輕塗抹在李檜後背上,再敷上和清除下來的一樣的藥粉,蓋上被子,身影一閃,消失在黑暗中。


    李檜忽然睜開了眼睛。


    皇帝乃刺客的終極目標,太監身為皇帝身邊最後一道防線,其武功對刺殺有極強的針對性,比如穴位瞬移便是。


    不得不說張青傳授李檜的太監內功心法,不愧為天下最神奇的內功。


    方才李檜移動穴位,避開了宮女的點穴,這才知道來人並非害他,而是為他換藥,且不讓他知道。


    身為普通太監,隻能用最普通的傷藥,藥效自然不好。


    如此大麵積的皮肉傷,很容易引起感染,一旦感染發燒,必有敗血症等並發症,這也是杖刑超過三十、十有八九死亡的主要原因。


    後背傳來陣陣清涼麻癢的感覺,這是傷口結痂愈合的征兆,藥效如此之好,宮女給李檜抹上的藥膏不啻是神藥。


    無論多大麵積外傷,一旦結痂,意味著幾乎不用擔心,如感染潰爛化膿敗血之類的麻煩事。


    李檜緩緩坐起,心緒複雜,冷如冰窟的心緩緩暖和起來。


    入宮前,張士保特意試探他是否身具武功,其實也是一種警告。


    宮內高人深藏不露,即便有些許武功,也絕對不要人前顯現,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你麵對的是什麽人,比如看似普通的張士保,一腳便盡顯頂尖高手風範。


    皇帝、嬪妃等人不會武功,身邊的人如果身具武功,必然威脅到他們的安全。


    身具武功必須報備,不報備是太監和宮女的絕對禁忌。


    李檜伸手救尚婉兒,暴露出武功,頓時讓自己陷入絕境。


    身具武功不報備,麵臨的不是處死,便是逐出王宮。


    杖刑三十便表明宮裏的態度,因為杖刑三十已然與處死無異,甚至比砍頭更殘忍。


    杖刑而死的,多半是打爛半身慢慢等死,死時皮肉潰爛化膿,滿身是蛆,不啻是天下酷刑,杖刑三十表示絕不容忍。


    “公公,李檜顯露武功,會不會連累咱們?”李長海端著一杯泡好的香茗,放在張士保桌上。


    “自筒子口選入宮中,幹粗重下賤的苦役,自然要選最強壯的人。這些人淪落江湖,會些拳腳再平常不過了。履曆上有他會粗淺拳腳功夫的記錄,已經如實記錄存檔,出事與咱們何幹?”張士保喝著茶,淡淡道。


    “原本此人該去茅房清理糞便,誰知靜慈宮值守的何林身體不適,我見李檜眉清目秀,便臨時排班換上他,有何不可?難不成派一個醜八怪往宮內值守,衝撞貴人不成?”


    “尚婉兒那娘們夠狠,夠毒!”


    李長海打了個寒蟬,道:“對救命恩人不僅不救,還下死手。真是最毒婦人心,毒如蛇蠍,毒比……”


    “李檜被靜慈宮懲戒,意味著靜慈宮接管此人,打死或逐出皆與直殿監無關。”


    張士保冷冷道:“你派個人去肅慎堂,看看李檜需不需要找大夫診治,傷好前送點好吃的。好歹他曾經是直殿監的人,盡點直殿監的心意。”


    “是,公公。”李長海答應,“還是張公公仁厚!”


    說是不管,還不是讓人治傷送吃的?李長海暗誹道,明明是一副好心腸,偏偏裝硬冷。


    ……


    雷少軒苦著臉,手上拎著兩個大包,跟在張倩華身後,一路叫苦不迭。


    身為修士,身體經過靈氣改造,外表雖然與常人無異,實則強悍無比。


    然而,長時間拎著如此大包,體力雖然毫無問題,心裏卻著實感到疲憊不堪。


    從早晨外出吃早餐,一路逛街購物,走走停停,逛到晌午,買到的東西堆成兩個大包,要買的依然沒有買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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