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腳,偏僻的小村子裏,最靠近後山的角落裏有一間紅磚青瓦房。房間中擺設斷然和金碧輝煌扯不上幹係,簡單樸素。除了一張床外,就隻有一張神案供奉著佛祖菩薩。


    悟心盤坐在菩薩尊像前,敲著木魚,念著自在天五智如來號稱能破滅一切心魔的清心咒。


    木魚聲不疾不徐,這老和尚閉著眼睛。他往日也未必時刻德高望重,但是洛杉磯講禪的時候骨子裏往外冒著四大皆空。可惜,現在一身成佛功德散盡,那顆有著真正大慈悲的心中,有一根尖刺撩撥的人生不如死。


    李風緩緩走進來,站在他背後,默不作聲。


    那木魚聲緩了一下,不過沒停。每天九十九遍清心咒念完,已經夜深人靜了。悟心歎了口氣,道:“我若是不執著仇恨,慧劍斬靜心魔,說不準現在已經證了佛祖果位。原本魔泣心中的仇恨,該由我來渡化的。”


    李風搖了搖頭,道:“師父,您就別自責了。血債不能血償,成了佛祖有什麽意思?這是天意……”


    老和尚攥著手裏的小木槌,忽然間狠狠的砸了一下木魚,怒道:“老天瞎了眼,這番折騰你。”


    李風笑了笑,道:“天地不仁,它何時開過眼?”


    老和尚又歎了口氣,道:“師父功德散了,根基被毀,即便有功德籙在身,這輩子再也沒可能修成慈悲我佛。風子,這次我有心無力啊……”


    李風摸了摸手腕上戴的娑婆念珠,眼神中藏溢的滿滿都是希望。那隻持劍揮舞,顛覆整個天地的手,竟然緊張的微微顫抖著。


    他說:“師父,你對我的大恩,這一生我已經難報。”


    老和尚微微的搖著頭,恢複了以往的寧靜,輕輕敲了幾下木魚,似乎想證明自己的心真正祥和安穩了。他說:“那就不報了。師父雖然沒了功德,但是大悲寺幾十年總算明白些禪理。佛祖說要放下,放下恩情總比放下仇恨要容易得多。”


    “不!一定要報!這一趟蓬萊仙島之行,我見了到雲飛揚。我沒殺他,因為我想,你會更希望親手取他的腦袋。”


    李風說著,手心中突兀浮現出兩團火焰。一團顏色駁雜,有火紅、銀白、淡紫、暗金……組成。那是萬火之源,天地之間所有的火焰法則融合而成。


    另一團金光耀眼,沒有半點雜色。這一份,是來自三十三重天之上的金烏本命火種。


    兩團火焰緩緩的跳躍著,體積很小,卻散發著熊熊烈烈狂暴驚人的力量。灼熱!兇烈……


    老和尚錯愕不已。


    李風說:“上古火神隕落,一身至剛至陽力量全部凝聚其中,這萬火之源,一旦掌控,便是再世火神。想要煉化不易,我便為你搶了份本命火種,以三十三天火種為引,能融合天下萬火。師父你不但能恢複修為,實力更是能一步登天。成不了佛祖,咱們就成為獨一無二的火神!”


    老和尚正如自己所說,大悲寺待了幾十年,誦經禮佛小半輩子,即便散了一身功德,心性自然也早就沉澱的榮辱不驚。可是此刻,卻激動的嘴唇哆嗦著,盯著兩團火焰目不轉睛。


    好半響,心懷寬慰,笑著問道:“三十三重天上的火種,從哪搶的?”


    李風神色坦然,如同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古金烏肚子裏九死一生的危險似乎全忘記了。淡淡道:“一隻未成年的金烏!”


    老和尚也不詫異,很淡定,隻是眯著眼睛微笑著念叨:“金烏……金烏……嗬嗬……想不到,和尚我一輩子盼著四大皆空成就清靜自然,沒想到越老就越放不下。這心中,若是真的連半點恩情半點感激都沒有,成了佛又有何用!”


    李風把兩團火焰遞給老和尚。


    老和尚卻搖著頭笑著道:“風子,你這份心,師父明白。不過這兩件寶貝,我不能收。師父老了……沒心思成佛或者成為火神了。除了子蘇母女兩個,你算是師父最親的一個人。和我比起來,那位不造孽不殺生不惡世人的老子才更像是佛祖。不過他和師父的血脈親情,太淡了!你仇家太多,煉化了這萬火之源,才是最重要的。”


    李風笑了笑,道:“師父,得罪了!”


    他突然把本命火種和萬火之源拍進悟心身體裏,用從心髒上抽去一絲生生不滅不死氣息灌輸進去。轉過頭,大踏步離開房間。


    李風閉關了。這一次閉關,不是為了修煉不死法門,也不是為了修煉殺戮功法。而是純粹的煉化娑婆念珠。


    這娑婆念珠已經被烏木寨老太婆摸去了神識印記,不過想要煉化也不容易,足足過了一個月,才徹底運用自如。


    李風這一次是真正震驚了!他最好的神兵利器便是青冥劍和閻王醉。不過無論是閻王醉還是青冥劍,根本無法和娑婆念珠相比。


    不煉化不知道,一旦煉化,才知道,這世界有多麽的恢弘浩瀚。


    李風煉化娑婆念珠的那一刻,陡然間如同神遊太虛。漆黑的夜空中,他淩駕於諸天萬界之上,俯瞰著或近或遠無數個亮點。每一個亮點都是一顆星球,每一顆星球上都有各種各樣的生物。


    有九尊真正頂天立地的大佛,腳踏虛空,或坐或站,身邊有無數星球環玄飛舞。拈花指輕輕一捏,一顆凡人眼中巨大無比的星球便玩弄於指尖……


    諸佛菩薩三千大世界開辟道場,弘揚佛法,得億萬生靈頂禮膜拜,無窮無盡的念力如同星河一般,咆哮卷過,加持在西天極樂淨土之上。


    渺小一個地球,在星河之中,當真如海邊的一粒沙子一般。


    靈魂深處突兀間有一股明悟!這股明悟虛無縹緲,想要抓住卻又找不到源頭。


    李風實力未必增加太多,不夠眼界算是徹底開闊。原本以為開山斷河已經神通無敵,可是現在想想,全都是渣啊……


    大道劍天帝之威是渣,青冥劍九天青冥之氣是渣,司法天地萬水淹了島國是渣……和那浩瀚飄渺中一尊大佛手掌能翻天覆地相比,這一方小小世界的神通,真的沒什麽能入法眼。


    這一天,蘇雅忽然跑進房間,說:“風子,魔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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