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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劍釘螃蟹,幹脆利索,陳三郎如釋重負,伸手擦抹額頭流下來的汗——黃麻繩到底沒有煉製夠火候,而且功能稍顯單一了些,很容易被對方幹擾阻擋,到了最後,還得請小劍顯威。


    “收劍!”


    念頭一動,鋒芒從螃蟹體內飛脫,掠迴匣內,蓋子合上,意氣消弭。


    劍去劍迴,彈指功夫,張牙舞爪的螃蟹妖已變成了死螃蟹,瞧得許珺紅唇微張,接受不能。


    她當然知道修士神通非凡,可當這個修士竟是陳三郎,就顛覆了心中對此人的印象認知,思維一下子錯亂。


    稍做休息,陳三郎站起身,要去翻看螃蟹。


    “唰!”


    忽然見到動彈不得的螃蟹妖小腿劃動,朝著河水方向逃跑——被小劍一刺,它居然沒有死,剛才隻是偽裝假扮。


    好一隻狡猾螃蟹!


    陳三郎吃一驚,這時候念力虧耗嚴重,斬邪劍已經無法再動用第二次了。可要是被螃蟹逃脫,跑迴洞庭湖通風報信,後果不堪設想。


    倉促間目光看到剛才被水流衝擊掉落在地的黃麻繩,當即一捏口訣:“疾!”


    黃麻繩應聲而起,雖然飛舞的速度大不如前,可追上被小劍重創的螃蟹還是沒有太大問題。


    當頭套下,將其捆綁得結實。不說跑,滾都滾不動了。


    陳三郎鬆口氣,哈哈大笑:“許珺姑娘,你說螃蟹清蒸好吃,還是紅燒?”


    許珺氣鼓鼓道:“千刀萬剮最好!”


    那邊螃蟹一聽,唬得魂飛魄散: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被這麽一嚇,劍傷爆發,很幹脆就暈死過去。


    天色已晚,城門關閉,這個時候迴城不現實,樹林裏潮濕,蚊蟲甚多,也不適合過夜。


    兩人來到河邊,見到那艘烏篷船並未被風浪卷走,心中大喜,趕緊弄過來,要上船休息。


    搬動螃蟹妖上船費了偌大勁兒,這家夥體型龐大,出奇沉重,足有兩百多斤。隻得折了一根結實的樹枝做扁擔,兩人抬著走。


    “砍死你這個可惡的家夥!”


    船頭甲板,許珺揮舞薄刀,嗖嗖嗖,就朝螃蟹殼上狂砍。瞧得陳三郎頗有些心驚膽戰,心想難道她將這妖物當成自己了?


    薄刀鋒利,可螃蟹殼更加堅固,渾如鐵甲,刃口都崩缺了,蟹殼上連絲毫傷痕都沒有。


    此妖物的身子可真是堅硬,怪不得剛才斬邪劍都沒有一擊絕殺,幸好敖卿眉傳授的縛妖訣專門克製,能把它渾身捆住。


    隻是,如何處理此妖?


    最直接的做法便是養好精神,再驅動小劍紮一次。第一次刺不死,第二次刺不死,那第三次總能刺死了吧。


    如斯做法雖然繁瑣麻煩,但可絕後患。


    敖卿眉和螃蟹妖都來自洞庭湖,洞庭湖遠在萬裏之外,位於揚州和中洲之間,乃是一麵巨湖,堪稱是夏禹王朝管轄內最大的湖泊。


    湖泊深邃而廣,地傑氣靈,千百年前,就有龍君傳說。


    這傳說如今看來,肯定是真家夥。


    陳三郎原本和這洞庭湖八竿子打不上,但自從救了小龍女敖卿眉,那關係就大了。


    他卻並不感到後悔——哪怕此事很可能給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甚至有性命之憂。


    然而讀聖賢書,所為何事?


    他清清楚楚地認識到,自家人生之所以得以改變,就在於放生紅鯉的那一霎善念。


    陳三郎會永遠記得那一霎!


    晚上的涇河河麵甚為平靜,微波蕩漾,烏篷船在水麵上輕輕搖著,如同一口搖籃,很是舒服。


    陳三郎今天降妖除魔,折騰許久,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十分疲倦,伏在甲板上,不知不覺睡著。


    經過一陣子休養,又進服了一枚藥丸,許珺的傷勢被壓住,反而顯得精神抖擻起來,瞥了一眼睡著的陳三郎,鄙夷道:“這麽大的人了,睡覺居然還流口水,丟不丟人……”


    口中說著,卻怕這書生著涼,就從船艙裏拿出一件蓑衣給他蓋上。想了想,又進入船艙,從米桶裏打米淘洗,開始做飯。


    這烏篷船,各類烹飪工具竟一應俱全。


    做了米飯,進而考慮菜蔬,上岸尋覓,見著一叢長得肥美的菇類野菜,當即采了,清洗幹淨。


    然後坐在船頭上,平心靜氣,一動不動。


    流水潺潺,天上有星月倒映在河麵上,光華熠熠,頗為美麗。


    靜坐的許珺忽然出刀,薄薄刀刃閃電般刺入水中,等收迴來時,刀鋒上已穿了一尾足有一尺長的大草魚。


    她嘴角彎出一抹動人笑意,用刀殺魚,做魚湯,當火候差不多了,將野菇投放進鍋裏,一股令人食欲大開的香味頓時彌漫開來。


    “好香啊!”


    陳三郎睡得本就不踏實,猛地紮醒過來,就聞到濃鬱的香味,肚子咕嚕嚕活動起來。


    許珺嗔道:“你倒醒得是時候,過來吃飯吧。”


    “好嘞!”


    陳三郎趕緊進入船艙。


    “洗手了沒?”


    呃,他隻得又跑出來,俯身伸手到水裏搓洗幹淨。


    “哎呦,這燈沒油了。”


    許珺說道,就見那一盞油燈漸漸黯淡下去,直至熄滅。


    陳三郎道:“搬出來到船頭甲板吃吧,月光可做燈。”


    兩人就坐在船頭上,趁著淡淡的星月光輝吃飯喝湯。


    食不語,氣氛靜謐,此時無聲勝有聲。


    風微微,吹動垂柳葉子,樹林中忽而閃出一道身影,他似乎已經在林中站了很久,一對眸子,精光熠熠,注視著河麵的烏篷船。


    過了一會兒,他舉起手,手中捏著一壇酒,咕嚕咕嚕就往嘴裏灌了一大口,有辛辣的味道在喉嚨彌漫。


    “好小子,竟是個修士?連我都看走眼了……不對,他不像釋家道家那些,卻不知修得什麽道,不過還好,沒有裝神弄鬼那一套。”


    又喝了一口酒:“我在涇縣等待多年,百無聊賴,隻是等死,不曾想還能等到一個能入眼的人,天意否?”


    “罷了,珺兒能和他走得來,也是緣分。年輕人的事年輕人自己弄,我就不攪合了,是福是禍,誰能定奪?”


    想著,轉身,如水滴入大海,消失在柳樹林中,仿佛從不曾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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