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崇禎27年(1654)元旦。


    因為崇禎不在,所以元旦的祭祀由太子朱慈烺負責。


    朱慈烺今年已經足足二十六周歲了,而且從崇禎十七年開始,崇禎就不怎麽過問具體政務,朝中的事務基本由太子朱慈烺處理。


    所以朱慈烺處理起這些事務輕車熟路。


    新年祭祀完了,朱慈烺便在皇極殿召開了崇禎27年的第一次大朝會。


    在這次大朝會上,將會有一樁重大事務需要參會的文官武臣進行議決,這樁大事就是與西方世界的全麵戰爭。


    自從五年前也就是崇禎22年的八裏橋之戰結束之後,大明的戰爭機器就被關停,整個國家也從軍事優先轉向實業經濟發展優先,之後就在大明境內開始大規模的修築鐵路,南北兩京以及杭州、蘇州、揚州等大城市的城她也開始大刀闊斧的推進,此外也將大部分的財力投放到了實業的發展。


    之後就是五年的經濟高速發展。


    到了今年,大明境內已經建成了兩京鐵路、雲西鐵路、遼東鐵路、京廣鐵路等四條鐵路主幹線,成昆鐵路等十幾條鐵路也提上了日程。


    除此之外,南北兩京等大城市也舊貌換新顏。


    朱慈烺走在北京城內的大街上,有時候難免神情恍忽。


    隻是短短五年間,北京城就已經完全換了樣,這要是倒迴去五年,朱慈烺絕想不到五年之後北京會變成這樣。


    別的不說,隻是朝陽門火車站附近的十幾棟高樓大廈,就讓所有初次來到北京的人嘖嘖稱奇,那可是高達二十多丈的高樓,總共足足有二十多層,站在樓頂往下看,底下街道上的行人就好像螞蟻似的,鐵軌上的火車也成了小蟲。


    “殿下?太子殿下?”昆侖奴的叫喚聲將朱慈烺的思緒拉迴現實。


    朱慈烺忍不住掃了一眼躬腰站在禦座邊的這個昆侖奴,膚色黝黑,這是南洋公司從遙遠的非洲大陸販來的奴工。


    現如今,北京的紫禁城裏有不少這種昆侖奴。


    自從崇禎十七年後,崇禎嚴禁漢人入宮當差。


    但是對朝鮮、倭島、南洋甚至黑非洲的土著入宮當差,就睜隻眼閉隻眼,畢竟紫禁城那麽大,重體力活那麽多,單靠宮女還真忙不過來。


    所以有些事,崇禎身為皇帝也是沒辦法左右。


    若是按崇禎的本意,是真的打算消滅太監這種生物的。


    可現實卻是,幾年過去太監非但沒有被消滅,反而又有重新泛濫的勢頭。


    朱慈烺的思緒迴到現實,對著階下文武說道:“今日大朝會有一樁大事務,需要諸位卿家集體議決,事情是這樣的,父皇昨日發迴急電,說西方羅馬教廷的教皇已經發下教旨,號召整個西方世界發起第二次十字軍東征,而且這次西方的目標不再是耶路撒冷或者某教,而是我們大明,以及大明支持下的耶耶教。”


    殿下的文官武臣立刻炸了鍋,竟然有這種事?


    “殿下,這事還有什麽說的,幹死這些鬼老。”


    “殿下,大明的尊嚴不容任何褻瀆,必須幹他們。”


    “殿下,就直接投票吧,反正我們武臣肯定全力支持。”


    “這話說的,好像我們文官就不支持似的,我們也全力支持。”


    沒任何懸念,參加大朝會的文官武臣清一色的支持發動戰爭,原因很簡單,大明發動的每一次對外戰爭,都能夠帶來實實在在的利益。


    不隻是武臣從對外戰爭中受益,文官也發了大財。


    你說文官依靠什麽發財?廢話,當然是戰爭債券。


    崇禎做事有一個好習慣,那就是絕對不會吃獨食。


    所以每一次發動對外戰爭之前,哪怕是不缺錢糧,也會發行戰爭債券集資,然後通過這些戰爭債券將好處分給朝中的官員,文官武臣都有份。


    依靠著戰爭債券的收益,朝中文武真是拿足好處。


    所以對於發動這次大戰,沒有一個官員持反對意見。


    即便是王家彥這個首輔,也無條件支持發動這次大戰。


    早在兩年前,首輔路振飛致仕之後,王家彥和金鉉就同時廷推入閣。


    之後沒多久,首輔張慎言病死在任,王家彥就直接被崇禎提為首輔,金鉉也直接被指定為次輔,孟兆祥和吳麟征仍是三輔四輔。


    順便說一句,北京國子監的第一期學生已在前年畢業,並且被派往大明的兩京一十三省的一千多個縣擔任基層官員。


    由於學生的數量足夠多,所以這次,派出的學生除了少數優秀學生能夠直接擔任七品知縣之外,其餘的大多數學生隻能擔任八品縣丞或主薄等職。


    這就極大的改變了大明的官場生態,因為原先的縣丞、主薄及典史等官職,幾乎都是由當地的士紳擔任,而且知縣經常性更換,但是縣丞等小吏卻往往幾十年不挪窩,所以變成了一個個的地頭蛇,極大妨礙了地方政務。


