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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我為什麽一定要去見她呢?”


    陳三郎這一句反問問得葉藕桐啞口無言。


    士林階層,文人騷客,喜歡流連風花雪月,更以得到某位花魁青睞而沾沾自喜,以為征服,以為炫耀。這樣的行情之下,越得不到的,越是要追逐。


    然而陳三郎本就不喜這些,在他看來,所謂花魁,也許還比不得彈琴的珍玥呢。至於紅顏,論起天生麗質,誰能比得過許珺?


    除卻巫山不是雲,不外如是。


    依嬋聽著,也是目瞪口呆,心裏又暗生惱怒,覺得受到了輕賤,一跺腳,氣鼓鼓離開。


    葉藕桐歎道:“道遠,人生苦短,何妨放開胸懷,及時行樂?”


    陳三郎飲一杯酒,看著他:“古有言,夏蟲不可言冰。人生正因為短,隻爭朝夕,才更要把握。”


    葉藕桐久久無語,半餉才道:“道遠果然心有塊壘,葉某愧不如也。”


    男人的心,誰不想建功立業?臥薪嚐膽,苦讀詩書,渴望功名,所為的,難道真是一夕貪歡嗎?


    他心中凜然,覺得自己自從考中舉人,一路遊山玩水,奔赴京城,心性確實比以前放浪了許多,這樣下去的話,會試可就懸了。


    依嬋來請陳三郎去曉妝院。別的舉人都看在眼裏,羨慕之餘。暗生嫉妒,認為他之所以能得到曉妝姑娘青睞。定然是剛才那一副對子的緣故。


    讀書人有三立:立言成名,立功成事,立德成聖。其中言之所指,包含許多,著書立說是立言,詩詞歌賦同樣也是立言的一部分。能寫出佳作,不管文體形式,隻要流傳於世,這名氣自然滾滾而來。


    名之所在。性命攸關,不是故作清高,而是實實在在的堅持。


    眼下陳三郎以一副對子得到佳人青睞,別人難免眼熱,內心躍躍欲試,忍不住想要再來挑戰。


    就見中州舉子曹子俊舉一杯酒站起:“陳解元,曹某這杯酒想要跟你討教一曲長詞,以《水調歌頭》為題。”


    他想著剛才陳三郎善於對子,當然得轉換題目形式。詩詞兩者。詩是主流,但凡舉人士子,人人都會,基本功紮實。難以討好,故而選擇了詞。而且本身,曹子俊便熱衷詞道。頗有造詣。


    “嘿,今年中秋。適逢鄉試舉行,在考舍中。感懷天上月圓,家中人缺,靈感突至,做下一首長詞,幾經琢磨推敲,不曾發表過,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心中想著,自信飽滿起來。


    以詞牌為題,內容不限,這場比試顯得頗為寬鬆,自由度很高。但《水調歌頭》上闕九句四平韻,下闋十句四平韻,全詞雙調共九十五字,屬於長詞,在短時間內作出一首並不容易,寫好更難。


    曹子俊要不是事先有作品,也不敢出這個題目。


    葉藕桐望向陳三郎,如果陳三郎沒有準備好,或信心不夠的話,他可以代替迎戰。皆因和曹子俊一樣,葉藕桐平日裏也慣寫詩詞,頗有些存貨,自問也寫得不錯,不敢說膾炙人口之作,但眼下用來應付文會綽綽有餘,不會輸陣。


    曹子俊觀顏察色,早有幾分了然,哪裏肯換人?嘴裏故意說道:“陳解元,若你為難,做不出來,不妨讓葉兄來比也行。”


    這是以退為進的激將法。


    陳三郎嗬嗬一笑:“不巧,我正有一首《水調歌頭》,你且聽聽……”


    ……


    魚水園占地數廟,甚為寬闊,其間假山流水,庭院深深,格局典雅別致。在靠後的地方上,有著三座院落,一看便與別的院落不同,極具個人風格。其中一間,藤蔓為牆,常年碧綠,看上去,仿佛把春天留住了一般。


    院落門上,題著“曉妝”二字。左右兩邊有聯:春眠不覺曉;秋容何須妝?


    屬於嵌字聯,含義雋永,又顯佳人自信。


    卻說依嬋甚覺懊惱地來到這院落,進去,見一位姑娘正坐在堂上。此女眉目如畫,淡妝素雅,果然長得美麗,正一手托著香腮,怔怔發呆。


    曉妝姑娘,魚水園的三大花魁之一。


    依嬋上去,忿然地將陳三郎拒絕前來的意思說了,末了道:“這書生真不識好歹,別的人就算跪在院落門前,都不能讓妹妹看上一眼,他倒好,好聲相請卻不來,端什麽架子,我呸!”


