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陳狀元!”


    張元初打個稽首。


    以“狀元”為稱唿,倒勝過“大人”,在讀書人的心目中,功名出身往往排在首位。


    陳三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張道人有話直說吧,我還有事做,很快得出門。”


    對此張元初早有預料,昔日在嶗山有過不愉快,而且陳三郎又早樹立了嶗山正統,想著人家對自己掃榻而迎,那是不可能的事。


    當即朗聲道:“貧道到此,不為別的,隻請狀元允許,讓龍虎山在雍州設壇傳道。”


    他要是說龍虎山如何如何好,比嶗山優勝多少多少,可取而代之,隻怕陳三郎立刻派人將其驅趕出去了。現在隻是請求設壇傳道,卻是聰明。


    平心而論,龍虎山的確比嶗山厲害,無論道法傳承,還是宗門實力,以及俗世影響,方方麵麵,嶗山都無法與之相比。若陳三郎得到龍虎山的鼎力相助,乃是一大臂助。


    然而逍遙富道與陳三郎結識於微末,一起經曆良多,其中情誼,卻是張元初根本無法相比擬的。


    陳三郎又怎麽會棄嶗山而選擇龍虎山?


    但開壇傳道不同。


    雍州大矣,有大乃容,當然不會隻存在一個宗門,放眼別的州域,除了極端的蠻州之外,各個地方都是有不少宗門道統存在活動。


    故而允許龍虎山在雍州開壇傳道,並非不可。也許對於複興的嶗山而言,還具備促進競爭的作用。


    當然,不管什麽道統,目前想要在雍州立足,就得事先到州衙申報,得到許可才行。否則的話,就是野祀,可定為邪道,隨時取締滅殺。


    自從大虞王朝開始,朝廷對於道法管製便越發嚴格,無論道釋,想要做道士或和尚,都得申請備案,有度牒在身才算。否則便是黑戶,被官府逮到,會被潑黑狗血,戴枷示眾。


    諸多條例,就是為了壓製道法的發展,從而保持人道統治。


    如今陳三郎入主州郡,各大宗門想要在雍州發展,就得像龍虎山這樣,先來州衙申請。


    陳三郎想了想,迴答道:“可,不過擔任神學院院長一職的逍遙道長目前在高平府城做法事,你得去找他申報手續。”


    “啊,神學院?”


    張元初一愣神,他卻不知道這個,一般而言,祭祀之事,屬於禮房所管,怎地折騰出個神學院來?


    想到逍遙富道那張注定滿是戲謔的麵容,張元初就成了苦瓜臉。


    ……


    周分曹很忙。


    昨夜他隻睡了兩個時辰,雞啼未響,他已經爬將起來,隨便吃了些早飯,便往州衙公房裏趕來了。


    走得匆忙,惹得婆娘好一陣怨。


    中午時分,周分曹已經伏案半天,忘情工作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麽,當放下手中筆後,頓時覺得手腕好一陣酸軟,腰背發麻,一下子都站不起來。


    暗歎一聲:“到底年紀大了,精力削減啊……”


    伸手錘了錘腰,休息了下,站起來,肚子汩汩作響,真是饑乏交加。


    州衙裏有安排飲食,還挺豐富的,有肉有素,在這個時局裏,算是極好的待遇。


    這夥食還是陳三郎親自安排下來的,條件困難,但兵甲和管理班子的待遇得跟上,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餓了肚子做事。


    其實事到如今,最為艱困的時候已經挺過去了,大局已定。


    平時周分曹大都在州衙內用餐,不過今天他答應了婆娘要迴去吃。因為婆娘總擔心他在衙內吃不好,便特地殺了個老母雞燉著。


    起身,離開公房,跟同僚打了招唿,走出州衙大門。


    剛到外麵,突然一陣喧嘩,舉目望去,原來是兩名衙役在辦事,正在動手抓人。


    大隊伍來到州郡後,衙役製度很快也建立起來了,招收不少人,大都為州郡本地人。


    對外兵甲征戰,但對城內,必須得依靠衙役才行。巡邏治安,辦差查案,都是衙役出動。


    新人多,紀律方麵難免有些散漫。


    隻是這裏可是州衙附近,什麽人敢在此鬧事?莫非是衙役狐假虎威,胡亂抓人?


    周分曹眉頭一皺,停住腳步,要看看發生了什麽事端。


    “我是欽差,我真得是欽差呀……”


    那人突然喊起來,喊聲中還帶著哭音。


    周分曹聽見,不禁吃一驚,仔細打量,見到那人蓬頭垢麵的,身上衣衫破破爛爛,也不知經曆了多少苦累,看起來就像個難民,他要往州衙裏闖,卻被守護在此的兩名衙役給攔住了。


    難怪,這副樣子亂闖,要是衙役不做點事,那就是失職了。


    一名衙役甕聲甕氣地道:“你是欽差,哈哈哈,別搞笑了!”


    另一名衙役笑道:“既然是欽差,那聖旨在哪兒,拿出來瞧瞧。”


    那人喝道:“聖旨豈是爾等所能看的,快快讓開,去叫你家大人出來接旨。”


    看不出來,這廝架子還端得挺足的。


    兩名衙役根本不信,元文昌的叛軍已經打到五陵關下了,這時候跑出個人說自己是欽差大人,關鍵還一身破爛的,又無隨從護衛,怎麽看怎麽可疑,便不讓他過去。萬一是個刺客,讓其進了州衙可就麻煩。


    周分曹走了過來,沉聲問:“你是欽差?”


    衙役認得他,趕緊見禮。


    那人見到周分曹氣度不凡,必是人物,當即挺胸起來:“不錯,我就是欽差,冬季從京城而來,已經走了兩月之久了。”


    正常情況下,欽差大都由太監來但當,但是雍州距離京城千山萬水,路上又不太平,那些身嬌柔嫩的太監哪裏走得來?因而換了軍漢來,這些軍漢吃苦耐勞,又有武藝在身,爬山涉水,存活率要高得多。不過他們基本都沒受過什麽係統的禮儀訓練,接人待物難免粗莽,說話一愣一愣的。


    周分曹摸了摸胡須:“既然是欽差,可有信物文書在身?”


    那人苦著臉道:“我們路上遭遇了匪盜,其他人都死了,信物文書也遺失不見,隻得一道聖旨貼身藏著還在。但皇上有令,這道聖旨需要當麵交給陳道遠陳狀元的。”


    周分曹沉吟道:“既然如此,你就在這等著,我去稟告公子。”


    說著,轉身返迴州衙。


    那欽差大人一呆:按道理,不是應該立刻請自己進去,好生接待的嗎?話說,他已經餓得兩眼昏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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