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也是一樣的嗎?”


    多爾袞對此還是有些懷疑。


    湯若望卻十分肯定的說道:“皇父攝政王,南明也是一樣的,為了給每支自生火銃標配同樣尺寸的套筒刺刀,至少需要犧牲一半產能。”


    “這樣的話,那就算了吧,還是產量更重要。”


    多爾袞權衡再三,還是決定不再給大清的自生火銃標配刺刀。


    畢竟,大清的國力原本就不如南明,崇禎可以肆意揮霍國力,他多爾袞可不行,就還是讓大清的鐵匠抓緊時間打造自生火銃吧。


    正思忖之間,洪承疇興衝衝的走進來。


    “主子。”洪承疇跪地奏道,“又有兩條地道挖到了明軍外圍銃台的底下,奴才準備再嚐試一次進攻,主子可否親臨一線坐鎮指揮?”


    因身體不適,多爾袞已經將指揮權移交給洪承疇。


    何洛會、塔瞻及拜音圖等滿族將領對此極為不滿,一度甚至於陽奉陰違,使得清軍的幾次進攻慘敗,而且折損了不少人。


    多爾袞大怒之下殺了好幾個牛錄額真。


    那之後,何洛會等滿族將領就再也不敢陽奉陰違。


    但是洪承疇卻是個極聰明的,事事不忘請示匯報。


    洪承疇的謹慎知進退讓多爾袞很滿意,欣然說道:“親臨一線觀戰可以,但是坐鎮指揮還是算了吧,朕看亨九你就指揮得挺好的。”


    洪承疇忙道:“奴才之才不及主子萬一。”


    “行了,這種話就不必講了。”多爾袞揮手打斷道。


    隨即多爾袞就帶著一幹滿漢大臣登上前線的瞭望台。


    瞭望台就是建在土包上的一個夯土台,總高約十丈,居高臨下可以將整個蓋州衛城以及外圍的幾十個明軍銃台盡收眼底。


    洪承疇指了指其中兩座銃台:“主子,便是這兩座銃台,花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那些尼堪終於將地道挖到了銃台底下,並且已經埋下足夠的火藥。”


    多爾袞欣然問道:“亨九,你又是如何做到不被明軍發現的?”


    洪承疇道:“辦法其實很簡單,就是派騎兵在陣前大肆鼓噪,時不時的還要命綠營往明軍陣地打幾炮,負責挖掘的尼堪還要盡量小心,動靜不能夠太大,這樣一來,對麵的明軍也就沒有辦法再發現地道的確切方位。”


    “就這麽簡單?”多爾袞不免有些錯愕。


    在這之前,明軍總能準確的找到清軍地道的方位,於是就說什麽的都有,甚至有人說明軍那邊有個土行孫,可以遁地找到清軍地道確切方位。


    清軍也試過好多辦法,比如隻在白天挖,或者後半夜悄悄挖,但都沒用。


    “就這麽簡單。”洪承疇點點頭,又說道,“現在奴才敢斷言,明軍肯定是通過辯聲來確定地道的確切方位,所以製造動靜就能混淆彼輩視聽。”


    “不愧是亨九。”多爾袞欣然道,“就沒什麽事能夠難得住你。”


    “主子過譽了。”洪承疇連忙道,“火藥已經埋好,引爆後足以將地麵的兩座銃台夷為平地,這一來明軍防線就又被我大清兵破開一個大缺口。”


    “那還等什麽。”多爾袞點頭道,“趕緊下令進攻吧。”


    “嗻!”洪承疇跪地打了一個千,又起身喝道,“傳令,點火!”


    立在洪承疇身後的傳令兵便拿出兩麵三角小旗,刷刷刷的向前方打出信號。


    然後就是等待,因為引線的燃燒需要一段時間,過了大約有幾分鍾,處於多爾袞望遠鏡視野中的兩座銃台陡然之間向上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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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大約數秒,拱起的銃台又猛然下陷。


    隨即便有衝天的煙塵揚起,腳下的地麵也開始顫動起來。


    再然後才有隱隱的悶雷聲從地底下傳來,動靜是真不小。


    多爾袞放下望遠鏡往前看,隻見視野之中的兩座明軍銃台完全被煙塵遮蔽,守在銃台上的明軍估計也完了。


    不等煙塵散開,清軍就發起進攻。


    大約兩個牛錄的八旗漢軍,端著自生火銃衝進了煙塵中。


    在兩牛錄的八旗漢軍身後,則又是一個牛錄的八旗滿洲,這一牛錄的八旗滿洲既可以給漢軍提供火力支援,又可以充當監軍。


    這次說是強攻,其實還是試探進攻。


    就是抱著試試的心態,如果占住了,就投入更多的兵力,繼續撕扯明軍防線,直到明軍崩潰,逃迴蓋州城,如果最後沒能占住,損失也不至於太大。


    借著煙塵掩護,清軍很輕鬆就占了已經被炸毀的兩座銃台。


    明軍的虎蹲炮、紅衣大炮因為視線受阻,所以一直沒有動靜。


    但是過了大約一刻鍾,當煙塵逐漸散開,明軍炮兵就開始發炮。


    數十門紅衣大炮以每隔三分鍾一排炮彈的頻次,將炮彈傾瀉到大清兵的頭上,更恐怖的還是明軍的虎蹲炮,上百門虎蹲炮將一片片的鉛子傾瀉到清軍頭上,打得正在銃台上搶修工事的清軍哀嚎連天,虎蹲炮的霰彈屬實兇殘。


    看到八旗漢軍一撥撥的倒下,多爾袞臉色難堪。


    “真該死,虎蹲炮也就罷了,為什麽明軍的紅衣大炮也能夠打到銃台的裏邊?他們的視線不是被中間的護披遮擋住了嗎?”


