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友德及時趕到,救了雷少軒。


    雷少軒臉色蒼白,驚魂未定,正發愣之際,又一陣風聲從腦後響起,一個胡人揮刀狠狠地劈向雷少軒的腦後。


    胡友德猛然一把推開雷少軒,當一聲響,用刀架住雷少軒背後的一刀,往外一推,將胡人推開。


    少爺,快拿刀,看住我身。胡友德急急地喊著。


    雷少軒迴過神來,深吸幾口氣,轉眼一看,又有兩個胡人衝了過來。


    死亡的壓迫感,強烈地激起了雷少軒的求生本能,強迫自己驅除恐懼和驚慌,恢複了冷靜。


    往日的刻苦練習,此時終於發揮了作用。


    雷少軒一個翻滾,隨手操起自己的刀,揮出一刀,將第一個胡人劈飛,緊接著,抽刀順勢又劈在第二個胡人脖子上,這胡人打了個轉,摔在地上不動。


    第一個胡人捂著肚子,正跪在地上,胡友德此時已經殺了那個胡人,正好迴過頭,順手一刀就把這個胡人砍翻,然後守在雷少軒旁邊。


    雷少軒喘著幾口氣,迅速往四周看去。


    不遠處,羅浩被一個胡人壓在身上,胡人一手拿著刀,正死命捅向羅浩的胸口,另一隻手,緊緊抓住羅浩的另一隻手。羅浩拚命地握著胡人拿刀的手,眼看頂不住了,羅浩絕望地嚎叫著,兩腿亂扭,一眼望去如同正在被強暴的樣子。


    羅浩叫聲嘶啞慘烈,邊嚎叫邊眼睛亂轉,企圖尋找最後一絲希望。


    忽然,他正好碰到雷少軒的目光,可是很快就發現,雷少軒離得太遠,根本就來不及施救,他的叫聲更淒慘。


    雷少軒忍住笑,往前衝了一步,一腳踢在一把卸插在地上的刀,刀飛起,插在了那胡人的身上,羅浩急忙翻身而起,殺了那個人,驚恐萬狀地跑了過來。


    白娘子也在不遠處,正和一個胡人廝殺。


    白娘子瘸著腿,腿上鮮血淋漓,左支右絀,正苦苦支撐。


    羅塵胡友德羅浩急忙朝白娘子跑去,不時碰到衝上來的胡人,被胡友德衝上前,擱架住胡人刀,雷少軒羅浩快速上前,亂刀砍死。


    一行人很快衝到了白娘子,胡人見勢不妙,轉身就跑,雷少軒也不追趕,守在白娘子身邊。


    怎麽樣了?雷少軒問道,無暇幫著看傷口,警惕看著四周。


    被砍了一刀,走不動了。白娘子喘著氣道。


    殺聲,慘叫聲,罵聲,金戈交鳴聲,各種聲音仿佛是地獄的音樂;到處是血,屍體,腦袋,手臂....各種人體器官,這裏就是一個雜亂的屠宰場,也是一個修羅場。


    雷少軒顧不上注意這些,隻有殺戮才能求生,求生這唯一的念頭,讓他瘋狂。他很快忘記了害怕,誰敢靠過來,就殺掉誰。


    雷少軒周圍,除了胡友德白娘子羅浩,看不見一個熟悉的人,營裏的人都被衝散了。


    雷少軒扶著白娘子,胡友德羅浩緊緊跟著雷少軒身後。胡友德是守護,羅浩是害怕。


    雷少軒逐漸適應了殺戮。往日練刀,雷少軒從來都不敢下重手,各種刀法動作顧慮重重,戰場之上,雷少軒將各種招式淋漓盡致徹底釋放出來。


    雷少軒本身悟性奇高,以往刻苦地與軍士們進行各種兵器對練,已經讓雷少軒將刀法融匯,此刻在盡情殺戮中,逐漸領悟了平時無法領悟的東西。


    雷少軒內功已經入門,反應高於常人太多,因此雷少軒殺戮就變得可怕了。


    隨著膠著混戰,隊伍逐漸變得混亂,陣型逐漸散開,到處是廝殺的人影,倒斃的的屍體,淩亂四散的各種刀槍錘等兵器。


    極度緊張,全力的拚殺,容易讓人力竭,雷少軒很快就變得疲憊不堪。


    隨著倒下的屍體越來越多,陣型越來越散亂,死囚之間的搏殺距離變得稀疏。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了嗚嗚號角聲,中軍擊鼓如雷,馬蹄聲震天。


