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海樓雖為宗門重地,往日卻見不到一人,似乎無人管理一般,任由雷少軒苦讀,無人理會。


    無人理睬自己,雷少軒樂得不迴天靈峰。


    在翰海樓吃了睡,睡醒了看書,書看累了入深潭練刀,刀練累了感知靈氣。


    日子過得十分愜意,雷少軒發現,自身刀法逐漸變得從容。


    往日為求快,刀法霸道、剛烈,幾乎隻攻不守,即便迴守,也多以攻代守,令人絕望膽寒。


    然而傾力出刀,敵人未死而臨死一擊,或者知其必死而以死換傷,雷少軒往往不及迴轉,敵死己傷,身臨險境。


    如今,刀法依然很快,全身保有餘力,這是一種全新刀法。


    雷少軒知道自己找到了一條路。


    新路,僅是開始。幾乎所有武功典籍,依然遵循一種原則:天下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


    現在雷少軒明白,快,並非一種,而有更多方式。自己不過是新發現一種。


    典籍浩如煙海,雷少軒看得頭昏腦脹,心煩意亂,幹脆放下武功典籍,瀏覽起前輩高人軼事錄。


    許多高人喜愛遊曆大陸,往往也喜歡記錄所見、所聞、所經曆之事。


    困於死囚營、前鋒營,少有外出機會,孤陋寡聞,看這些書,雷少軒自然覺得很有意思,看得津津有味。


    一次,雷少軒偶爾看到抱樸子前輩記錄一場暴雨時,寫道:“慢至極,不動如山;快至極,如迅雷虛空;緩至極,如水如影,包容萬物。水至柔至緩,摧山裂石。”


    這句話意思很簡單,水至柔卻克萬物。


    雷少軒心念一動,所謂無堅不破,唯快不破,水至柔卻克萬物,到底快能破水,還是水柔能克快?


    雷少軒沉吟片刻,拿起一塊小石頭,往深潭水麵甩了出去。


    石頭並沒有沉入水潭,在水麵彈落幾次,飄到對麵。


    雷少軒靈光一閃,石頭極快,水靜柔,卻能將石塊甩出去。


    雷少軒拿著刀,往水裏劃出一刀,這一刀,由靜到極快,劃出一個圓圈。


    雷少軒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來到瀑布激流下,將刀劃入噴湧水流中,刀開始總被水流衝擊,身體站立不穩。


