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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衙門升堂,陳三郎不在,一切事務交由周分曹主持。具體事情經過,他早聽兵勇隊正匯報過,不禁眉頭緊鎖。


    水可乘舟,亦可覆舟,民心,最不可測。朝廷統治,最緊要的,也是對民心的控製,故而王朝法典、律令等,針對民心管理條例具體而苛刻。其中一項,便是豎立正神,嚴禁野祭。


    在古代,資訊不發達,很多百姓都不曾讀書識字,一方麵受限於家境困難,學不起;另一方麵,與朝廷的愚民政策必不可分。


    然而愚民也是一柄雙刃劍,一麵便於統治,另一麵,卻也容易被敵對勢力利用,煽動民眾,起來造反。


    因此必須從各個方麵來限製、監督。香火信仰,是極為關鍵的一個領域,所以朝廷封神,隻有得到朝廷認可,並保證效忠的教派,才會被納成正統,可在天下各地建立廟觀,接受民眾跪拜。而不被承認的,便是野祭,一經發現,就會被取締,滅殺。


    正統教派,得到廟堂認同,有著堂正的發展空間,他們傳承大多數百年,底蘊深厚,教義完整;而野祭為了掠奪香火,爭搶信仰,往往不惜鋌而走險,走邪門歪道。


    當野祭發展成規模,危害性極大。那些被洗腦的信眾們一旦發起狂來,理智全失,甚至六親不認,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為官者,不怕自然災害,卻怕管轄中出現野祭邪神。不過兩者往往有著密切關係。相輔相成。


    天下百姓,性格淳樸,即使沒有讀過書。可本質樸素,隻要有飯吃。有衣服穿,便會安安分分。


    此性格,像鹿,溫順。


    不過當民不聊生,被逼到了絕境上,那就不同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到那等地步,民心大亂。為求生路,何事不敢做?


    夏禹王朝立國以來,幾代皇帝勵精圖治,開創盛世,繁花似錦。百姓們安居樂業,就算碰到旱澇災害,也因為官府救濟及時,而不曾出過大亂子。


    而現在,周分曹問清楚事情來龍去脈,內心隱隱不安。覺得涇縣可能要出大亂子了。


    整整一個村莊,上百人口,都被邪神吸納。死得幹淨,此事傳揚出去,必當令人震驚。


    雖然當今朝野,注意力都被起兵的石破軍所吸引,對於別的事情無暇顧及,可涇縣是陳三郎的基業所在,被野祭攪得雞犬不寧,長此以往,如何能安穩得住局麵?


    失去了民心。那麽他這個縣尊就做不下去了。


    “如此重要的事,公子為何不和兵勇們一起迴衙門。審訊定案?為大人者,當穩居帷幄。運籌千裏,到地方稽查,卻失了分寸。”


    周分曹略有微詞,不過既然陳三郎把審訊周裏正的事交給了自己,他自是不敢怠慢,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待。


    “啪!”


    一拍驚堂木,兩排衙役齊唿“威武”,開始坐堂。


    周裏正一家老小跪在下麵,個個麵色慘白。周裏正知道事關重大,勾結野祭行兇,為禍鄉裏,不管稟告到哪兒,都是殺頭大罪。他也不抵賴,不等用刑,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交代出去,說是被那野祭教眾蠱惑,收了黃金百兩,是以讓對方在高田鄉大行其事,不加約束……


    昨晚在周裏正家中,有健仆壯丁手拿兵器,意圖反抗,都被殺了;而人被抓後,同樣被抄家,抄出金銀財寶共計三箱子,這些,都算是罪證。


    反正無從申辯,不如主動說了,免收皮肉之苦。


    另外,周裏正絕非就此乖乖等死,而是另有盤算。


    按慣例,此案定性,涇縣便會上書朝廷。再等朝廷文書下來,定秋後問斬。這一去一迴,起碼得好幾個月時間。


    幾個月的時間,足以發生很多事情了。到時候,涇縣是否還姓陳,都不好說了。


    念及背後靠山的強大,周裏正定一定神,有了信心。


    堂上周分曹雖然不穿官袍,但不怒自威,氣勢不減,再拍驚堂木,喝道:“大膽周裏正,身為鄉紳,貪財枉法,釀造滅村之禍,罪大惡極,來人,打一百大板!”


    “什麽?”


    周裏正忙喊道:“我都招認了,你還敢用刑?”


    周分曹冷笑一聲:“不打自招,招了當打!”


    周裏正又驚又怒:“你,你!”


    氣得都說不出話來了。


    兩邊早有衙役出列,手持水火棍,把周裏正往地上一摁,一人直接褪了他褲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來。


    劈劈啪啪!


    手起棍落,賣力地打在兩股上。隻消數棍,便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周裏正平時在鄉下作威作福,慣於享受,何曾受過刑罰,被打得一佛出世,一佛升天,二十輥沒有挨完,就暈死過去。


    周分曹麵色冷峻,喝道:“用冷水潑醒,繼續打!”


    這等賊子,死有餘辜,豈能讓他好過。


    等打完,審訊完畢,將人押入囚牢,這時候,陳三郎迴來了。


    周分曹連忙將審訊情況跟他說,問陳三郎主意。陳三郎當即不猶豫,將昨晚與逍遙富道說了一大半的策略方針道出。這一番言辭,推心置腹,連帶把修羅教的起源來曆都清清楚楚地說出來了。


    周分曹聽完,不禁恍然,就說呢,這周裏正為了百兩黃金,卻不至於如此,原來後麵還有人唆使撐腰:


    “好賊子,言辭不實,應該再升堂,再打一番。”


    陳三郎笑道:“再打,可就打死了,到時押誰去遊街示眾?”


    周分曹忙道:“是我魯莽。”頓一頓,問道:“聽公子說,此野祭來曆甚大,出自蠻州,現在蠻州正作亂呢,莫非蠻軍要來攻打揚州,是以先讓野祭亂民心?”


    陳三郎道:“叛軍破了雍州,而揚州與蠻州雍州都接壤,石破軍當然想順口吃掉揚州。隻不過,揚州有元文昌在,他就不會動。”


    周分曹明白過來,元文昌乃天下名將,多年來,揚州被其管治得如同鐵桶般,手下精兵猛將無數,石破軍想要來攻打,相當不明智。一不小心,就兩敗俱傷,喪失了北上前進的資本。故而隻要不是昏了頭腦,絕不會來打揚州。


    “隻是,既然如此,這修羅教為何會跑到咱們涇縣來興風作浪?不管怎麽說,涇縣都屬於揚州,此舉,豈不是落元文昌的顏麵?”


    陳三郎歎了口氣:“因為如果我們縣衙管不了修羅教作祟,揚州方麵便有籍口派兵入駐涇縣。到那時,涇縣,便是元家話事了。”


    周分曹心中一悚,霍然醒悟,脫口道:“好一招驅狼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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