    站在旁邊的洪承疇、侯方域等人無言以對。


    湯若望卻忽然說道:“皇父攝政王,明軍炮兵應該是已經觀測好了射擊諸元。”


    “觀測?射擊諸元?”多爾袞聽得一愣一愣的,茫然道,“射擊諸元是何物?”


    “呃……”湯若望無言以對,射擊諸元是何物?多爾袞這個問題真把他問倒了。


    湯若望組織了一下,以多爾袞基本上能聽懂的言詞說道:“就是明軍的炮兵已經將整個戰場劃分為一個個區塊,並且通過計算事先測定好對應區塊的俯仰角以及左右角,然後需要對某個區塊進行炮擊時,隻要將炮調到相應的角度。”


    “明軍的紅衣大炮居然可以指哪打哪?”多爾袞有些不敢相信。


    “應該是可以的吧。”湯若望其實也有些不太確定,“不然的話,沒辦法解釋。”


    “主子,奴才現在迴想起來,明軍的紅衣大炮應該是可以測定。”侯方域曾經在徐州以及山陽城呆過一段時間,對於明軍的炮營多少有些了解。


    “因為明軍的炮兵,帶了許多工具,好像還要做計算。”


    “那個叫彈道計算。”湯若望解釋道,“有個專門的公式。”


    “湯若望,你以前怎麽沒說?”多爾袞臉色垮下來,“為什麽不早些提出來?你若是早一些提出此事,大清的紅衣大炮豈不是也能如明軍這般?”


    “不行的。”湯若望搖頭苦笑,“皇父攝政王,做不到的。”


    “姓湯的你好大膽!”曹爾玉喝叱道,“竟然敢狗眼看人底?”


    多爾袞也黑著臉問:“為何明軍的紅衣大炮可以,大清就不行?”


    “迴稟皇父攝政王,其中的道理跟自生火銃的套筒刺刀是一樣的。”湯若望有些無奈的解釋道,“明軍的紅衣大炮肯定也跟自生火銃一樣實施了標準化,同一型號的火炮在裝填相同定量的火藥、並且以相同俯仰角射擊時,其彈著點的誤差率應該很小。”


    “唯其如此才可以測算彈道標定諸元,而如果沒有實施標準化,即便裝填火藥相同,俯仰角度也一樣,同一門紅衣大炮的的兩次射擊也會出現不同的結果,如果不是同一門炮,彈著點就更沒有規律可言,所以測算彈道標定射擊諸元就毫無意義。”


    曹爾玉黑著臉說道:“說這麽多,就是說我大清的紅衣大炮不行唄?”


    “是不行。”湯若望老實迴答道,“我大清的紅衣大炮除非迴爐重鑄,否則就沒有辦法計算彈道並標定射擊諸元。”


    多爾袞臉色頓時間變得更加難堪。


    不過多爾袞終究還是保持著理智,沒有遷怒湯若望。


    就在他們說話之時,一部分清兵已經遭到大炮殺傷,另一部分清兵則躲進了壕溝或者爆炸之後出現的裂縫之中。


    明軍一直通過孔明燈在觀察戰場。


    發現炮擊已經威脅不到清兵之後,便立刻停止炮擊。


    明軍的炮擊一停止,多爾袞和洪承疇的心便提起來。


    因為炮擊停止之後,接下來明軍的步兵就該反擊了。


    果不其然,幾乎是炮擊剛一停下,前方的明軍陣地上就響起了“都噠都都都都都”的嗩呐聲,伴隨著嘹亮而又激昂的嗩呐聲,黑壓壓的明軍便端著上好刺刀的自生火銃從一條條的壕溝中竄出來,向著被清軍搶占的銃台廢墟發起了衝鋒。


    綠營的炮兵也跟著打了一排炮彈,不過沒什麽卵用。


    因為綠營既不會計算彈道,也不懂得標定射擊諸元,所以打炮的時候是對著兩翼以及明軍的縱深陣地胡亂打的。


    反擊的明軍可說毫發無損。


    看到這幕,多爾袞、洪承疇等頓時感到異常的憋屈。


    同是炮兵,為何大清炮兵跟南明炮兵差距這麽大呢?


    唯一能對明軍造成殺傷的,隻有廢墟中鑽出的八旗漢軍。


    八旗漢軍大概還剩下五百,端著自生火銃衝明軍猛烈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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