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通股?”


    與會的商賈一頭霧水。


    孫廷蘭的眼睛卻募然亮起來。


    這個新詞,讓他有一等莫名的期待。


    馬鳴騄接著說道:“先來說說這個流通股,大家肯定很好奇,流通股是個什麽東西?顧名思義,流通股就是可以進行自由買賣的股份。”


    伸手一指孫廷蘭,接著說道:“比如說孫翁在這次招股會上買下蒸汽機廠的一萬股,到了明天他急需要用錢,就可以將這一萬股在皇家市易所掛單賣出,價格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隨他定,如果有人看好蒸汽機廠的前景,認為這一萬股將會增值並斥資從孫翁手中買下,那麽這筆買賣就算成了。”


    汪韜說道:“這個跟債券買賣不是一迴事麽?”


    “汪公說的沒錯,就是一迴事。”馬鳴騄道,“但是債券每年隻發行一迴甚至不發行,種類就那麽幾種,太少,選擇餘地小,但是今後有了蒸汽機廠、兵工廠等各種工廠的股票,交易品種就能極大豐富,券股行業才能真正的繁榮。”


    有商賈興奮的問:“兵工廠等工廠的股份也能在兩市掛單買賣?”


    到了今天,在大明工商實業銀號的推動之下,江南的家庭式小作坊大多都已經破產,活下來的都是股份製大型作坊或工場。


    比如鄭家的酒廠,再比如新昌石家的絲綢廠。


    順便再多說一句,工商實業銀號幾乎在每家大型作坊或者工場都有股份,多則五成,少則三成,觸角已經深入每一個角落,這其實就是所謂的澹馬錫模式,以控股全行業來保證國家對本國工業及資本市場的影響力。


    但是國家資本不允許過多幹涉具體的經營。


    這樣不僅可以保證企業的活力,獲取利潤,更可以避免國企的諸多弊端。


    有人會問,這樣的話企業實際經營者隻占少數股份,誰能保證他們會盡心竭力經營?萬一他們自己開個小廠,再把大廠的業務交給小廠去做呢?


    比如說蒸汽機廠,揚州翁家隻占半成股份,分紅也隻能按比例分得半成。


    所以誰敢保證翁家不會另開一家蒸汽機廠,再把大明蒸汽機廠的訂單間接或者直接交給翁家蒸汽機廠,這樣翁家不就可以拿十成紅利?


    隻要不傻,想必誰都會選擇拿十成紅利吧?


    商賈不傻,內務府也一樣不傻,有監督機製。


    又有人說,那我就不跟你玩了,一個人單幹行不行?


    答桉是恐怕不行,跟一個控製了幾乎所有行業的巨頭作對,後果很嚴重,屆時你將會麵臨租不到廠房,招不到工,買不到原材料也找不到客戶的絕境。


    內務府隻要簡單的打一個招唿,就能讓一個商賈無路可走。


    所以對於翁家這樣的商賈來說,盡最大努力把工坊經營好,踏踏實實拿走半成或者幾成紅利才是正經,就別想著獨吞紅利。


    言歸正傳,馬鳴騄道:“兵工廠、酒廠等工廠也會陸續上市,但是目前,隻有大明蒸汽機廠一家上市,所以,你們今天買到的就是原始股。”


    話音剛落,與會的近千商賈便熱烈的展開討論。


    馬鳴騄說得有些口渴,坐下來安心喝茶。


    總得留點時間讓商賈們討論醞釀。


    畢竟這次要籌措的可是六千多萬。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


    作為這次的股票交易的始作俑者,


    崇禎這會卻在彝倫堂敦倫,而且還是大白天敦倫。


    完事後,冉三娘有些期待又有些擔心的對崇禎說:“萬歲爺,臣妾的月信已經推遲足足十餘日,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是嗎?”崇禎聞言心頭微動。


    月經推遲,一般隻有兩種可能。


    要麽身體出了問題,要麽懷孕了。


    當下崇禎抱著冉三娘坐到自己腿上。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麽看都不像有毛病的樣子。


    冉三娘出身於恩施州,自幼便生長在崇山峻嶺之間,身體底子不要太好,跟著崇禎來到南京之後也隻是更豐腴些,怎可能生病?