    但是現在這種生態遭到了極大挑戰。


    然後到了去年,隨著北京國子監的第二期學生畢業並且再次進入地方官場,更是把課稅司大使、倉場大使、六房主事等小吏都給頂掉,原先的官場生態就被徹底摧毀,自從秦始皇置郡縣以來皇權不下鄉的局麵終於被徹底扭轉。


    當然了,這些把持地方多年的胥吏也沒有那麽老實聽話。


    所以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大明的兩京十三省就頻頻出事,不是這個縣的庫房失火,就是那個縣的倉場被燒,又或者剛到任的某個地方官員突遭意外。


    對於這種情況,首輔王家彥沒有絲毫妥協,統統下令徹查。


    短短不到半年,一千多個縣就殺掉了足足一萬多個鬧事小吏,真可謂是人頭滾滾,王家彥也因此搏得一個“鐵血宰相”的綽號。


    看到殿上的文官武臣都是無比踴躍,朱慈烺笑道:“那就表決吧,支持的請出列。”


    話音剛落,殿上的文官武臣便紛紛出列站到中間,侍立在殿門口的昆侖奴又將站在殿外雲台上的文臣武將的情況報告給朱慈烺。


    “好,全票通過。”朱慈烺欣然點頭。


    又對王家彥和馬鳴騄說道:“王卿馬卿,那就各自迴去準備吧。”


    “臣領旨。”王家彥和朱慈烺領了旨意,各自迴了文華殿武英殿。


    當天下午,一道道的政令以及軍令就從北京發出,發向全國各地。


    大明的戰爭機器迅速開動,一隊隊的鎮兵迅速向著徐州、武昌、昆明、成都以及西安等地集結,一車車的武器裝備以及彈藥從鐵路發往尹犁,還有兩京的報刊雜誌及各省的地方報紙都連夜排版,準備輿論造勢。


    這其中最悲催的,莫過於閩國公鄭芝龍。


    眼看著大明海軍都已經打到了印度洋上,都快要跟西方各國戰略決戰,可是鄭芝龍的痛風卻仍沒有緩解跡象,經常是剛剛緩解了些,就立馬又複發,一年之中倒有大半時間在床上渡過,疼得下不來床,連撒尿都得丫鬟扶著。


    傅山又一次給鄭芝龍做了診斷,再開了藥方。


    臨走之際,鄭芝龍忍不住拉著傅山的手問道:“傅院長,我這痛風到底能不能好了?為何別人的痛風能治好,可我的痛風怎麽也治不好?”


    傅山心說,那還不是因為聖上不讓你的痛風好?


    不過這話傅山可不敢明說出來,隻能委婉的說:“公爺,這個也要因人而異,各人的體質不一樣,治療方案也就會不一樣,效果也不相同。”


    “唉,好吧。”見傅山還是一樣說辭,鄭芝龍也是無奈。


    兜兜轉轉治了這些年,鄭芝龍多少也已經有些迴過味來。


    於是鄭芝龍又接著問:“那我的飲食有什麽需要忌口的嗎?”


    傅山終究有些不忍心,小聲說:“公爺,今後海鮮還是少吃些,再還有啤酒,能不喝就不喝了吧,燒酒黃酒可以適當喝些。”


    “不讓吃海鮮喝啤酒?那活著還有啥樂子?”鄭芝龍聞言頓時就有些不高興,他現在因為痛風已經上不了戰場了,女人也是搞不動了,如果再不讓吃海鮮喝啤酒,那他活著還有啥樂子可言,幹脆死了算球。


    傅山歎息道:“還是盡量控製吧。”


    傅山已經看出來,鄭芝龍的病情已經很重,快進入腎衰竭的終末期了,現在就算是全力救治也沒幾年可活了。


    從閩國公府出來,一個學生就匆匆迎上來。


    “院長,剛剛夏國公府那邊打來電話,說是少夫人快要生了,而且是難產,夏老國公不相信其他的醫生,非要請你去做剖腹產術。”


    “我知道了,這就過去。”傅山當即吩咐馬車轉道去夏國公府。


    人雖然過去,但是傅山心下卻仍不無腹誹,因為經過多年的醫學實踐之後,大明的外科醫學水平已經有了很大提高,各家醫院的所有的醫生都有能力進行剖腹產手術,而且醫療事故的概率非常低,換他親自主刀結果也差不多。


    但是大明的這些個權貴卻非要他親自主刀。


    傅山沒辦法,隻能在百忙中抽出時間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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