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那皇長子的情況特殊,難以對旁人解釋緣由,二來他們如今已是在大鑾境內,若是這聳人聽聞的病症流傳出去,難保不會引起懷疑。


    好在鍾藏蟬也不是個遇見點意外就手足無措之人,既然不方便說,那便找個藉口搪塞過去即可,於是道:「這我還真不清楚,我不過是府中一個丫頭,平日裏就負責採買,老爺隻交待我照著這藥單買藥,哪裏會跟我解釋那麽多呢?」


    「原來如此,」掌櫃點頭道,「那姑娘大概也不知這龍血竭的效用吧?」


    鍾藏蟬搖了搖頭,她隻知道這藥單是神尊依照皇長子往年所用之藥擬寫,也知這些藥大多名貴,但每種藥品究竟有何功效她卻是模糊得很。


    掌櫃對她這反應也是早有預料,此時耐心解釋道:「這龍血竭與尋常血竭相近,都有活血化瘀之效,但這些年已經鮮少有人還將它作為活血之藥了。」


    鍾藏蟬不解:「為何?」


    掌櫃道:「此藥產出於芪南,以往我們都是從芪國商人手中進貨,可這幾年芪國戰事不斷,芪商自保尚且艱難,哪還有人肯冒著性命之險來做這生意?」


    他頓了頓,又接著道:「況且若是需要活血化瘀,諸多藥品都可奏效,且那些藥更為常見,價格自然也就低廉,何必還非得用這昂貴的龍血竭呢?我這店裏的存貨本也不算少了,若不是姑娘這段時間將它買空,怕是再賣個幾年都不成問題。」


    鍾藏蟬疑惑道:「你說這藥的功效能被其他藥品替代,而其他藥又比它便宜,這麽說來豈不是沒有人會買它?那你還進貨作甚?」


    掌櫃無奈笑道:「所以我才會問姑娘知不知道這藥方究竟是用來醫治何病啊!若要這龍血竭隻是用作活血化瘀,我自然能以其他藥物來替代,還能給你省下不少錢,可你家老爺的目的若不是活血,而是這龍血竭的另一效用,那可真就無藥可替了。」


    「另一效用?」鍾藏蟬忙追問道,「是什麽?」


    「陪葬。」掌櫃道。


    鍾藏蟬疑是自己沒聽清,陪葬?用藥品陪葬?這是個什麽風俗嗎?


    掌櫃對她這大驚小怪的反應也不覺得意外,解釋道:「說陪葬可能還不太確切,準確來說應該是護屍,這龍血竭有極強的抑腐之效,將它嵌於屍身之中,便可保其經年不腐。」


    這抑腐之效倒是不難理解,就像是有些草藥可以祛濕,有些可以驅寒,道理都是一樣的。


    但對於鍾藏蟬而言,難理解的不是這藥效,而是護屍這一舉動,她道:「屍體既已葬於墓中,腐不腐爛又有何區別?就算不腐,人都已經死了,難道還能躺著躺著就起死迴生?」


    掌櫃對她這態度倒是不以為意,顯然他本人也對這習俗並不推崇,此時笑了笑,耐心解釋道:「人雖是死了,可親朋好友的惦念之情卻不會輕易淡去。遺體雖不可復生,但將其保存完好,對亡者的至親來說也算是一種安慰。姑娘還年輕,想必還未經歷過生離死別之苦,對此做法不甚理解也實屬正常。」


    鍾藏蟬暗自苦笑,生死離別之苦?自己又何嚐未曾經歷過?隻是深知無力迴天,才更感無奈罷了。


    掌櫃見她愣神不語,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麽,將那藥方遞迴她手中道:「我看姑娘確實不知你家老爺要此物的用途,還是先迴去問問清楚吧。若隻是用於活血化瘀,我這鋪子裏能用的藥多得是,尋個替代並不難。但若真是為了那另一效用,就恕在下愛莫能助了。」


    鍾藏蟬無奈,隻好捏著藥方默默點了點頭。


    一旁夥計見二人似是已經聊完,轉身匆匆迴到櫃檯裏,將鍾藏蟬那藥方中除龍血竭以外的其他藥物細細稱量後包好,遞到她手中。


    鍾藏蟬沒再多言,付了銀兩便接過藥包轉身出了藥鋪。


    一路往他們暫居的那處小院走去,鍾藏蟬卻還在迴憶方才那掌櫃所說的生離死別。


    國破家亡,鍾靈的覆滅就像是斬斷了她的根,讓她變得無處歸依。對常人而言再尋常不過的「迴家」二字,自此對於她而言永遠成了一句遙不可及的空話。


    遇見神尊幾人數月以來,她一直在迴避直麵鍾靈已經滅亡的事實,跟著他們從大鑾京中逃離,再前往芪國救下皇子,鍾藏蟬努力不去深思有關鍾靈的一切。


    那些有關父皇母後的迴憶就像是桶中滿到將要溢出的水,稍一觸碰便會迸濺一地,唯有迫使自己遠離,用各種各樣的方式逃避,才不會觸景傷情。


    「是啊,已經沒有家了呢。」


    鍾藏蟬苦笑著自言自語嘀咕了一句,卻發現空中此時像是為了應景般飄起了濛濛細雨,眼看著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她抬頭望了望天,細密的雨絲打在她的發梢,也滑進她的雙眼。她伸手抹了把臉,深吸了口氣把藥包抱進懷中,低頭加快了腳步。


    就這麽低頭快步地走著,卻不料在轉過前方一處街角時,冷不丁迎麵撞進了一人懷中。


    第62章 聞香辨藥技驚人


    「欸喲!」


    鍾藏蟬忙抬起頭, 這才看清來人:「哥哥?你怎麽出來了?」


    鍾藏硯一手舉著傘,一手攥著袖子抹了抹鍾藏蟬額前的水珠,笑道:「出門的時候就說要下雨讓你帶傘, 你偏不信。看看, 淋濕了吧?」


    鍾藏硯話中幾分嗔怪, 更多的卻還是疼惜, 他細細抹幹鍾藏蟬額前水珠,又拍了拍她肩頭沾上的雨水, 擔憂道:「衣服也濕了,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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