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狗過來了!”


    “別再躲著了,趕緊爬起來。”


    “都他媽的給老子爬起來,起來準備迎敵了。”


    “金汁燒起來,灰瓶備好,還有萬人敵,趕緊把萬人敵抬過來!”


    千總的怒吼聲響徹整個銃台,張宗仁的腦子卻還是懵的,剛才的這長達半個時辰的炮擊把他整個人都震懵。


    “起來,爬起來!”


    張宗仁怔忡之間,屁股上已經挨了千總一腳。


    這一腳,瞬間把張宗仁踢醒,趕緊翻身爬起,然後操著長矛進入到護牆後麵,再蹺首往前看,隻見明軍已經排著隊列進入到了五十步內。


    “弓箭手快放箭,還有火槍手,趕緊開火啊!”


    千總的咆孝聲再次響起,銃台上的十幾個弓箭手便趕緊挽弓放箭,僅有的兩個火槍手也趕緊舉起火繩槍瞄準了對麵。


    下一刻,弓弦震動的梆梆聲響起。


    隨即響起“呯”的一聲槍響,兩把火繩槍,卻隻有一把順利打響。


    張宗仁急定睛看對麵的明軍,黑暗中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應該是沒有人中槍,反正沒看見明軍倒地。


    “哎呀,沒打中。”


    “老四你眼瞎呀。”


    “這麽近都打不中。”


    銃台上立刻響起練勇的嘲笑。


    被嘲笑的練勇果斷拿另一個火槍手給自己墊背。


    “這話說的,老子好歹響了,不像馬六連個屁都沒有放出來。”


    經過剛才這輪炮擊,這些練勇似乎已經度過了最初的恐慌期,一個個甚至還有心情取笑表現不好的兩個火槍手。


    然而,這隻是假象。


    就在練勇起哄之時,密集的槍聲驟然響起。


    卻是對麵的明軍開火了,一排密集的彈雨頃刻之間猛潑過來。


    剛剛還擠在護牆後麵起哄打鬧的練勇瞬間倒下十幾個,包括那個火槍手李四,直接麵門中彈往後翻倒在了地上。


    “蹲下,趕緊蹲下!”


    千總的聲音再次響起。


    張宗仁便趕緊矮身蹲下。


    蹲下身之後,張宗仁才發現李四居然就倒在他的腳邊。


    借著火光,張宗仁可以清楚的看見,李四的麵門從鼻子以下部位已經血肉模湖,隻剩一個巨大的窟窿,一雙眼睛卻兀自圓睜著。


    張宗仁就感覺嗡的一聲,再一次懵掉。


    張宗仁這才猛然意識到,這不是打鬧,而是打仗。


    打仗是要死人的,從這一刻開始,他隨時都有可能被明軍打死,於是巨大的恐懼便不可遏止的將張宗仁控製。


    ……


    朝鮮軍已經來到第一重銃台的護坡前。


    負責掩護朝鮮軍的明軍步兵已經在護坡後麵站好了一排排的線列陣,利用自生火銃的更番放銃壓製對麵銃台的建奴。


    對麵銃台的建奴已經遭到完全的壓製。


    李禹成也沒看到有一個明軍中槍倒地。


    “李禹成,輪到你們了。”一個明軍參謀飛奔而來。


    “是!”李禹成大聲迴應,又迴頭喝道,“為了大明,跟我衝啊!”


    “為了大明!”上百個朝鮮軍大聲迴應,隨即跟著李禹成順著梯子下到壕溝。


    壕溝裏邊有民壯事先投擲下去的麥秸捆正在熊熊燃燒,一團團的火光將原本漆黑一團的壕溝照得亮如白晝。


    燃燒的麥秸捆除了提供照明,還可以破壞建奴的陷阱。


    不少伏弩機關遭到燒毀,甚至連地雷都被引爆了不少。


    隻不過殘留的伏弩和地雷還是不少,最讓人討厭的還是鐵蒺梨。


    朝鮮軍下到壕溝底並往前衝鋒之時,不斷有人被鐵蒺梨紮穿腳板倒在地上,更倒黴的則是被伏弩射穿身體或者被地雷直接炸飛。


    不過總的來說,傷亡數字並不算大。


    付出了二十餘人的傷亡之後,李禹成的百人隊就衝到了建奴銃台的護牆下。


    護牆的高度其實隻有五六尺,但是加上一丈深的壕溝,總高度就有四米多。


    “架梯子,快把梯子架起來!”李禹在一聲令下,跟進的朝鮮軍便趕緊將抬過來的四架木梯子架起來。


    “跟我上!”