    那曉妝姑娘也感意外,有些懶倦地道:“不來也罷,我也有些困了,早點安歇。”


    “那好,我就迴那邊去了。一屋子舉子還在弄文會,鬥著呢。”


    曉妝笑道:“若有好的詩詞,記得寫下來,拿來給妹妹我看一下。”


    依嬋道:“都是些應景之作,連韻律都做不整齊,如何入得妹妹的眼。隻有新來的這位,碰巧寫了副好對子。難得妹妹有心,要與他說幾句話……哎,不說也罷。”


    告辭返迴謝家居,入得院子,剛邁進屋門,就聽陳三郎說道:“不巧,我正有一首《水調歌頭》,你且聽聽……”


    屋中的人,都靜下來,連珍玥也停止彈琴,把一對手壓在琴弦上,生怕琴聲幹擾到陳三郎思路: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陳三郎的吟誦,語調非常押韻,抑揚頓挫,帶著一股唱的意味在裏麵。


    在夏禹王朝,詩詞本就常常被譜成曲,多為慢調,極為符合現在陳三郎的這一首《水調歌頭》。


    琴師珍玥聽著,情不自禁手指便撚動琴弦,和著音律,彈奏起來,居然分外契合,不差分厘。


    陳三郎的詞,像是天生具備了音律,直接便可詠唱出來。


    當吟誦到後麵,“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時,葉藕桐失聲叫道:“原來便是此句……”


    內心波瀾,經久不息。


    這兩句,他在從揚州去往南陽府的船上,曾經聽古臨川念叨過。當其時,他以為是古臨川寫的,為之歎絕。可問過之後,才知道出自陳三郎之口,隻得兩句,沒有補全。


    那時候葉藕桐心癢難忍,好幾番纏著陳三郎,要他做全了,詞也好,詩也好,必成名篇。


    然而陳三郎隻笑笑,不予迴應。


    時過境遷,當全詞從陳三郎口中吟誦而出,葉藕桐如得珍寶,欣喜無比。滿心歡悅之餘,又感到一陣頹然。覺得自己平時苦心寫下的那些詩詞,與之一比,簡直如同糞土,毫無價值。


    這一首《水調歌頭》堪稱莫大殺器,可穿越時空,經得起無數考驗。再配上珍玥的琴音,效果更佳。


    靜,隻有靜寂。


    諸位舉子實在覺得無語以對,所以還是閉嘴為好。


    曹子俊倒是張大了嘴,顯得空洞。他本來準備的一首《水調歌頭》,經過幾個月的琢磨推敲,精益求精,自我感覺良好,正要放出來,要給陳三郎一個好看,壓其一頭。


    但如今,聽了陳三郎的“明月幾時有”,他猛地發現,自己的《水調歌頭》頓時變成了“水泡饅頭”,鬆垮垮,淡出鳥來,根本拿不出手。


    長詞吟完,琴音嫋嫋,繞梁不絕。


    珍玥幽幽一歎,忽而拿著琴走來,朝著陳三郎深深道個萬福:“多謝公子此詞。”


    抱著琴,走了出去。


    外麵依嬋剛才聽得入神,如中定身法,此刻猛地醒覺,一抓拉住琴師,笑道:“珍玥姐,你要去哪裏?”


    珍玥迴道:“迴去將這一曲《水調歌頭》寫下來。”


    “我要第一個唱!”


    依嬋叫得很大聲,引得屋中許多人側目,其中幾個陪酒的姑娘顧不上禮儀了,紛紛跑出來,圍在珍玥身邊,都搶著要唱。


    依嬋見著,大為懊悔,明白自己錯失了大好機會。


    屋中,曹子俊舉著杯酒久久不動,許久才苦澀地道:“陳解元,曹某甘拜下風。你這一曲‘明月幾時有’,世上再無第二首《水調歌頭》。”


    陳三郎拱一拱手,忽而大踏步走出去。


    葉藕桐在後麵叫道:“道遠,你去哪兒?”


    陳三郎道:“我突然記得還有些事要做,先行一步。”


    葉藕桐追出去,卻不見他人影,喃喃道:“怎走得如此快?”


    依嬋姑娘急切走來將其一把挽住:“葉公子,你不要走嘛。”撒著嬌,雙眸能流出水來。


    後麵數位舉子也圍上來,七嘴八舌問葉藕桐,陳三郎究竟是甚來路,如此了得?


    過不多久,魚水園方麵來人,端著一盤銀子,亮燦燦的,說是要送給陳三郎的禮儀,算是給《水調歌頭》酬金。


    其實在這個時代,詩詞之類除非印刷成本銷售,否則一般都是難以賣錢的。發表的渠道也不多,風月之地屬於一個能快速傳播的路徑,特別是譜成曲來唱的話,傳揚得更快。


    這也是文人騷客愛往風月場所匯聚的一大原因,不外乎想讓自己嘔心瀝血創作的作品得到認可。


    魚水園送錢給陳三郎,更多的在於一種千金買骨般的表示。


    葉藕桐代陳三郎收了銀子,不禁嗟歎一聲:逛窯子逛得有錢拿,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未完待續。。)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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