    當下崇禎便讓高起潛去醫學院請傅山。


    傅山剛剛迴到醫學院,聽說皇帝相召,便趕緊背著藥箱趕來。


    傅山不愧是婦科聖手,一搭脈就診斷出是喜脈,當即起身向崇禎和冉三娘道喜:“恭喜聖上,冉妃娘娘已有身孕。”


    “當真?”崇禎聞言也是大喜。


    雖說他承繼了原版崇禎的情感,包括父子親情,所以對於朱慈烺、朱慈炯還有朱慈炤小哥仨也是視若己出,但那終歸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


    如果能有一個親生孩子,哪怕是女孩,也是極好的。


    想到再過不久,就會有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女孩環繞在自己的膝前,崇禎臉上就不免流露出老父親般的傻笑,太好了。


    冉三娘則更是大喜過望。


    懷了龍種,她的地位才是真的穩固了。


    哪怕不是皇子,哪怕隻是公主,從此可高枕無憂矣。


    傅山笑著說道:“稟聖上,若是別的事務臣不敢妄言,但若是婦科兒科方麵的事務,臣自問不輸給任何人,冉妃娘娘屬喜脈無疑。”


    “好,太好了。”崇禎龍顏大悅,“高伴伴,傳旨下去,今晚上國子監所有學生加餐,所有師生加一個雞腿、一罐半升裝明酒。”


    傅山當即謝恩:“臣謹代國子監全體師生,叩謝聖恩。”


    “不用謝。”崇禎笑了笑,又對傅山說道,“你去忙吧。”


    傅山聞言卻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聖上,臣有一事啟奏。”


    “傅卿,你可真會挑時候。”崇禎笑著指了指傅山,又說道,“說吧。”


    傅山也沒過多辯解,說道:“臣這次帶著醫學院的一隊學生外出曆練,特地到各個州縣的州學以及縣學看了看,發現新學的諸如物理、化學、數學等學科的教授工作做得不錯,但是醫科的教授工作卻極為糟糕。”


    崇禎不解的道:“這是為何?”


    傅山道:“因為國子試不考醫科。”


    好吧,這就是明朝版的應試教育。


    因為國子試要考數學、物理、化學等學科,所以各個州縣以及縣學的教諭教得起勁,生員學得也十分起勁,但是醫科成績不計入總分,不能給教諭帶來名譽獎金,所以教諭的教學熱情不高,生員的學習熱情也是不高。


    崇禎點點頭說:“所以你的意思是?”


    “將醫科也設為國子試的考試科目之一。”


    傅山道:“這樣一來,錄取的士子就會有一定的醫學基礎,進了醫學院之後學起藥理以及方劑來才能夠事半功倍。”


    崇禎決定當甩手掌櫃:“此事你與太子商議,畢竟太子才是國子監正,國子監的入學考試以及教學工作由他負責。”


    “如此,聖上就是不加反對。”


    傅山卻也有急智,先給事情定了性。


    目送著傅山離開,崇禎搖搖頭又吩咐王承恩:“王大伴,今後你就留在宮裏邊照看冉妃娘娘吧,直到皇子或公主安全降世為止。”


    “老奴領旨。”王承恩領了旨意,站到了冉三娘身後。


    冉三娘趁機撒嬌:“萬歲爺,臣妾能不能不住在宮裏?住清涼山行宮可好?”


    清涼山那邊是吵,而且說是行宮其實就隻是個小院子,但是勝在熱鬧人多,因為裏邊住了格物科官員的家卷,女卷孩子多,比紫禁城有生活氣息,冉三娘寧可住簡陋的清涼山行宮也不願意住在紫禁城。


    “準。”崇禎欣然點頭道,“王大伴,護送冉妃去清涼山。”


    “人家哪有這麽嬌貴的嘛。”冉三娘明顯想留在崇禎身邊。


    但是崇禎哪有這麽多時間,所以隻能讓王承恩送走冉三娘。


    打發走了冉三娘,崇禎又接見了好幾撥國子監的學生,都是在這次曆練行軍之中表現優異的學生,三個年級段各百人。


    隨著國子監教育的正規化,崇禎已經不可能再像當初那般與士子朝夕相處,但是專門抽出一些時間與國子監的優秀學生進行互動卻是很有必要的,因為國子監的學生士子就是崇禎的基本盤,無論是內務府還是新軍,全都離不開這些學生。


    所以崇禎必須得與國子監的優秀學生代表有足夠的接觸。


    崇禎最後接見的是三年級學生,再有一年這批學生就要畢業。


    這批學生畢業之後,有一半會被分配到新軍擔任哨長以及把總等基層軍官。


    崇禎拿炭筆在白板上刷刷刷寫下“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字樣,然後指著這行字說道:“今天,朕想跟你們討論一下範文正公的這句話,同學們若有所得,盡可以暢所欲言,朕可以保證,不會因言獲罪。”


    崇禎話音剛落,一百個學生便齊刷刷舉手。


    “這位同學。”崇禎隨手指了一人,“你說。”


    “學生梁遂叩見聖上。”那學生先行了大禮,又直起身來言簡意賅的說道,“學生以為範文正公所言之天下即為民,士大夫應當以民為本,為民請命。”


    崇禎又問道:“那麽你說的這個民,是為士民,還是庶民?”


    梁遂正色然道:“無論士民還是庶民,皆為黎民,臣說的是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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