    李禹成這個二狗子確實驍勇。


    大吼一聲,李禹先便率先扶著梯子往上攀爬。


    到了這時,攻堅戰就進入到白熱化,銃台上的建奴意識到了危險,開始不顧一切的探頭出來試圖反擊。


    一顆顆的灰瓶扔下來。


    一桶桶的金汁澆下來。


    最可怕的還是萬人敵,能把人燒化。


    踩著其他梯子仰攻的朝鮮軍遭到建奴的迎頭痛擊,有被金汁劈頭蓋臉澆個正著,有被灰瓶碎裂之後的石灰湖住臉,更有被萬人敵的火焰噴了個正著,當即就捂著臉從梯子上倒栽而下,三架梯子上的朝鮮軍很快敗下陣來。


    其中一架梯子甚至被萬人敵給燒著。


    然而李禹成卻奇跡般的踩著梯子爬到了銃台邊緣。


    四個建奴探頭出來試圖用長矛將李禹成捅下壕溝,然而才剛探頭,對麵就是一排密集的排槍打將過來,四個建奴瞬間就被打倒。


    借著這個短暫的間隙,李禹成從腰間解下兩顆手榴彈拉著導火索。


    按照明軍教官的吩咐,李禹成在數到三之後再將手榴彈往上扔出。


    兩顆手榴彈剛剛越過銃台護牆頂部,便猛的炸開,伴隨巨大的聲響以及耀眼的強光,數以百計的尖銳破片頃刻向著四下裏飛射。


    改進款手榴彈由於澆鑄技術的進步,彈體更輕薄,殺傷力也更大。


    跟二戰時期德軍的長木柄手榴彈肯定是沒辦法比,但是相比八路軍的邊區造那肯定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不會出現一炸兩半。


    下一霎那,銃台護牆後麵便響起了一片的慘叫聲,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有不少建奴遭到手榴彈的殺傷。


    剛才李禹成向上扔出的兩顆手榴彈可是淩空爆炸。


    李禹成趁機跳上護牆,再定睛看時,隻見護牆後麵的建奴已經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好幾個建奴正掩著麵部哀嚎。


    但是也有一個建奴端著長矛衝過來。


    李禹成便果斷舉起短銃並扣下扳機。


    “呯!”一聲槍響,建奴當即麵門中彈往後倒下。


    李禹成順手撿起建奴長矛手的長矛,大步往前衝。


    在禹成身後,十幾個朝鮮軍嗷嗷叫著翻過了護牆。


    前後不過片刻功夫,建奴的第一座銃台就遭攻破。


    ……


    洪承疇心頭一片寒涼。


    第一座銃台這麽快就失守,著實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按這個節奏,運河東岸的四重銃台也就堅持半個時辰左右,甚至未必能等到孔有德所率八旗漢軍的到來。


    不行,不能這樣幹等。


    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當下洪承疇厲聲喝道:“洪二!”


    家丁洪二上前一步道:“老爺,奴才在。”


    洪承疇喝道:“你立刻去通知運河西岸的練勇,讓他們立刻鑿冰加放火,盡快將這一段運河的冰麵鑿碎,鑿不碎就放火燒,用火把冰燒融!”


    “嗻!”家丁洪二轉身飛奔離去,很快消失不見。


    目送洪二的身影遠去,洪承疇腦子裏卻不可遏止的迴想起了覺華島之戰。


    那是天啟六年(1626年),也是正月裏,老汗奴爾哈赤進攻寧遠失利後,將怒火傾瀉到孤懸遼西海岸十五裏的覺華島。


    因為天氣嚴寒,北海完全被冰封。


    所以八旗滿洲直接踏冰發起攻擊。


    而明軍的水師則完全變成了擺設。


    明軍被迫環繞覺華島挖了一條十五裏長的冰壕,試圖阻止八旗滿洲登島。


    但是天氣實在太冷,明軍剛挖開的冰壕轉眼又凍上,就是拿麥秸放火燒,也沒有冰層重新封凍的快,最終八旗滿洲得以登島。


    島上的一萬多大明軍民慘遭屠戮。


    囤積島上的8萬石軍糧也遭搶走,明軍可謂損失慘重。


    然而時移勢易,現在居然輪到大清兵挖掘冰壕放火燒冰來阻止明軍進攻,就不知道最終的結果是不是也會如覺華島之戰那般?


    反正洪承疇感覺就跟做了一場夢。


    ……


    明軍大營內。


    空軍的飛車一號再次升入高空。


    當然,底下是用纜繩係住了的。


    要不然這黑燈瞎火的,風又大,都不知道飛哪去。


    建奴的異動,根本逃不過飛車一號上諸人的眼睛。


    “聖上你看。”鄭森放下望遠鏡,手指前方運河上冒起的火光說道,“建奴已經在放火燒冰了,看樣子並沒有在運河上埋火藥。”


    如果運河冰層中埋了火藥,就根本不用這麽麻煩。


    直接點燃火藥引爆,就能把運河上的冰層給炸塌。


    “這也在意料之中。”崇禎哂然道,“我們選擇的既不是什麽大埠,也不是軍事重鎮,隻是一段普通的河道而已,建奴總不能給整條運河都埋上火藥吧,那得多少火藥?從徐州到北京可是足足一千多裏呢。”


    高起潛得意的說道:“不過,建奴怎麽也想不到萬歲爺早就想到了,並且提前為此做了準備,輜重營裝備的冰爬犁不僅可以在冰麵上滑行,還可以陸地上行駛,更可以在河流之中航行,所以建奴就算是把運河的冰麵給燒融化了,也是沒有用。”


    崇禎這次沒有喝止高起潛,而是結結實實的受用了這記馬屁。


    因為明軍輜重營的輜重車,確實堪稱華夏曆史上的一大創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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