    快快,前鋒要衝鋒了。胡友德急忙喊道,撤,撤,往兩邊撤退,讓出線路。


    你在幹嘛呢?胡友德怒叫道。


    雷少軒一看,羅浩正在一具屍體上,亂翻著。


    來了,就來了,揀點東西。羅浩牢記著雷少軒的話,要發死人財。


    看到雙方前鋒部隊衝鋒,胡人死囚也四散逃竄開來。雷少軒邊戰邊退,胡人也無心戀戰,逐漸脫離了接觸。


    雷少軒舒了一口氣,戰鬥結束了,剩下的隻是正規軍廝殺。雷少軒忍不住好奇心,轉頭向衝鋒的隊伍看去。


    忽然,地上躺著的一個胡人,猛然翻起了身,拚盡力氣,一刀直劈雷少軒麵門。


    雷少軒正邊退邊迴頭看,胸口空門大開,沒有注意到這一刀,聞風已然來不及招架。


    雷少軒眼睛裏閃過一縷刀光,滴下了一滴眼淚,閉上了眼睛,心裏一陣絕望。


    媽媽,永別了。雷少軒心裏放鬆下來,十分平靜,終於可以解脫了,我好累啊。


    胡友德肝膽俱裂,絕望地發出啊怒吼。


    正當雷少軒絕望地閉上眼睛之際,電光石火之間,一道身影往前猛撲,擋在了雷少軒身前。


    白娘子胡友德吼道,白娘子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刀光,胡友德隨即閃身向前,一刀砍翻了胡人。


    胡刀深深插入白娘子的腹腔,鮮血從嘴裏不停往外湧。


    雷少軒流著眼淚,抱著白娘子的身體,哽咽著:為什麽舍命救我?


    白娘子兩隻手抓著雷少軒的肩膀,兩眼直直盯著雷少軒道:謝謝你幫我殺了許軍。我不叫白娘子,我叫白傑,人傑的傑。以前不告訴你名字,是因為我不配用這個名字,不配做個男人,不配活在世上,不配


    不,你是個真正的男人,配得起這個名字。


    白娘子臉上露出笑容:真的嗎?謝謝!我因為怕死,放棄了為人底線有些底線一旦突破,就再也找不迴來了。一步錯,步步錯,終於解脫了呀!


    白娘子緊抓了一下雷少軒的手:好好活下去,如果有機會,往我報個信,我家在我對不起她們。


    聽到白娘子的話,胡友德深深歎了口氣,他一直看不起白娘子,隻是看在雷少軒麵子上,沒有為難過白娘子;羅浩心裏則十分羞愧,平日裏沒有少羞辱白娘子,自己貪生怕死,哪裏比得上白娘子,不由給白娘子跪下磕了個頭。


    雷少軒精疲力竭,緩慢地走著,隨著眾人撤迴緩坡山腰上。


    雷少軒迴頭看,兩個緩坡中間的穀底,橫七豎八躺著各種姿勢的屍體,血染紅了穀底草地,顯得淒涼寂靜恐怖。


    夕陽西下,風嗚嗚吹過,仿佛一曲哀吊的悲歌;遠處,禿鷲已經聚集盤旋,死囚沒有人埋葬,隻能暴屍體荒野,成為野狼禿鷲的野餐。


    生命如此卑微,如光如風飄過,散去;生命又是如此艱難,要用刀用心用力用殺戮才能夠生存下來。


    雷少爺。羅浩悄悄的拉了一下雷少軒,有些鬼鬼祟祟。


    什麽事?雷少軒道,啊,金子,哪裏來的?


    從胡人身上翻來的。羅浩得意洋洋地說,都說死囚沒東西,其實胡人多金銀,死囚當然也有。


    雷少軒不客氣伸出手去。


    眼看雷少軒不客氣地將身上的金子全部拿走,羅浩心裏滴血哀嚎:這可是金子啊!我什麽時候見過這麽多金子啊?卻不敢反抗。


    羅浩邊翻著白眼,邊心裏安慰自己:無恥啊,什麽世道啊。這麽好的大戶人家孩子,變成了如此狡詐貪婪。


    迴到營帳,空蕩蕩的床鋪表明,營帳少了許多人,他們再也迴不來了。


    雷少軒清楚地知道,這些人是死囚,死了也是罪有應得,然而心裏依然升起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滿是悲傷酸楚淒苦。


    雷少軒躺在木板上,動也不想動,也不想說話。隻要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著滿是屍體的穀地砍斷的扭動的手腳破開的肚子紛飛鮮血......耳邊又響起了慘叫聲,刀箭聲,發瘋的嚎叫,禿鷲唳徹長空的聲音


    雷少軒啊的一聲,趴在木板上嘔吐起來。


    胡友德羅浩還有其他迴來的營帳的人都圍了過來,一場生死之戰後,似乎人與人之間親近了許多。


    他們看著雷少軒不說話,第一次上戰場殺人,目睹廝殺的慘烈,許多人都會經曆一番痛苦的煎熬,這一切隻能靠雷少軒自己熬過去。


    沿著緩慢移動的吃飯隊伍看去,胖姑遠遠地就看見了雷少軒疲憊的身影,臉上不由驚喜交加,頓時臉上輕鬆下來。


    迴來了?胖姑低低問著,雷少軒看到胖姑濕潤的眼睛,不由心裏感到委屈,他終究是個孩子。


    雷少軒臉色煞白,低低叫著:姐姐。顫抖著伸出手去,試圖接住胖姑遞過來的饅頭和菜湯。然而,腦海裏又浮出滿地的屍體鮮血殘肢斷臂,流滿一地的腸子,一陣反胃,肚子裏頓時翻江倒海,手一抖,湯盆翻倒在地上。


    雷少軒踉蹌著,大口嘔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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