    隨著刀劃越來越快,越來越圓滑順暢,雷少軒受到水流衝擊越來越小,站立越來越穩。


    最後,滾滾噴湧而下的激流,被刀劃過甩出,而雷少軒依然穩立激流之下。


    雷少軒大喜。這意味著如果水流是刀,將會被雷少軒甩出去。


    帶著這股運刀用力的韻味,雷少軒練起了三十六式。


    不再一味求快,啟刀時,極慢極柔,急速出刀。


    緩如水,猝然如雷。


    雷少軒水裏練刀多日,習慣了留有餘力的運刀法門,因此輕鬆地完成新的三十六式刀法。


    雷少軒知道自己已然突破了原有的刀法。


    激動、狂喜,忍不住仰天長嘯,頓時聲徹雲霄。


    雷少軒刀法得高人傳授,無數次生死搏殺,加上悟性奇高,雖年齡不大,卻儼然成為刀法大家。比整天練刀,卻未經殺戮的所謂行家不知高明多少倍。


    刀法自悟,自然很快得心應手。


    深潭魚龜卻倒黴了。


    原先雷少軒一刀,如雷如電,不過能破開水麵,劃出一道水溝。如今雷少軒水中一刀,由慢到快,似緩實急,猝然揮出,非一味兇狠,變得雄渾厚重。


    一刀出,竟有翻江倒海、瀑布倒流之意,滿潭魚蝦翻浮水麵。


    ……


    “這是什麽刀法?這也能叫刀法?”蘇平不以為然問道。


    雷少軒緩緩起刀,緩到極致。


    溫柔如水,驟然揮出,似圓而收,似電而消,煞是好看。


    “這也叫刀法?不如叫舞刀?或者叫美人舞?”方霞看著雷少軒,滿臉不屑諷刺道


    “兩人,上!”雷少軒微微一笑,喊道。


    蘇平一跺腳,拔劍而擊,似天外飛仙。


    蘇平也是練氣三層修為,劍如閃電,破空而來。


    蘇平以為雷少軒一定會躲避、擱架或者迴攻一刀,雷少軒卻迎著劍,似緩實急啟手一刀,順著蘇平的劍劃出圓弧。


    盡管速度依然比蘇平慢很多,然而雷少軒是隨手近身出刀,距離極短,足夠雷少軒出這一刀。


    蘇平沒有感覺到雷少軒刀的力量,隻覺手裏的劍被一道柔和的力量緩推一邊。


    蘇平猝然全力一擊,刀劍相擊,卻悄然無聲亦無光,恰如女孩撲入愛人懷中,被輕挽柔抱,無聲無息,唯有深情。


    刀劍相擊刹那,那道力量柔若清風,挽上了劍;刀劍分離時,那道力量驟然硬如磐石,將劍猛然砸出。


    劍被砸飛,順勢將蘇平身體帶倒。


    蘇平身體完全傾斜,露出空擋,刀光一閃,雷少軒將刀架在蘇平脖子上。


    雷少軒滿臉微笑,這一刀,蘇平幾乎無還手之力。


    突然,雷少軒覺得身後劍風搖曳,雷少軒本能地迴手一刀。


    “當”一聲,刀劍相擊,星光點點迸發四射。


    正是方霞趁雷少軒不備,猛砍一劍。


    這丫頭竟然偷襲?雷少軒微惱,卻忘了是自己自信滿滿,讓兩人一起上的。


    趁雷少軒立足未穩,方霞緊接著幾劍打亂雷少軒節奏,飛起一腳將雷少軒踢倒在地,得意洋洋道:“凡人劍法再高明,還能高到哪裏去?”


    雷少軒不答話,閉眼沉思片刻,揮刀迎向方霞。


    方霞的劍,快!


    雷少軒勉強抵擋,身體無法跟上方霞的節奏,新刀法仍然沒有融匯貫通,很快被方霞擊倒。


    並非新刀法不濟,方霞劍太塊,為躲閃及防守,新刀法節奏被打亂,失去新刀法的本意。


    雷少軒沉思半晌,擺開架勢,練了三遍三十六式新刀法,找迴新刀法感覺,對方霞喊道:“醜丫頭,上!”


    “醜丫頭?”方霞聞言勃然大怒。


    方霞氣急,快劍如狂風,似驟雨,她要把雷少軒攪碎。


    雷少軒如落葉風中飄搖,苦苦支撐。


    “切,本姑娘貌若天仙,敢詆毀者,殺!”方霞得意洋洋,一腳踩在雷少軒屁股上。


    雷少軒閉眼沉思,細細體悟新刀法,躍起練習數遍。


    “歪鼻子的方霞姑娘,快上!”雷少軒喝道。


    “我……砍死你個臭男人!”方霞氣急敗壞。


    方霞、蘇平輪番上陣,要砍死渾身上下都是臭嘴的雷少軒。


    雷少軒依然被打到,然而,雷少軒信心越來越足。隻要節奏不被打亂,支撐的時間便越來越長,甚至還能反擊。


    連著好幾天,方霞和蘇平都被雷少軒拉著練刀。


    盡管不滿,侍候雷少軒是她職責,再累再苦,方霞卻也沒有推脫,嘟嘟囔囔地盡心盡意陪著練刀,嘴裏不忘挖苦:“本姑娘喜歡虐喜歡找虐的人!”


    雷少軒隻瞥一眼,道:“醜丫頭。”氣得方霞暴跳如雷,蘇平抿嘴而笑。


    雷少軒支撐的時間越來越長,終於有一次,雷把刀架在了方霞的脖子上。


    “方霞、蘇平你們一塊上!”雷少軒大喝一聲。


    雷少軒如山如岩,方霞、蘇平如風如蝶,圍著雷少軒轉,再也無法撼動。


    雷少軒刀慢如翰海煙波,至柔卻無窮無盡;緩如洪流翻滾,無法阻擋;急似駭浪滔天,風雷閃動,摧枯拉朽。方霞蘇平隻有招架之功,再無還手之力。


    雷少軒打得興起,順手一刀,往方霞屁股拍去,他是故意的。


    方霞數次故意讓他難堪,心裏頗有些惱火,決意讓方霞吃些苦頭,當然是用刀身拍。


    一劍驚鴻,倏忽而至,“當”一聲,擊在湛青刀上,驀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天外飛仙,把雷少軒震退一步,卻又忽然飄在雷少軒麵前。


    “飛劍!”蘇平眼眸微縮,驚叫道。


    離水仙子和一個年輕女子正站在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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