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風大了些,唿唿作響,仿佛要鼓動起來助興;房中,一片靜謐,陳三郎挑了紅蓋頭,登時露出一張嬌豔欲滴的容顏來,眉目如畫,兩頰流霞,說不出的媚。


    陳三郎與許珺相處久矣,她大都是素顏淡妝,從沒有這般描畫過,本就是精致美人胚子,稍作修飾,更不似凡塵中人,便如同天上的仙子下凡。


    一時間,陳三郎竟看得有些癡了。


    許珺秋水橫波,嗔道:“還傻看,快斟酒來!”


    “好!好!”


    陳三郎連忙應道,去到旁邊倒了兩杯酒。


    這是要喝合巹酒了。


    雙臂交錯,雙杯交換,酒水香醇,入口綿綿,內心某處,都似乎被融化掉,有絲絲甜意彌漫開來。


    放下酒杯,陳三郎便有些按耐不住,伸手要抱美人上床。


    許珺皓腕勾住他脖子,也不掙紮,但到了床上,伸手按住陳三郎的手,說道:“三郎,你還有件事沒做,不許亂來。”


    陳三郎一愣,問道:“什麽事?”


    “你自己想,否則不許上來。”


    這不是故意刁難嘛,都到這個地步了,還出這招,真是讓人百爪抓心,心癢難忍,陳三郎腦海立刻高速運轉,仔細思量起來,不多久,靈光一閃,想到了關鍵,不禁幹咳一聲,站起來:“是相公魯莽心急了,如此良辰美景,豈能無詩?”


    說著,走迴來倒杯酒,一飲而盡,一拍手:“有了。”


    轉身坐到床邊去,抱著許珺,輕聲吟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歌管樓台聲細細,秋千院落夜沉沉。”


    聽著這四句,許珺身子一下子便酥軟,如癡如醉,連陳三郎什麽時候把她身上的衣服脫光了都不知道,當覺得身上一涼,這才醒過神來,趕緊嬌羞地躲進被窩裏,低聲叫道:“三郎,先把燈熄了。”


    陳三郎不管三七二十一,三五下把身上的衣衫除掉,鑽進被裏頭,一把溫玉滿懷,湊到玉人兒耳邊吹口氣,說道:“吹什麽燈?黑燈瞎火的,如何能看得真切……”


    被他這麽一抱,一吹,許珺渾身都軟下來,絲毫生不出半點推卻,反而手腳纏繞上來,生澀地開始逢迎。


    芙蓉帳暖,木床咿呀,一搖一晃,自有動人的韻律生成。桌子那邊,紅燭燃燒,一滴滴燭淚流淌而下,卻有著歡喜的聲音伴隨。


    不知過了多久,木床韻律開始停息,隻剩下微微的喘,息聲。


    陳三郎雙手枕頭,閉著眼睛,感到餘味無窮。


    下一刻,那具彈力驚人的身子又纏了上來,一把嬌羞的聲音在耳邊說道:“三郎,人家還要……”


    此時此刻,伊人之命,哪能不從?


    陳三郎當即重振雄風,再赴溫柔鄉。


    又一番鏖戰,汗水淋漓。


    陳三郎想著,這下總可以了吧,但稍作休息,許珺又貼了上來,纖手在不斷撫弄著某處……


    “這是什麽節奏?”


    陳三郎大感驚詫,一般而言,初經人事,身子總會分外嬌弱些,一度風雨,便會禁受不住,哪裏會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


    似乎有些過頭了呀。


    可能說什麽呢,麵皮不能丟,必須挺起來。


    於是乎,熟悉的聲音第三次響起。


    不知過了多久,桌子上,紅燭已經燃燒到了根部,剩最後一小截了,燭火搖曳,微微有些動搖。


    陳三郎已經覺得手腳不怎麽受控製了,酸軟酸軟的:“什麽?還要來?”


    他大吃一驚,趕緊起床。


    許珺嬌聲道:“三郎,你要去哪兒?”


    “娘子稍等,我去喝口酒……”


    也許,還得貼兩張膏藥。


    陳三郎心裏想道,這時候,覺得嶽父和道士送那兩樣東西來,真是聰明絕頂,太有先見之明了。


    慘了,之前把酒和膏藥隨手扔在書房中,這一時間怎麽好找去?


    陳三郎一張臉成了苦瓜臉。


    ……


    府衙之上,宴席到了尾聲,賓客們開始退席散去。


    吃得肚子滾圓的逍遙富道打著飽嗝,很沒高人形象地用一根竹簽慢慢剔著牙縫。


    左右兩邊,清風明月也是滿嘴油膩。


    這一頓實在太過於豐盛,根本停不下嘴。


    逍遙富道用濕巾擦了擦嘴,道:“走了,迴道觀去。”


    “是。”


    兩個童子齊聲應諾。


    逍遙富道走出府衙大門時,忍不住停了一步,迴頭看了眼。


    “掌教,怎麽啦?”


    清風問道。


    道士搖搖頭,隨口迴答:“無事,走吧。”


    心裏卻在想陳三郎的洞房過得如何,隻是這等事如何能說出去的,唯有在心內暗暗希望陳三郎聽了自家的話,貼上膏藥提神增氣:那許珺身懷名器,豈是等閑的凡夫俗子所能消受得起的?書生呀書生,縱然你會修煉法門,但對此也難以應付。若貼上了膏藥還好,不貼必吃虧,明天怕是起不了身。哼,咱堂堂嶗山派掌門人,怎可能無緣無故送那等事物。


    想著,帶著童子自迴道觀去了。


    武館,許念娘站在院子中,手中拿著一壇酒。地上橫七豎八,滿地酒壇子,都是空的,酒已經進了他的肚子。


    月光清冷地照下來,灑在青衫上,有一層柔和的光輝。


    “鬥轉星移,歲月流水呀,不知不覺,珺兒都成年嫁人了。十一娘,惜乎你不在此。不過你放心,我們的女婿不是一般人,珺兒沒有選錯,我也沒有選錯。”


    許念娘慢慢說著,說一句,喝一大口酒。手中這一壇酒很快就喝光,酒壇子被扔到地上,他又開了新的一壇。


    “不過今夜,那小子可能得吃些苦頭了。也還好,我事先送了豹骨酒給他,隻要喝上一口,應該能支撐得住。過了今晚,就好了。”


    想到那事,許念娘不禁啞然失笑起來,那般神色情態,從來沒有在他臉上出現過的,若是有旁人在見到,定然要驚得下巴都掉在地上。要知道其平時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讓人一看,就心生敬畏,何曾笑得如此開心過。


    很多事情,許念娘都習慣深藏心底,沒有人能夠與之分享。但這一件事不同,因為當年他成親的時候,也曾經曆過一迴,苦樂自知。


    有著相似經曆,才能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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